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st.Dec,AD.2347 缅甸,仰光】
“李渊,李渊?”
我看着下铺的暗淡的光,喊着下铺主人的名字。
“嗯?”那光暗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我说老李啊,这么晚还在看什么呢?”我伸出头,看了看李渊。
“话说,楚雨,你不害怕吗?”下铺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怕什么?”
“打仗啊。”李渊似乎对我的反应迟钝有些不解。
“哦......那还真是,无可奉告了。”
我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我曾试过留些胡子,但那样反而让我清秀得有些过分的脸看上去有些奇怪,于是我把它们都剃掉了。
“但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不知道有没有道理,我总感觉,我们可能很快就要上战场了。”李渊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回答。
“不至于吧,我们在国内才训练了一年,转移到缅甸也才一个星期,就能上战场了?”
对面的床铺上传来了刘华乌鸦一样的声音,“楚哥,你说明天我们乘运输机转移,会不会真是给咱扔到印度尼西亚送命去啊?”
“我可去你妈的吧,刘华!就你他妈乌鸦嘴!少在这埋汰哥几个会死啊?”
每个人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不知道说什么发财的智者,在我身旁,这个智者的名字叫刘华。所以我采用了对于这类智者最有效的方法回应他的问题。
刘华立即萎了下去。
“也对,老李,印尼的局势没有那么紧张吧?”我回头看了一眼下铺。
“不,事实正相反,”
下铺传来一阵响动,李渊翻了个身,“一周前,就是我们刚到达缅甸的那一天,新几内亚岛上已经没有一个人类了。”
“不会吧?!”震惊让我没能控制好说话的音量,“72军和海军的五个陆战师呢?他们不是还在那里作战吗?”
“五天前的消息:72军已经退守东帝汶-北马鲁古一线,陆战7师,陆战12师在小巽他群岛修整。至于陆战3、4、9师,他们,”下铺的光又亮了起来,李渊的脸在PAD屏幕微弱的光里显得格外的凝重,“在西巴布亚省,全军覆没。”
“卧槽......”......
李渊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一块石头还是在这间狭小的寝室里激起了千层的涟漪,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潮水一样蔓延了开来。看来这间寝室里的三十二个人,没有一个是睡着了的。
门口传来了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强光手电的光柱照了进来,逆着光,我隐约看到了连长的光头。
寝室里突然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明天上飞机以后,谁他妈要是再犯这种事,别说是我陈峰的兵,老子丢不起这脸!听到了没有?!”教官低声吼了一句,又悄悄地走开了。
反常。
要知道,陈峰是这里最狠的教官之一,曾经有一次,一个新兵被他抓到在厕所里抽烟,于是他找来一整条香烟,然后逼着对方抽完,每次抽一整包!换作平常,如果有谁熄灯不睡觉,那么整个寝室可能都会经历一个清醒的晚上。
但是今天没有。
所以,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且他一定知道其中的一些消息。
“算了,少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我这么安慰自己,然后翻过身,准备睡觉。我的床靠着窗户,而且这该死的兵营没有窗帘。所以我可以很轻松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由于战时政策,整个仰光都实行宵禁制度。所以我所看到的夜空,是在二十四世纪极为难得一见的,布满繁星的夜空。
寝室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但是杂乱的呼吸声告诉我,除了心最宽的几个傻子,这间寝室里真正睡着了的人屈指可数。
试想一下,这可能是你在和平中度过的最后几个小时,明天早上七点半,你就要集合,把你要留给家人的物品留下,然后登上运输机。你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有可能几个小时后,你就已经站在马来西亚绞肉机般的泥泞战场上,或者躺在战地医院的停尸房里了。你还能睡着吗?就我们这个宿舍,就有写家书的,记日记的,甚至还有老李那种,已经把遗书都写好了的。
当然,我没有写遗书,不是封建迷信觉得不吉利,也不是相信自己不会轻易死亡的盲目自信,而是我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写的。
首先,我的父系先祖从二十世纪中叶开始,世代从军,直到现在。我的家人们都十分清楚我在这两年的志愿服役期结束后还能活着回家的希望是多么渺茫。再者,我参军的原因也让我几乎不可能写出一封像样的遗书,说起来有些惭愧,某种意义上,我是因为和父亲赌气才参的军,如果这时候再寄一封遗书回家,我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父亲,如果我还能见得到他的话。
我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玉翁仲,看着它上面血沁的纹路。传说,玉做的翁仲佩戴在身上可以辟邪消灾,但是,它在小璃身上待了十七年,还是没能免除她所遭遇的不幸。
人总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几乎不可能实现,还是愿意把希望交给虚无的超自然力量和它们毫无生气的塑像。
我紧紧地握了握那个玉翁仲,然后把它挂在腰间的武装带上,翻过身,看向窗外的夜空。
午夜将至,残月将清冷的光洒在地面上,给宁静的山岭添上了一分柔和的色彩。夜空深处,来自百万光年外的古老星光闪烁着,俯瞰着这片布满岁月痕迹的大地,和这颗年轻的行星。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些遥远的恒星终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熄灭,或者重生,但它们在人们的心中,依然是永恒的象征。
时间之河在这星光中流淌,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只不过是古希腊人的梦呓。不论这场战争如何结束,也不论战争中的人们有何作为,它都将沿着同样的方向流淌。我只不过是这河水里掺杂的一粒沙子,李渊、刘华,还有这兵营里的所有人也都是沙子,在我们身前和身后,也都是同样的沙子,沿着早已确定的方向,被冲向战争。或者生,或者死,也不过是沙子,只不过变成档案里尘封的沙子罢了。而时间的河,仍将向着确定的方向流淌,决不会在意它的河床多了几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本该如此。
一阵嘶哑的爆鸣声从营区的另一头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考。在我从脑海中找出有关这种爆鸣声的记忆的一瞬,一阵恶寒爬上了我的背脊。
那是赫利安人的电浆炸弹爆炸的声音。
不会吧,难道是我听错了?
又一声嘶哑的爆鸣响起,距离比先前那次更近了一些。
我飞快地把目光投向窗外,在营区的另一端,我看到了淡蓝色的光芒。
该死!真是他们!!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我飞身下床,跑向门外走廊上的轻武器储存柜,然后用尽全力吼出了那句曾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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