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高悬在晴朗的蓝天之上,周围一丝风也没有。空中蚊蚋成群。不断有绿豆大小的苍蝇嗡嗡叫着从远处飞过来。它们会停在草莓的眼睛周围,没完没了地烦着枣红马。
我带着随行卫队顶着炎炎烈日来到城外的营地。空气中的味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混杂了马粪,汗水和火药的气息。士兵们个个皮肤黝黑,无精打采。他们用呆滞木讷的眼神看着我骑马经过。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让人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自古以来,便有杀降不详的说法,我边想边策马穿过排列整齐的帆布帐篷。白起坑杀二十万赵国降卒,最后落得个含恨自刎的下场;李广诱杀八百名羌族降兵,结果终身不得封侯;常遇春酷爱杀降,时值壮年却暴病身亡。由此可见,杀降是件非常危险的差事。而危险的差事就要交给别人去做。
我在奥柏那顶朴素的大帐篷外解散了卫队,自己也翻身下马。将草莓交给一名马夫后,我径直走向了奥柏的帐篷。不远处的几个士兵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这边。帐篷内传来的声音有些异样。
我瞟了士兵们一眼,掀开帘幕走了进去。里面的景象有些难以描述。云雨呻.吟间,他们并没注意到有人闯入。我别过视线,轻轻咳嗽了两声。
一丝不挂的埃及女子开始放声尖叫。奥柏也浑身**地从床上跳将起来,一边咒骂连连。
待认出是我后,他很快噤了声。“你怎么一声不吭就闯了进来?”他问,粗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
“啊,抱歉搅了你们的好事。”我回过头,看见那名埃及营妓正裹着被单,俯下身去捡散落在地的衣服和鞋袜。“但军务在身,不容拖延。”
女人穿戴好轻薄的长袍后,开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她确有诱人之处,既苗条又优雅,长得也还算标致。她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一直垂到肩头,那双明亮的黑眼睛里带着挑逗的神色。
“您看上去可真年轻啊!”女人惊奇地说。“而且好像还很羞涩。”她咯咯笑道。
我忍俊不禁。“那你就弄错了。我年轻归年轻,但并不羞涩,我可是画过裸.体素描的,对女人身体的每根曲线都了若指掌。”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年轻的营妓向我走来,赤脚踏在粗糙的地毯上。“苗条些的,丰满点的?”她娇好的身躯散发出肥皂的香气。我向后退开一步。这举动引得她再度发笑。“你这么腼腆,是想要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吗?”
我拒绝了伊丽莎白的投怀送抱。这番谈话开始变得令人生厌。“我心中有着另一个女孩。”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离这一定很远。也许今晚……”
“也许现在你该出去了,我们要谈公务了。”我打断她,向旁让出一步。“你很有魅力,但在我看来,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人才能发生关系。”
“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女人笑道。
“将军叫你滚出去,**。”奥柏粗暴地嚷道。他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
营妓朝他扮个鬼脸,提起鞋子飞快地奔向帐门。“再见,将军。”她经过我身边时招呼道。“我叫艾拉雅。”
“你和她上床时是否有罪恶感呢?”女人走后,我问奥柏。
“有什么罪恶感?营妓是军旅生活唯一的消遣了。”他边说边走到桌边倒满一杯酒。“你要酒吗?”
“不要。”我摇摇头。“你今晚从这座流动妓院中挑一些人,去把那四千名土耳其俘虏处理掉。”
奥柏灌下一大口酒,隔着桌子看着我。酒液从他斑白的胡须上不断滴落。“处理掉?”他有些迟疑地重复。“是把他们押送到开罗吗?”
真是个笨蛋!“没错,押送的过程中还需要让这四千人出现意外。”
奥柏皱紧眉头。“什么意外?”他严肃起来。“很严重的意外吗?”
如果只是踩伤他们的脚趾头我还用得着你这老糊涂吗?“没错,很严重的意外。”我不耐烦地说。“严重到那些俘虏会通通丧命。”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有些骇然。“可我们此前从未杀过俘虏。”
“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分给他们。”我懒得做过多解释。“总之,今晚他们必须死。”
奥柏缓缓干了杯中酒,点点头。“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晚上,我会用刺刀送那些俘虏去见他们的真主。”
“干嘛要用刺刀?”我问。“你知道卡廷大屠杀吗?朝后脑来一枪,更加干脆利落。”该死,我真的变了,居然能若无其事地作出这么可怕的发言。
奥柏不为所动。“那样太浪费子弹。”他用拳头擂着胸膛。“还是刺刀比较好。开膛虽慢,却同样能致人死命。”
“随你便吧。反正也轮不到我指导你怎么杀人。”我说,然后离开了帐篷。
回到司令部时,太阳已经爬上了中天。我迈出穿过烈日炙烤下的庭院,迪昂迎面走了过来。他的神情十分沮丧,手里还拿着一张展开的羊皮纸。
“巴拉斯又来了命令?”我停下脚步,问道。
迪昂无精打采地摇摇头。“这是一张请愿书,由几个不赞成屠杀俘虏的军官联名签署。”
“想来也是几个没脑子的笨蛋。”我抢过请愿书,扫了一眼。果不其然,迪昂的大名赫然在列。“而你正是其中一个笨蛋。拿破仑看过这个了吗?”
“是的,但总司令不愿收回成命。”
“这名单就是生命,名单外的世界便是深渊。”我念诵着《辛德勒的名单》里的台词,然后将那份请愿书撕了。
迪昂默默地看着纸片飘落在地 “您的撕纸技术越来越熟练了。”他平板地说。
“多谢夸奖。”我摆出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将这话当做赞美笑纳。“拿破仑现在在哪?”
“正在用午餐。”
“嗯。”我朝他点点头,快步离开了院子。
来到餐厅后,我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拉出椅子坐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哈欠。长桌上坐着不到二十名军官,刀叉碰撞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拿破仑坐在首位,正细嚼慢咽地吃着一颗桃子,果汁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今早我接到报告。”灌下一口酒后,她说道。“雅法的居民们正奔走相告,扬言现在军中曼延的瘟疫是真主对异教徒的惩罚。”
我伸手掩住嘴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傻瓜信蠢事,不足为奇。”
过了一会儿,仆人将我的食物端了上来。那是一块泡在血水中的肉排,味道非常鲜美。我很快解决了自己的午餐。吃饱喝足之后,困意便如涨潮般涌了上来。我闭上双眼,不知不觉睡去。
我梦见自己置身在一望无垠的荒漠,靴子深深陷进细沙之中。寒风在周围打旋,血色的天空昏暗无光。我抽出腰间的军刀,开始用它挖坑。细沙不断被扬起,随风四散。我要挖一个宝藏……不对,我正在挖的是一个坟墓,一个要埋葬很多东西的坟墓。
“挖大些,你要埋掉四千人呢。”奥柏说,用的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调。“虽然动手的是我,但归根结底,他们死于你的号令。”
“我没有选择。”我停手望向他,一边向后退去,脚踩到了坟墓边缘。黄沙倾泻而下,流回墓坑。“我没有食物可以分给他们。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
“死?”玛丽皇后在墓坑深处说。“我和国王因你而死,马库斯少校。但后来是我救了你的命。”她蹲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而你却辜负了我唯一的请求。你要抛弃法兰西。”她的声音仍如记忆中那般空灵悦耳。
“不。”我呆呆地注视着她,心中充满莫可名状的恐惧。
玛丽皇后优雅地跃出墓坑。“法兰西万岁。”她说。黑暗、沙地和血色的天光衬托着她妩媚的身形。一道红色细线环绕着她的颈项,不断沁出明艳的血滴,犹如一串红宝石编成的项链。那是桑松的杰作吗?我心想,断头台留下的伤口吗?“少校。”她轻声唤道,血滴越沁越大,终于从她苍白的脖子滑落。血如泉涌,染红长裙。不知怎地,这反而为她更添了一种怪异的美。一种她在世时从未有过的美。
我拔出了刀。“你死了,而我需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我说过了,你是和我一样的怪物。”戴斯突然出现在皇后的身边,呼啸的寒风拍打着他。他是一个暗影,只有一只眼睛。但那只眼睛在燃烧,犹如发红的煤炭。
他靠过来,将匕首深深刺进我的心脏,直没至柄。我奋力将他推开,摇摇晃晃地后退,接着伸手摸到匕首柄,拔了出来。一股红泉喷涌而出,伤口在刺骨的寒气汩汩流血。
“救救我,奥柏。”我握着血淋淋的匕首,转向自己的部下。“救我。”
奥柏无动于衷地望着我,杂乱的白胡子咧开一条缝,露出诡异至极的笑。“看吧。开膛虽慢,却同样能致人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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