“比起虚假的善言,在我看来不如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恶性。”快晴侧歪着脑袋,不知道是出于天性还是故作可爱,总之现在的他看起来非常愉快。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善意是不应当被嘲笑的。”
性恶论。
尽管我觉得坦率承认自己的缺陷是好事,我也承认恶的存在具有必要性,但是我实在不觉得觉得人能做出恶行是理所当然。
“啊,你还真是个好人呐。”快晴笑着。
我自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不,要说是的话也是……不,重点在于对我来说伸张正义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既不作恶也不行善,这是我基本的行为准则。
我讨厌所谓正义的伙伴,总是固执地偏执地抱着达不到的理想,做着做不到的事,越是坚持就越是会因此而伤痕累累,想要所有人幸福原本就是痴人说梦,但是那是正确的愿望,所以我没有资格用歪曲的价值观去嘲笑他们的正确,老实说我很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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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遥远与龙
利他主义的矛盾理论
1.
固执又愚蠢,贪婪而傲慢,没有价值没有意义,除了破坏的冲动就一无所有……那么在前方等待着的一定是被勇士打倒的命运吧。
因为我是怪物。
时间是假期开始前的傍晚,所以校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恰到好处。夕阳歪歪斜斜地打在脸上,温暖得有些发烫,他感觉很舒服。
和她约定的地点是四楼,但是是哪个教室来着?算了,上去了总能找到的。抱着轻率的想法,他踏上了阶梯。
向上攀爬的行为有些吃力,沿途也只是空荡荡的墙壁,或者间有写着“名人名言”的KT板,总之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尽是些无趣的东西。多半是报应吧,嗯,报应不爽,他是这么想的。
当他踏进教室的时候,少女正坐在窗台之上,以一种近乎凛然的姿态。
空无一人的大空间,略显散乱的课桌椅,过于寂静以至于让人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濡染着橘红色的光芒,一头过于惹眼的长发在温热的晚风之中上下翻飞,让他回忆起了过于遥远的往事。
“迟到了三分钟。”少女不动声色地如此说道。
对他人严格对自己宽容,生而为人这不是很自然的吗,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那种东西和自己无缘啦。若是问起来她一定会这么回答。
浪漫不足,糖分不足,过于生硬而不爽快,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的开端。
/
“对不起!”这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语。
对他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在她看来却是值得吃惊的大事。
凶兽、高傲、冷酷、无情、杀戮机器、龇牙必报,以牙还眼,在铃兰的固有认知中苍辉应该是这样的形象。
眼前的他却是摇摇晃晃,如同可达鸭一般的迟钝少年。
事先没有装备任何善意的要素,在这里她稍稍的后悔了。
“怎么了?”在他的眼里铃兰简直是一副嚼苦瓜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有点后悔,把无能神的戏言当真了。”后半部分几乎是自言自语。
“百日小姐吗,那个人总是会说些出人意料的话呐。顺便,铃兰……这么称呼可以吧,铃兰的眼神真的非常锐利啊。”
实际上这是称赞的话语,但是在铃兰看来似乎是在说自己并不可爱。
是在找茬吗?铃兰很清楚,如果和他为敌一定没法全身而退,即便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自己,即便对方是带着高烧的重伤患,即便如此和他为敌也是毫无胜算,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口:“是在找茬吗?”
“唔?因为这样的眼神,我很喜欢。”过于率直的回应,语言比思考先行一步,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他的血液冲上了脸颊。
天然呆,只不过是天然呆而已……铃兰如此告诉自己,边按了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话虽如此,尽管不得要领,但是实际上苍辉确实抓住了对话的主导权,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被动多了,注意到这一点的铃兰感到了不甘心。
但是,总觉得有点可爱?事先得知的情报与实际的反差让铃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深知自己的恋爱观尚不健全的她迅速抹除了这个想法。
“虽然我已经知道了,”苍辉挠了挠后脑勺“姑且还是想确认一下,铃兰会在这里的理由。”
“百日告诉我这座小镇正在发生异变。”同样是非常率直的回答。
百日红,也就是是紫薇花的怪异,也这座城市的土地神,尽管是神却是近乎衰败的无能的神,即便如此却仍是土地的管理者。所以为了收集战力,她把这样的二人拉拢到了一起。
说起何为异变……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去,说到底也不过是和这些大同小异的小事而已。
动机很单纯,说到底并没有什么危机感或是使命感,或许也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出于兴趣使然吧……或者说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出于这样的理由铃兰才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苍辉……不,这个还是暂且不说吧。
“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呢?”实际上铃兰也有在做调查,只是范围多少有些太大了,换而言之,证据不足……不,应该是无从下手才对。
“你听说过栖息着龙的沼泽的传说吗?”说不上话题跳转,苍辉姑且给出了某个方向,“存在气息却找不到实体这件事着实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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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要不改天再聊?”略显突兀地,铃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唔?”迟钝的苍辉过了数秒才注意到周遭的空间不知何时被替换了,“说的也是。”
天空被深红色的膜覆盖了,尽管同样是校舍,但基础不同,说得具体一些就是镜像,爱丽丝的镜之国,二人在没有注意的时候被拉进镜像一般的空间,说得再具体一些,就是陷阱。
巨大的阴影从外侧盖住教室的半边,随后伸出了锐利的爪子击碎了窗户,和玻璃的碎片以及墙壁的砖瓦混合在一起,周遭的课桌椅飞了起来。
“失礼了!”
苍辉向前一步,一把抱起靠近窗户的铃兰,是公主抱。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干脆一鼓作气从窗台跃下。
尽管说不上无谋的举动,但是对于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来说还是尽可能不希望雪上加霜:“着陆的准备就拜托了!”
铃兰向地面丢了一张纸符,凭空出现般的上升气流避免了落地造成的伤害。
“是八咫乌。”苍辉放下铃兰,盯着空中巨大的黑色三足鸟。
“我知道这个是空寂啦,但是这个国家有这个怪异吗?”铃兰毫不客气地指摘了这一点。
因为一般来说空寂也不过是怪异的残骸而已,所以异国的怪异出现在这里很不合理。
“是手工艺品啦。”毫不迟疑,苍辉说着向操场的方向跑去,“也就是把空寂当作黏土一样捏出自己喜欢的形状。”
“为什么你会知道?”铃兰跟了上去。
“七本枪的傀儡师,在那个人身上我见识过同样的招式。”
七本枪……铃兰听说过这个词汇,简而言之,就是在这个异常的世界里依然可以被当作异常的七匹怪异,过于奇特的性质或是脱离实际的强悍……他曾经和那种家伙对战过吗,不,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什么奇特的事情,就算看起来再怎么人畜无害,他也是那个苍之凶兽。
在理解了这个事实之后铃兰决定暂且依赖一下这个家伙。
二人在操场的正中停下了,一般来说这是把目标暴露给敌人的愚蠢行为,不过对于这样的两人来说不过是区区小事,嗯,不过是区区小事。
确认过敌人已经锁定了自己的位置之后,铃兰抛出比翼鸟的玉佩,在正对敌人的空中如蜘蛛般地迅速纺织起了网。
完全架空(BirdeatingSpider)。
巨大的空寂俯冲而下,在触碰到无形的网的一瞬间被缠卷束缚起来,失去了行动力的巨大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沙尘四起。
苍辉后退一步,从周身缠绕的橙红色火焰中拔出一把太刀,紧接着向着前方用力跳了起来。
“残阳/Dawn……”赤橙色的轨迹划过巨鸟的颈部,身首分离,“枯朽/breaker!”
赤红色的天幕裂开,随后随着空寂的残骸一同化作粉尘消散了。
似乎是因为久违的剧烈运动,苍辉的伤口有些开裂,透过身上绷带稍稍地染红了外侧的衬衣,而且看起来摇晃得更厉害了。
“糖分不足。”倒地。
2013.4.30 星期二 16:30 教室
/
2.
在我赶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
大概是十分钟之前,我接到了铃兰的电话,要我去一趟学校的操场,以及带上一些糖果。
按照常识来考虑,这个时间带着糖果去学校绝对不是为了茶话会,不过我并没有多做考虑。
“好。”没有多余的对话就挂断了,准备一下就启程。过于暧昧而且意义不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看来没头没尾、意义不明、言行跳脱才是她的风格。
所以我回到了学校。没看到铃兰,只有倒在操场正中的学长,光线不好所以看不大清,只是隐隐闻到了一些刺鼻的味道,像是药水,又像是血。
喔喔,原来如此,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开端,铃兰在这里干掉了学长,然后把我叫过来假意令我成为第一发现者,下一步是栽赃……没可能的。
习惯性地下蹲然后触碰了一下学长的额头,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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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了口香糖之后学长多少恢复了一些精神,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之后我扶着苍辉学长回到了茶餐厅“Aeaea”,话说为什么是这里?
Aeaea也就是艾尤岛,在希腊神话里居住会把人变成猪的魔女喀耳刻,所谓变成猪就是沦陷……沦陷吗?
餐厅位于学校前的某条小巷里,尽管偏僻却因为餐点的质量在学生中广受好评……不,听上去像是非常客观的评价但实际上只是我的主观印象。
比如说,现在虽然是晚餐的时间,但透过窗户往里边看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客人都没有。
“因为放假了,所以没有人。”冷不防地,学长突然开口。
啊,原来如此。
“空真小姐,我回来了。”
推开刻着猫咪纹样的正门的时候,门把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烟雾缭绕,脚下的青石砖似乎飘到了空中,连同着踩在之上的我的身体都变得轻飘飘起来了,游曳在空中的鲸鱼或是抱着钟的白兔,所谓乐园(Paradise)的门扉?
“欢迎回来。”
嗯,无视条理的胡思乱想总会让我觉得特别舒适,因为这家店无论来多少次都会让我产生新鲜感。
老板的名字是管空真,听上去没什么韵味,但实际上是个相当有魅力的漂亮姐姐,如果这家店是艾尤岛,那么空真小姐就是岛上的喀耳刻。
“啊啦,小辉又在哪里摔倒了吗?”空真小姐搬来了椅子让学长坐下。
“唔嗯,稍微踩到了陷阱。”学长面带微笑,多半是在勉强。
“那么运气可真差啊。”空真小姐不慌不忙地打开冰箱拿出冰袋敷在学长的额头上。
因此学长以一个有些诡异的姿势……也就是像我平常流鼻血时那样,头朝着天靠在木制的椅子上。
“我回来了!”
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激昂的元气少女拎着装满了食材的购物袋推门而入。
“欢迎回来。”
“唔诶?小辉怎么了,怎么了?又挨揍了吗?不行啦不能坐在这里,赶紧进去换一下绷带还有衣服也要换掉。”
“我不要紧的啦。”
“不不不,我是说小辉坐在这里会影响店里的生意的。”
虽说现在并没有什么生意。
少女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拖着学长向里侧的房间走去,随后把学长晾在一边,折返,把购物袋留在柜台旁,接着再次拽起一言不发的学长走进房间,关门。
“那个是?”
“是妹妹。”
难以置信。
“那么,要点餐吗?”
“嗯,要。”
共生关系?说到底,那不是出于善意而是单纯的交易吧。
2013.4.30 星期二 18:00 “Aea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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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家都有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
言行不一表里不一,进一步说就是撒谎,骗人骗己……不,开玩笑的,倒不如说极致的表里如一才会让人觉得可怕,因为那个比起人类更像是机械不是吗。
例如网织魔女(Arachne)般的骑士(Achilles)。
例如愚者愚行(Sisyphus)般的凶兽(Cerberus)。
“例如视而不见(Argus)般的迷途猫(Odysseus)。”未雪轻笑起来,发出令人愉快的声响。
“可是阿耳戈斯代表着的是明察秋毫,无论怎么说都和视而不见沾不上边。”我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一点,但是总觉得欠缺一些风趣,有些后悔。
“即便如此却仍然在睡着的时候被杀害了。”
原来如此,百眼巨人阿耳戈斯睡觉的时候也会睁着两只眼睛,既然如此就算赫尔墨斯让他睡着了也一定没办法杀死他,那么只有可能是“视而不见”……没可能的!
“是吧。”
“是呢。”
被拿来和奥德修斯相提并论也挺愉快的,就算表面上说着“愧不敢当”背地里也会觉得高兴,嗯,所谓言行不一么。
然后是未雪,和我的关系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发小,幼驯染,在acg作品里永远敌不过天降系的那种,啊,这种说法好像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顺便说一下,我现在在少女的房间里。
“给,伴手礼。”我拿出从“Aeaea”带出来的打包盒,里边是学长的推荐商品。
“是什么?”
“我看看,”我看了一眼纸盒上的标签,“春季限定……草莓塔。”
“真厉害啊,那么夏天的限定品就是热带水果圣代了吧。”
“真厉害啊。”虽然我也不清楚她说的是哪方面的厉害。
“接下来是,接受早退的制裁吧。”我把假期的作业放在了她的面前。
“唔噫!”
实际上本来我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就像是掐准了时机一般,未雪在假期的前一天因为贫血而在课上倒下了。
“嗯,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班长小姐。”我说。
“在这里就不要用那个称呼了,和大家相处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太阳穴。
“非常了不起,以阿雪的标准来说实在是了不起。”
几年前她还是连和别人说话都做不到的孩子,现在就算是和陌生人相处也能做到毫无拘束了。
并不是说从胆小的性格变得大胆,而是能够压抑住害怕的心情与讨厌的东西的对抗,这种事我做不到,所以在我看来这丫头真的很了不起,虽说多少有些过于中规中矩过头了。
“不过没事吧,真的只是贫血而已吗?”我问。
“就连对什么都不闻不问的阿遥也在担心吗。”未雪略显夸张地用手掩住嘴。
这说法听起来就像是“东京电视台开始放新闻了”一样,不过担心是真的。
“理所当然的吧……”虽说并不存在什么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么?”未雪想起了什么,稍稍思考了一下,“你相信利他主义吗?”
性善论?
“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不是很奇怪吗,明明得不到好处却要帮助他人,理性地思考就是得不偿失。”
据说有些昆虫在成年之后会失去进食的能力,这时候它们就会将自己作为孩子们的食物。
“那只是合理主义,为了生存和繁衍而具备的合理主义。”
父母会无条件地爱着孩子,说不上理所当然,但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合理,所以理所当然。
“那是对于动物而言的,”未雪站了起来,向前一步,“对于人类而言,所谓的助人为乐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不是很显然吗,既然得到了‘快乐’就说不上什么不计回报了。”
尽管所谓的快乐或者喜欢都只是多巴胺构筑的幻像,直白地说就是着眼点实在过于肤浅,但这种话可没法轻易说出口。
“那么那么,军人、警察、以及消防员呢,他们是奋不顾身地从事着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工作的人,也许救了人确实能感到快乐,但是绝不能说他们是为了快乐而从事工作吧。”
“那是机器。”简而言之就是机器。
“职责或是命令,他们就是将这些作为指令行动的机械,之所以能将作为自我的要素抛诸脑后不计代价地拯救生命是因为那时的他们是机械,因为是机械所以不存在得不偿失不计回报的说法,尽管在此之上他们也依然是人。”
并不是缺乏自我,但是接受别人的求助然后为之实现,听起来就像是神明一样,也许他们实际上就是神,尽管不是无所不能,不,应该是正因为不是无所不能才足够帅气吗。
啊,这也是一番帅气的发言呐。
“啊啦,”未雪弯下腰,与我四目相对,“是这样吗,是这样呐。”
“嘛,是这样吧。”稍稍将眼神错开,“所以,利他主义多半是不存在的吧。”
但是也许并不尽然。
2013.4.30 星期二 19:00 未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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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很好,今天也在画纸上注入了灵魂,如此一来就离画出理想的纸片人老婆更近一步了。
稍事休憩,然后在我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司空见惯以至于被当作理所当然的那个。
学长坐在这个这个美术活动室的一角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以一副过于理所当然的姿态,当然并不存在什么理所当然。
啊,学长当然是说苍辉学长。
被吉祥物(团宠)占据了活动空间的一角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体验,就像是被猫黏上会觉得愉快一样。
只是稍稍有些……全神贯注地过头了?
“学长?”
没有回应。
“学长?”
没有回应。
“学长!”
“唔?哇!”受到惊吓的学长几乎要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啊,不好。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嗯,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我出手扶住了学长。
“是遥远啊,不要吓我啊。”学长发出了相当委屈的声音,总觉得有点可爱……不,不是指外表,而是内在的个性什么的。
“抱歉。”总之在这里先道歉,我确实没有想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我才是,抱歉……”
“是,不过为什么?”
原本的话在这里我应该会不闻不问地接受他的道歉,但是这么做未免太不知趣,也就是说违和感太强了,因为明明学长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诅咒,伤口难以愈合,魔力不足,最近甚至变得缺乏时间感。”
原来如此,这就是学长一直在发呆的理由,不过我问的为什么并不是指这个就是了。
“对了,”学长蓦然抬起了头,“可以稍微……摸一下我吗……”
诶?什么什么,为了骗好评率突然展开的福利情节?不不不,不管怎么说都那啥过头了,会误会的,会招来误会的!还是说这是什么奇妙的癖好?
“是头发,我洗过了,没有油也没有出汗。”
问题不是这里吧!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啊,我的手却控制不住地伸了出去,反正这是对方的要求吧,反正并不吃亏对吧!
喔喔,真厉害,这种大型犬一般的手感,不是说物理层面上的触感而是更加具有感受性的……不,仔细想想的话,比起大型犬学长应该是更接近狮子一类的猛兽才对……嘛,管他呢,就算是狮子也不过是大一点的猫而已,没错,这种感觉就像是撸猫一般地令人身心愉快,不知不觉地加大了力度。
“好疼好疼,快住手!”
我这才想起来学长头上还有伤来着。
“抱歉。”今天是第二次了。
“唔,好像没什么效果。”
学长有些失望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过于迟钝的表情让人看不透其内在的想法……什么啊,明明应该是单纯又好懂的角色设定才对。
自从注意到了学长的本质之后对于他的看法完全变了啊……对于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也稍感遗憾。
“效果?”
“唔,上个月遥远你不是驱除了怪异身上的空寂吗,所以我想也许也能给我驱除诅咒,不过好像没那么容易呢。”学长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物理接触禁止,请立刻停止对小辉接触行为!”
高昂的女生响起,凌莳晓,也就是学长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唐突地出现在了活动室的门口。
“已经停止了。”
“已经停止了。”
“那没事了。”
“……”我觉得……在这里就算吐槽些什么……也毫无意义吧……
“这次就算是免费体验,但是这位客人请记住,尽管小辉摸头杀不是收费项目,请至少在店里点一些东西再动手,这和去猫咖撸猫却什么都不点的行为没有区别!”过于义正言辞的声讨。
啊啊,原来如此,要说的话这可真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不是。总之,我原本以为艾尤岛的喀耳刻是空真小姐,现在看来实际上这孩子才是那个精明的魔女啊。
“我知道了。”我回答,因为并不想被变成猪猡。
“我不知道!”比起生气,学长这个更像是哭腔,“为什么我会是赠品啦,至少也该是收费的商品吧!而且这里也不是店里吧!”
重要的是这里?
“请问……”
“唔,遥远,”学长在这里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我的提问,“你觉得龙是怎么样的怪异?”
“龙么,为什么要问这个?”倒不是说好奇或者困惑什么的,只是稍稍产生了点兴趣。
“比方说,你觉得那是虚构还是真实?”
好像不久前也遇到过类似的话题。
如果说神是伴随着人类的意志而诞生执行机制的话,所谓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一定是虚构,但是如果单看其存在方式本身的话却又是切实存在的物。
不,切入点稍有偏差,是龙而不是神。
所以,“是虚构的。”
言行不一致,而且意义不明。
“唔,居然选了这个选项。”学长轻轻咬了一下下唇,“那么我觉得是真实的。”
“是真实的吗?”
“不不不,就当作是辩论,是辩论如何……虽然我不太擅长这个。”后半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唔唔!”晓蹦蹦跳跳地举起了手,“申请代打,小辉做不来的事情就由我来,所谓互补关系。”
“不,交给你的话我可就困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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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所以说在这种假日里无关的初中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外卖。”
“外卖?”
“外卖。”
“外卖?!”
“外卖。”
“我没有点外卖。”沉稳冷静坐怀不乱地回答了,我一定是天生的绅士吧。
“啊,是我点的,”快晴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诶嘿。”
满快晴和我一样是这个活动室的部员,总是借着小个子藏身在各种微妙的场所,还总是靠着可以说是可爱的外表以及过于天真(瞠目结舌)的言行举止在各种场合蒙混过关……顺便,和我的关系非常好。
不,比起这个,为什么一个个都挑这种放假的日子来学校,自讨苦吃吗?
“草莓布丁和草莓牛奶是吧,请签收,不是快递来着啊,那么只要收就好了不用签。”
充斥这少女感的粉色系配餐。
“那么咱家这边就先退场了。”
“唔嗯,再见。”
晓拉起学长离开活动室。
“粉色在古代欧洲被认为是血液稀释的颜色,是血气方刚的象征喔。”
快晴用小铲子形状的勺子挖起布丁的一角,慢慢悠悠地塞入口中。过于孩子气的浮夸举止。
“难以想象。”
“不要总是被固有的印象束缚住,外表也好言行也好,能利用的都该好好利用起来。”
虽说也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他在我面前暴露本性的时候都有一种会被灭口的错觉。
“在我看来,神也好,怪物也好,甚至是人也好,一切的行为都不过是重复的互相欺骗而已,或是自我欺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从第一句‘学长’开始。”
“哈呼……”我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多少有些偏离主题,“你相信利他主义吗?”
“比起虚假的善言,在我看来不如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恶性。”
2013.5.1 星期三 15:00 美术社的活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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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你不觉得,天气好的时候湖面像镜子一样吗。”一如往常地,未雪盯着雨过天晴后留下的水洼,说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话。
这里是庭园,正值百花齐放的仲春。
上官未雪,一言蔽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之类的设定,姓是随母亲,单亲家庭,个中缘由若是要细细道来的话就稍微有些复杂了,所以就此打住。
“实际上光滑能发射光的物体都可以称为镜子吧,不过是反射率的差异而已。”
大概,我又作出了毫无情调的发言。
“据说镜子可以反射邪气,因此有些人家会把镜子挂在门口以求驱邪的效果。”她没有在乎我的发言,接着说,“因此也有镜子不能对着床的迷信说法。”
风水,也就是通过风和水的流动来占卜凶吉,居然是这样的话题?不过像这样的理论我不太懂啦,是否具有真实性姑且不论,我只是觉得晚上看着镜子确实挺吓人的。
“那么,将整个湖面当作一个巨大的驱邪道具又如何呢?”今天的未雪充斥着奇思妙想。
“那么即便对手是哥莫拉也不在话下了吧。”
“接着,说到镜子,你会想到什么故事?”
“帕尔修斯和美杜莎,然后是……镜之国的爱丽丝。”前者依然是与反射相关,至于后者……
“嗯哼,”未雪发出了“如我所料”般的浅笑,“就像是镜子的另一边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一样对吧?”
啊,这么说的话确实,照镜子的时候常常会疑惑,那个实际上真的是我的倒影吗?大家都是用镜子来确认自己的长相的,一旦脱离了镜子就束手无策了。
但是如果,只是如果而已,如果在玻璃的另一边存在着模仿自己的另外的某人又如何?抱歉说得就像是恐怖片的情节一样,但是实际上那就是似是而非形而不同的虚像而已对吧。
“据说吸血鬼无法被镜子所倒映,因为他们没有影子。”
未雪拿起浇花用的喷壶,在阳光下略有些优雅地原地转了一个圈,浅绿色的发带有些闪闪发光,飞溅到空中的水花同棱镜一般将阳光解离,五彩斑斓。
“那么,在遇到这样的怪物的时候耍点小花招,将他们骗到镜子里关起来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呢?”
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是会从镜子里爬出来的怪物比较可怕(值得担心)。
“真是厉害的异想天开,不,我是说奇思妙想。”
老实说感受不到意义性。意义大概是有的,只是我感受不到。
“虽然有些突然,不过今天的怪谈还满意吗?”颇有一丝得意的样子,未雪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怪谈吗,稍微再加把劲啊小姑娘。不过考虑到这原本就是用来取悦我的行为也不好吹毛求疵,“还挺有趣的,就未雪的程度来说。”
“呼……”庭园的中央出现了河豚,不,是河豚般鼓起了脸的少女。
墙角的树,枝丫悄悄地向墙外延伸,如同悄悄埋下的伏线。
/
要说的话,事件的开端总是毫无预兆。
空气微微颤抖了一下,伴随着疾风巨大的魔力在这座城镇扩散开。
源头是“望见”的山脚,湖泊的方向。
原因显而易见,我说过我不是擅长思考的类型,但是我也说过学长是非常好懂的类型。
在这里解释会觉得突兀吗?
算了,既然他会觉得我能够通过触摸驱散诅咒,那么自然也会觉得我的想法能够对空寂产生影响。
恐怕打从一开始学长就是为了这个而伏击在在活动室的,所以,所谓辩论游戏的实质只是在于对我灌输固有印象从而削弱敌人,至于敌人显而易见说的就是龙之渊的主人,而且一定是被空寂侵蚀的形态。
作为战略来说说不上愚蠢,也实在难以说得上是高明,缺乏诡计与谎言,毕竟你看,简简单单就被我看破了。
我无法置之不理,理由并不明确,也许是担心学长的状态,也许是想要确认我的想法是否对龙神起到了作用。无论如何我也无法置之不理,而且一定存在着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抱歉,我想起来有点事。”
“再稍微一下下就好,”未雪微微颔首,“再稍微陪我一下下就好。”
略微缺乏温暖的触感,她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时的我对于温柔与互相理解一无所知,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我看来这却只是过度的依赖。
所以,拒绝。
“抱歉了。”
2013.5.1 13:25 星期三 未雪的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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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说得浮夸一些就是境界,没有湖面就无法构成湖这个概念,但是同样没有湖水就不可能会有湖面,但是这是戏言,谁都知道其中并不具备先后或是因果的关系,湖水与湖面是表里一体的关系,与其说是失去了那一部分都不能构成湖这一概念,倒不如说根本无法将二者剥离。
身着袴装如同武士般的学长踏着黑龙的身躯跃向空中,然后带着赤橙色的火光直直向湖中心坠落。
他扭转身体,握着太刀向湖面用力地打出一击,“残阳枯朽!”瞬间湖水消失,底下的淤泥暴露出来,并不是蒸发,只是单纯的全部飞溅了出去,湖的周遭下起了雨。
一开始我们都误会了,以为湖水里栖息着龙,是的,湖是用来执行执行仪式的道具这一点本身并没有错,但实际上封印着龙的不是湖而是湖面,也就是在境界的另一侧连接着的异空间。
然后学长的这一下连同水与镜面一起破坏,如此一来它就无处可逃了。
“那么轮到我们了,”铃兰扯下左侧的发带抛向空中,“光影蛇形/Kukulcan!”
丝带化作了巨大的带着羽翼的蛇,羽蛇,库库尔坎,也就是玛雅的神兽,正在和黑色的中国龙缠斗在一起,看到了这样的奇景我也只能睁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
学长从湖底再次跃起,从龙的身后用刀背打出了最后一击,巨龙坠落到湖畔的地上,胜负已分。
“不是水而是镜子,真是不输给蟑螂恶霸的奇思妙想。”铃兰非常愉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尽管这并不是我的奇思妙想。
“抱歉啊,我好像把衣服弄坏了。”学长从满是淤泥的湖底爬了起来,走路的样子依然有些摇摇晃晃的。
“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是备用品。”只是这样淡淡的回答,不过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微妙的不愉快。
原来如此,学长会穿这身衣服也是因为铃兰的喜好啊。这家伙果然是不掺杂任何其他要素的纯粹的怪人。补充说明,今天的铃兰并没有换上巫女服,因为是白天所以不好意思吧。
剩下最后一步,通过我的触碰来驱散空寂。
破碎的记忆,视角是深水之下的巨龙,可以阳光从高处落下,但水下依然非常昏暗,少女渐渐下沉,向着这里伸出了手,微妙的意义不明……
不行,眩晕感袭了上来,和上次的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这次的空寂的量更加庞大了……不,再稍微坚持一下吧,在这里收手的话铃兰和学长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阿遥?”隐隐约约听见了铃兰的声音。
意识剥离,倒下。
2013.5.1 14:30 星期三 “龙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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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回溯一下,时间是一天前,五月一日的傍晚,地点是美术社的活动室。
“龙是虚构的产物,因为并没有人见过。”先发制人,抛出观点以及站不住脚的论据。
诚然“虚构”这个论点听起来似乎是比较好证明,通俗的说符合实际,没见过的东西就是不存在,非常合理,论据也很多,但是实际上不存在的东西是无法证明其不存在的,也就是所谓恶魔的证明,对于现在的学长来说只要不断地否认,不短地狡辩,不断地提出新的可能性,就能让辩论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在第一块化石被发现之前也没有人知道恐龙的存在。”
“但是恐龙有化石的存在来证明,而龙却没有。”
“所以说只是尚未发现而已。”
对答如流,尽管只是这种程度的愚蠢问答,但是对答如流的样子简直不像学长。
但是稍微等下,过于肤浅了么,如果怪异只是似是而非的存在,所谓虚构与真实意义应该也不仅仅是浮于表面,那么我也稍微认真一些吧:“因为是混杂物,作为怪异而言过于混杂了,天然性不足,充斥着人造物的味道。”
据说在古代,某个部落的图腾最初是蛇,当他们征服另一个部落之后会将他们的图腾动物的一部分加入自己的图腾,鹿的角以及鹰的爪,在我看来和奇美拉(合成兽)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处。
“奇美拉,狮子、羊以及蛇组成的怪物吗,”学长抵着下巴稍稍沉思,“你听说过狮虎兽吗?”
啊……这种事可以拿来相提并论?
“你有基本的生物学常识吗哥……”
“怪异这种东西可不能用常识来考虑。不过实际上奇美拉也可以指代嵌合体,也就是一个人的体内存在四组及以上的DNA,是自然界会发生的现象。”
“诶,有这种事?”
一边说着不能用常识来考虑一边又在解释其合理性,明明怪异是依靠人的信仰而活的却又试图证明其真实性……证人的证言和这个证据存在明显的矛盾。
“我可没看出有什么矛盾。”仿佛能听见“咚”的一声,法官大人,晓对我的印象变差了……
“尽管怪异是伴随着人的意志而诞生的,但是实际上纯粹的超自然也是可能存在的,例如外星生命什么的。”学长解释说。
抱歉,这个跳得太快了,而且跑偏了。
不,等一下,所谓虚构与真实的差距只是在于是否起源于人识而已,也就是说只要强调龙的存在与人的意识之间的联系与矛盾就可以了。
“芥川龙之介的《河童》,有时也会被译作《水虎》。”提出新的论据。
“那又如何?”
“呐,乍一听是毫不相干的东西吧,但是稍微考虑一下的话会发现二者具备许多共通点,例如都是水栖动物,都是儿童体型,都会把人拽下水之类的。也就是说即便在不同的文化体系之下也会出现性质相似的怪异,基于人类意识形态的共通性。”
非常好,有理有据。
“我觉得着反而是它们可能具有相同原型的证明啊,也就是说反而证明了真实性。”
诶,是这样么。有失偏颇?
“不过不管这个,”学长接着说,“鸟山石燕的《今昔画图续百鬼》的水虎的介绍引用了《水经注》的文字,可以认为河童原本就是从中国引进日本的怪异。”
糟了,学长好像比我懂的更多,弄巧成拙?不是,班门弄斧。
“那么,不死鸟(Phoenix)和凤凰呢,尽管存在诸多共通点却完全不一样。”
所谓“凤凰涅槃”一词也只是由于郭沫若先生擅自将Phoenix翻译成了凤凰而已,中国的凤凰是不会浴火重生的。
“唔,这倒是无法否认呢。”
“所以龙(dragon)和龙也是同样的道理。”
“唔,是想说这个啊,”学长停顿了一下,“你觉得恐龙(dinosaur)为什么会被翻译成恐龙吗?”
“那个是来自日本的转译吧,还有就是,信达雅什么的。”我回答。
“一点都不像对吧,无论是鬼鬼祟祟走来走去的那种还是哈啊~没人性,追着小朋友到处跑的的那种,无论那种都不像龙对吧?”
“哈啊?”这次轮到我反问“那又如何”了。
“同理,最初龙(dragon)和龙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怪异,现代文艺作品中dragon的形象姑且不论,这个词最初的语源是希来伯语中的海怪,和近乎神明的龙根本不一样对吧?也就是说根本是毫无关系的东西而已。”
诶,等一下,虽然说方向性稍微出了点问题,但这不是大好机会吗。
“也就是说古人会把只有一点点相似性的东西都联想为龙吧,蛇可以是龙,鳄鱼可以是龙,甚至穿山甲也可以是龙,你看这不就是基于幻想的产物吗?”
“唔,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解法。”
不作反驳,学长微微皱眉,俯身像是在凝视棋局,“那么,下一回合。”
“啊,还有下一回合吗……”
“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学长抬起头,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譬如说,不是人而是基于神的角度来考虑如何。”
“神是基于人类的祈祷而诞生的许愿机器,是虚构。”这一点在上个月已经被证明过了。“龙在重农抑商的古代中国极有可能是基于‘风调雨顺’这一类的愿望而被创作的。”
“是因为想要下雨而创作了龙,还是因为有龙的存在而赋予它下雨的属性?”
“诶?”
“无论怎样都是善神的形象对吧,但是如此一来‘逆鳞’这个设定又是如何?”
在我看来那只是隐喻而已,以物代人,指桑骂槐。
“倘若龙神是执行某种行为的机器,”学长接着说,“那么逆鳞会不会是某种开关,嗯,按钮。”
基于空想的假说,真是意想不到的切入点,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祥瑞安康,除了降水的功能之外,龙也具备了其他中国神的基本功能,带来吉兆带走晦气,实际上就是人的负面情绪,因为看到那些东西会很开心对吧。”
“是‘带走’而不是‘驱散’?”我注意到了学长微妙的措辞。
“唔嗯,是带走,转移,储存在自己身上,作为供人发泄的垃圾桶。”毫不在意地,学长说着可能会遭天谴的话,“平时是和蔼亲切的善神,一旦打开开关,体内积攒的负面情绪就会发泄出来,成为恶龙。”
表里不一?并不是,只是充斥着矛盾的利他主义。因为是机械所以理所当然?不,并不存在什么理所当然,神明并不是没有心的造物。
当然这只是无中生有的主张,基于想象的假设,子虚乌有的证明,知识、见解、乃至常识都荡然无存,进一步说就是胡言乱语强词夺理。
不过,“自然界不存在利他主义,所以龙是虚构的。”
结论。
/
7.
最后是不值一提的后日谈。
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地点是陌生的房间,从窗口向外看的话是学校前的小巷,所以稍加思考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是Aeaea的二楼,学长的卧室。
起身出门,客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除了冰箱的灯光,学长正借着那点光喝牛奶,嗯,豪饮。
“唔,被吵醒了?”他注意到了我。
“没有。”我摇了摇头。
“抱歉,因为放心不下就把你先带到这里来了。”
这不是值得道歉的事。
“不,反而是我应当说一声谢谢。”我坦率地说,“谢谢你没有把我丢下。”
回想起来有些可怕,如果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会怎么样呢。
“唔?”他露出了一丝错愕,不过马上就恢复一如既往的笑容,“不用谢。”
“最后成功了吗,利用我的想法削弱敌人的作战?”
换而言之就是我有帮上忙吗,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是会觉得在意。
“唔?”
然而在他听来确是一脸的不解。
“也就是那个像是辩论游戏一样的……”
“啊,那个啊,并不是为了削弱对方,只是简单的保险装置,给自己安个刹车什么的。”
“诶,什么,为什么?”这次轮到我感到错愕了。
“因为我讨厌夺走生命。”
原来如此,我完全懂了……并没有,与其说是理解上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完全感受不到关联性。
“之前,我破坏一匹空寂,在学校。”
他把喝剩下的牛奶放回冰箱,关门,房间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漆黑一片……也不是,至少窗外还有些光。
“那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不过是土偶,机械,但是我还是会觉得害怕,像是有生命从我的手上流逝了,不妙的是,我还觉得有一点点兴奋。”
也许是错觉,黑暗中他的轮廓似乎在抖动。
“所以说。”
“所以说,‘如果龙神只是机械的话,就算失手杀掉也没关系吧。’期待着能让我抱有这种想法,不过那是自欺欺人,太卑劣了,根本是野兽的行径。”学长低下头,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
因为龙神很弱,弱到担心会被失手误杀的程度?蠢话,大概不是,绝对不是,因为对手很强所以不能做到手下留情,果然他不懂如何拿捏分寸,只是一味地无谓地横冲直撞,靠着本能生存至今。
不是缺少被杀的觉悟,而是缺少杀人的觉悟,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反而有些了不起?
但是反过来思考的话,不想杀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去战斗啊,说到底这种事原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吧?
矛盾?不合理?听起来就像是为了正义不得不上战场杀人的士兵一样,正义……吗?
“以前的话无论怎么逃都无所谓,但是这次不行,对我来说是不得不做的事……虽然现在想想也挺无关紧要的。”
学长明明很好懂的人,但是现在却让我觉得越来越困惑了。
“是关于我的某个友人,不过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感兴趣吗?”
“没兴趣。”
坦白说,那个辩论游戏实际上并不掺杂任何怪异的成分而只是无意义的心理暗示这一点让我产生了挫败感,自作多情,想太多了么!
而且我也累了,明明刚睡醒却觉得累了,至少让我留宿到天亮吧,所以,“没兴趣。”
“在最后,你看到了什么?”忽然学长这么问我。
“是一个从水下向上的视角,看到了渐渐下沉的女孩子。”
过于不明所以以至于无法理解。
“唔唔,原来如此,那个大概就是封印的仪式吧。”
啊,是这样啊,因为是恶龙所以要封印……
“等一下,仪式是说……活祭?”
“不,不是的,唔……设想一下,只是假设,例如说百余年前的人们想要杀害反转为恶龙的他,但是有这样一位女孩子知道他并不是恶龙,所以将他封印了,一方面阻止他继续伤害别人,另一方面也阻止了他被人伤害,唯一的风险是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事实上……大概也确实如此,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你看,利他主义是存在的。”
啊,真是的,在说什么梦话。
粗野而温柔,一边害怕得颤抖却一边在相信着人心的美好,无谋、空想主义、充斥着矛盾却又简明纯粹的野兽的逻辑。
可是,“才不是什么利他主义,只是喜欢对方胜过喜欢自己而已。”
不过是自我满足的利己主义者而已。
2013.5.3 00:00 “Aeaea”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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