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过劳。”
修作出诊断结果。
他并非懂医术,仅是从头晕、失眠、变得健忘这些明显的症状推断出。加上平日的部分操劳都被修看在眼里,她们住的屋子虽然破烂,里面的东西却摆放得很整齐,也非常干净,与贫民窟格格不入,可见居住之人良好的生活习惯和态度。
“休息一阵,不然会有猝死的危险。”
躺在床上的女人激动起来,想要起身。
“母亲,你要继续躺着啊。”
柏莉希亚伸手搀扶,让她母亲躺下。
“我不能休息。”
她说话像是皮球泄气,越来越无力。
为了避免她说太多话,修替她把心里的顾虑说出口。
“您是担心家里的生计吧。赚钱虽然重要,但总不能把身体弄垮吧,到时候不仅不能挣钱还要花一大笔钱看病买药。最糟糕的情况,您会抛下柏莉希亚一个人离去,那样真的好吗?”
说得太过了。
柏莉希亚的母亲惊恐地瞪大了眼。阿恩没听懂,傻愣愣地交替看着修和柏莉希亚的母亲。道敦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头发的遮掩下紧盯住修不放。柏莉希亚不怎么懂,但听到自己会被抛下还是露出害怕的样子,悲伤地看向母亲。可是她母亲没有看见女儿的表情。
“你……”
“您养病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帮助你们的,请放心。”
修打断柏莉希亚母亲的话,然后为了安抚她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您平时给了阿恩他们不少关照,他们都很感谢您。”
修回头寻求回应。
“对呀,我们会把食物分给你们,作为天冷的时候让我们在这睡觉的答谢。”
道敦从进屋到现在第一次把视线移向阿恩,修看阿恩的表情有些微妙。
“有几家餐馆的人很好,愿意把剩饭剩菜分给我们。所以不用担心。”
修的话解开了柏莉希亚母亲紧锁的眉头。
“那有酒么?”
突然传来的问话使修回过头,与依靠在门边的男人四目相对。
“剩下来的饭菜不吃会坏掉,餐馆的人自己吃不了,所以才会分给我们。”
“哼,这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嗤笑,眼里透出鄙夷。
“酒就有点遗憾了。我没见过有客人把酒剩下,即使有,也会被餐馆的人美美地独自享用吧!”
面对男人估量的眼神,修维持笑容面对。
“赛魁飞大叔!”
拓伦范恩欣喜地抱住男人,无意中阻止了两人眼神的交战。
不止拓伦范恩,柏莉希亚母女见到名为赛魁飞的男人也很高兴。修一直把笑容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无法得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赛魁飞与拓伦范恩他们一样是这个贫民窟的居民,四五十岁的样子。胡子拉碴,杂乱的暗红色头发上可以看见虱子在跳,衣服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身上混杂了臭味和酒精的气味,敢抱上去的拓伦范恩是真正的勇士——不,是猛士。
“好久不见,赛魁飞大叔。”
“我不怎么想见你,你前几天来过一次吧!”
“是,那次时间比较紧,就没特意来和您打招呼,真是抱歉。”
“……你这话是认真的?”
“嗯?”
修的表情变了,看来他是真的疑惑。
“不是在避开我?”
“您误解了什么吧!”
“谁知道呢!”
赛魁飞语气上不屑,眼睛却像是咬住猎物一样紧紧地抓住修不放。
“呐,你们在说什么?”
拓伦范恩被这奇怪的对话搞糊涂了,试着去理解,但脑子不够用。
“我们之间存在着奇妙的误会呢。在您眼里我似乎在刻意疏远您,但我只是被您身上的味道熏走的,绝不是对您个人有什么意见。”
“这不是很有意见么!”
“话说回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您。”
把眼睛从柏莉希亚身上移开,修以认真的表情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您住在贫民窟却能每天喝……不对,是为什么您能每天喝到酒却住在贫民窟呢?您的酒钱可不是小数目。”
“因为我人生只剩下酒了。”
他说完这句就沉默了,看来这就是他的答案。
答非所问,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比起贫民窟,您应该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吧!”
修的视线落到赛魁飞的腰上,他所佩戴的剑。没见过他**,剑鞘朴素一般。
“小鬼,适合我这种人呆的地方只有这儿,而且……”
赛魁飞顿了顿,眼睛牢牢地盯住修。
“不是有比我更不适合待在这的人么?”
“有那样的人吗?”
突然插话的是拓伦范恩,他不懂修他们话里的深层含义。修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说的是啊,如果有的话一定很显眼吧!一下就会被发现。”
“不过我好像从没见过呢……”
拓伦范恩真的搜索自己的记忆,眼看赛魁飞嘴巴张开,修抢先一步。
“那就是没有呗!比起这个,既然赛魁飞大叔来了,我们可以去玩了吧!”
露出了符合他年龄的笑容。
赛魁飞没再说什么。
“说的是,走吧!”
拓伦范恩跑出门外,冲屋内的大家打“过来”的手势。
修跳下床,发现柏莉希亚一动不动,眼中是忧虑和歉意。看一眼修就明白了。
(我该劝她去玩吗?)
即使明白内心也在烦恼。
“莉亚,去吧……”
柏莉希亚的母亲笑着发出柔和的声音,伸出木柴般的手,要把柏莉希亚推出门外欠缺力道。她以眼神对修示意。
修过去牵起柏莉希亚的手。
“走吧,莉亚。”
“没关系,有赛魁飞先生照顾我,你好好玩。”
柏莉希亚妥协地点了下头。
“……嗯。”
修牵着柏莉希亚的手慢慢离开。柏莉希亚最后和母亲互相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快来!”
拓伦范恩喊完就跑起来,一旁的道敦来回看了拓伦范恩和修他们一眼,也跑起来。修拉着柏莉希亚加速。
穿过房门时,修能感受到强烈的视线,控制住眼睛不去看他,和阿恩他们玩起了你最我跑的游戏。
至于拉着柏莉希亚一个女生追两个男生公不公平,得另说。
“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喔。”
贫民窟没有什么宽阔的地方,路也曲曲折折,他们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建筑物后面。赛魁飞却依旧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你的身体没问题么?”
回过头观察她的脸色。
“修说是过劳,要我多休息。”
“那小鬼会看病?”
“是太明显啦,我也猜的到。”
“最好注意着点儿,我可不想照顾那几个小鬼头,麻烦死了……”
表面有些刻薄,但暗含了如果柏莉希亚的母亲死了他就会照顾他们的意思在里面。
“呵呵,那我就要努力活到他们长大啊!至少要看到莉亚结婚生子才行……咳!咳——咳!”
赛魁飞快步走到床边,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我没事。”
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为了让赛魁飞放心才说的。
“赛魁飞先生……”
身体虚弱要休息,但不把一些事说清楚的话她无法安心入睡。
“为什么你要用那样的态度?他只是个小孩,会伤心的。”
“你想多了。”
赛魁飞不假思索地作答。
“他才没那么脆弱。”
最初是看到他的眼神,没有一丝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稚嫩,连生活在贫民窟的拓伦范恩和道敦都不会这样。
之后与他相处交谈,更是惊讶于他成熟的思考能力和缜密的思维方式。
这样的小孩为什么会来贫民窟?
赛魁飞在住进来后常常解决自己遇到的麻烦,无论是和自己有关还是无关的。柏莉希亚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女能在贫民窟平安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有他的庇护。托他的福,贫民窟的治安好了不少,哪怕仅仅是表面上。
无意中闯进这个犯罪源头的贫民窟,毫无来由地挨顿揍还算好,被绑架作为奴隶卖掉就惨了。大人理应会阻止修才对,他的判断力也没问题,那为什么……
“只是想要朋友吧!”
“哈?”
像是看透了赛魁飞的内心,柏莉希亚的母亲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答案,却换来他的白眼。
“你跟我开玩笑吗?”
赛魁飞以为自己被当成白痴。
“有必要非到贫民窟交朋友不可?”
“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但他是个好孩子,对吧?”
赛魁飞摇摇头。
“看不出来,你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他是真心想和莉亚、阿恩与阿敦成为朋友的。”
赛魁飞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渴望得到朋友的人,本质都不是什么坏人。”
柏莉希亚的母亲作出解释。
赛魁飞不能理解她的判断基准,还是得提醒一下。
“他一直来这种地方,可能会带来麻烦。”
“给谁?”
“你和那几个小鬼……还有他自己。”
柏莉希亚的母亲微微一笑,轻轻闭上眼,像是说出晚安一般。
“贫民窟外,可是有地狱的啊……”
说完她就发出沉稳的呼吸声,足见她有多疲惫。
赛魁飞没有说出反驳和疑问的话,默认了她的说法。
他回到门边,小心不让剑与其它东西碰撞发出声响,把门框当成靠背坐下,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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