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似乎是一个十分寻常的词汇。
每个人对于活着都有各自的见解。
有些人觉得只要是有生命活动在的,那就是还活着;也有人认为,只有被别人记住,才算是活着……
而此时的水稚诗觉得,一个人在有痛觉的时候,大概才是真正活着的时候吧。
此时的她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体的肌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以及疼痛。
“大小姐,你的手肘上,膝盖上,还有大腿上都有淤青呢,别乱动呀,我在给你涂药呢~安心啦,不会留下伤疤的,只是淤青而已,而且用的还是上好的魔法药水呢。”茶离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很长的一段沉默。
什么也看不见的水稚诗,只能通过身体上的触感来判断她现在在做什么。
人在面对未知时总会感到慌乱。
明明这里是自己最熟悉的卧室,但她却总有一种自己正躺在深渊的边缘,稍微一个侧身就会落入那漆黑的深渊之中。
她努力的去想象自己卧室的模样,可那深渊的景象却仍旧总是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甚至会想,这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房间,因为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凭借着气味来判断而已。
如果换了个房间,但却营造了同样的气味,她能够分辨地出来吗?
“唔!”就在此时,身体的疼痛打断了她的思绪。
“呀,很疼吗?”茶离有些慌乱地声音传入了水稚诗的耳中。
“有点……”水稚诗勉强忍着说道。
“抱歉……这里的伤口实在太深了,所以得要用别的药水处理,可能确实会很疼啦,我尽量轻点吧。”
伤口应该是在大腿的位置,之前洗澡的时候就觉得哪里又麻又痒的。
“伤口……很明显吗?”
“不是特别明显啦,只是……嗯……很深,都能看到骨头了,大小姐你之前都没觉得疼吗?”
“之前……”水稚诗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心里很难过的时候,兴许就会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吧……”
“这样……姆……”
接着,似乎气氛又要陷入沉默之中了。
一直矜持着的水稚诗,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个……嗯……茶离?”
“怎么啦?”
“可以一直陪我说话吗……?没有声音,感觉……有些……有些……奇怪。”
“当然没问题啦,嗯……我想想,啊对了,大小姐不用担心这个伤口的,魔药可以很快就彻底让它愈合的啦。”
“我知道。”
水稚诗也用过这种魔药,蕴含了魔法的力量,所以比那些用普通药材调配出来的药水效果更好,没记错的话,它的颜色应该是……绿色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种不同的绿色。
却想不起到底是哪一种绿色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担忧,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自己记不清楚各种颜色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了?
会不会就像记不清那瓶药水是什么颜色的一样,也逐渐记不清身边曾经熟悉的事物都是什么颜色的了呢?
果然,心中难过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就会减少一些。
又或者是疼得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那么,她也会习惯吗……这样永远也看不见世间一切的自己。
“嗯嗯,对了,大小姐,如果在城堡里待得憋闷的话,明天我们可以出去散步呀,去市集上,听说最近来了很多王城的商队呢,肯定带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来~”茶离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小兴奋,与其是说是想带水稚诗去,不如说是自己想去更为合适,“嗯……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
“嗯。”水稚诗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最近啊……嗯……对了,大小姐知道王城里的女仆咖啡馆吗?”
“知道的。”水稚诗现在已经不觉得伤口疼了,只是觉得痒痒的,想要去挠,却被一双细腻柔软的小手轻轻捏住了。
“大小姐,不能挠哦,不然会更严重的啦。”茶离顿了顿,接着之前的话题,“我们的城里也开了一家哦,是类似的,但不是女仆咖啡馆……嗯……是男仆咖啡馆,听说很多贵妇人和大小姐都喜欢去呢!”
“男仆咖啡馆?”水稚诗愣了愣,“嗯……应该不赚钱吧?”
在她想来,能去这些高档咖啡馆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人,而有钱有权的人,则基本都是男性。
“怎么会,听说生意很好的呢,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的呀。”
“……”水稚诗突然沉默了下来。
“唔……抱歉……大小姐。”
“没事啦。”水稚诗勉强地笑道,“看来现在女性的地位越来越高了呢,之前也有很多专门为女性提供服务的商店和产品。”
“是呀,毕竟我们这一任的国王,是一位女王嘛!”说到此,茶离的语气中都带了几分自得和骄傲来。
伊奈儿王国的女性地位是整个大陆所有国家中最高的,而且已经不是男女平等那么简单,有时候……女性的地位比男性甚至还高上那么一点呢。
每一个女孩儿,都为生在伊奈儿王国而感到庆幸和骄傲。
水稚诗小时候也曾见过那位女王。
不过已经过去太久,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那时候的女王还很年轻,现在……大概也有皱纹了吧?
“对了对了,大小姐,你小时候是不是和老爷一起去见过女王呀,女王是什么样子的呢?”
“姆……女王呀,她是黑头发的,黑色的瞳孔,记不太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只记得很美……就看了没几眼,我父亲就被女王带到了书房里谈话了,后来就没有再见过。”
“这样呀……”茶离似乎有些喜欢说些八卦的花边新闻,“会不会,咳嗯……老爷和女王……”
“姆唔?”
“没、没什么啦。”茶离讪讪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女王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另一半是谁呢,你说,到时候女王的婚礼,会不会很浩大?毕竟是几百年来的第一位女王呢!”
“嗯……肯定会的吧。”
有人陪自己说说话,多少也让水稚诗感觉心情轻松一些,也不会总是在脑海里浮现出那深渊的景象来。
什么也看不到的时候,就连时间的流逝似乎都无法察觉了。
一片漆黑中,偶尔也会产生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地处何方的迷茫感。
“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啦,唔姆,没想到处理伤口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呢。”茶离含混不清地说道。
水稚诗想象着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的,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的模样。
想来一定很可爱吧。
身上的衣物被轻轻地拉扯着,那些luo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也感受到了一层布料的柔软。
显然是茶离在将她身上的衣物重新整理整齐。
“哈唔——”茶离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虽然看不见,但光是听着那声音,就让水稚诗也跟着忍不住打了一个。
“大小姐,困了吗?”
“有点……”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逃出了家去。
那时候的情绪很复杂,但总结来说,或许仅仅只是不想待在这个沉闷的地方而已吧。
一个盲人。
而且还是一个刚失明的少女。
她还没有适应漆黑一片的视线,跑出那么远,又是在大雨天。
肯定是费了很多的力气。
现在感觉到心身疲惫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身体上的伤,不是最重的。
心上的伤,才是最重的。
而且……心里的伤,很难愈合,不像身体上的伤口,只要上了药就好。
在没有愈合之前,它都一直会传来钻心的疼,即使稍微起了痂,也总会因为这残忍的现实而被撕开。
“那……唔……大小姐睡吧?我帮你盖被子关灯。”
“嗯……”水稚诗轻轻地咬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好像又有些说不出口。
贴身女仆虽然有着‘贴身’两个字,但显然也没有到和主人睡一张床的程度。
在水稚诗的卧室里,还有一间小隔间——比普通人家的杂货间大不了多少,而贴身女仆一般就睡在那里。
晚上还不能睡得太沉,随时得准备在半夜起来听从主人的吩咐。
水稚诗的床很大……
最起码她现在伸出一只手,都根本摸不到床的边缘。
平时不觉得,如今却感觉无比的空旷。
茶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也让她愈发地感到失落。
“茶……”
“怎么啦大小姐?”
“可以……陪我睡一晚吗?”
“诶?没问题吗?我只是女仆而已呀。”
“可你是贴身女仆,不一样的。”水稚诗轻轻地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要找些什么理由,但话一出口却成了哀求,“陪我……睡一晚吧……一个人……好冷……”
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心灵上的冷啊。
“嗯……我知道了。”茶离用十分认真地语气回答道。
而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茶离在脱衣服吗?
嗯……她现在是穿着睡衣,还是只穿了女仆的内.衣?
想到这里,水稚诗不由地觉得小脸有些发烫。
而当茶离的身体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好像都在发烫了。
这肌肤的触感很明显地告诉水稚诗,茶离只穿了女仆内.衣而已……
“大小姐怎么啦?脸好红,是因为淋雨发烧了吗?”
“没……没有,茶离……你没穿睡衣吗?”
“当然没有啦,我只穿了肚兜而已啦,嗯,就是东方大陆那里最流行的内.衣,听说大小姐你的家族最早就是来自那里的呢~”
“睡、睡吧……”水稚诗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除了父母之外的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大小姐,冷吗?”茶离的声音传来,她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那温润的呼吸。
然后就感觉到一双柔嫩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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