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但我们已经做了。这没你想的那么天方夜谭，人类有很多还没发现的残酷真相。我们就像一本书，自以为万物都有自由意志，命运是一片混沌。事实上……事实上，如果你稍稍改变一个人的基因，让他的虚荣心多那么一点，他的一生就会被向前鞭笞；如果悄悄降低一个人的情欲，他就会被彻底改变，愿意活过平淡的一生，还自以为是豁达的自己看穿了凡尘……不，我们已经培养出了一批不畏惧死亡的新人类，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正在摆脱婴儿期，建立起新的世界。”
“夏雨，你还不知道这背后到底在发生什么样的事，但其实，相同的事已经一次次在各种文明中发生过，这是必经的路。可惜我看不到了，我会在接下来被刺杀，联合政府不会让我们活下去。所以我来这儿，是为了寻死的。瑶冰，由你来动手，和计划一样。”
“什么？！”她不由得出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杀掉我，”罗磊说，摊开双手转身面向她，“我就是那个雇佣你的人。”
一阵轰鸣。
“是的，从那个酒鬼赌徒开始，就是我下令的刺杀。我想看你工作，看你变成的模样，实在是，太美丽了……你看不见，但你身上是科学的奇迹之美。你除掉第一个人后，我放在他身上的监控装置就黏在了你身上。然后是第二个，那个女孩……原本我是准备在夏雨发现你时，将你们两个一起电晕运到这里来的。但是……后面发生的事出乎了我的预料，比我的计划要有趣得多。所以我决定静观其变。就这样，我们现在都在这儿了。”
“你杀了老头儿……“瑶冰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咬牙握紧手中的枪，仇恨和愤怒在涌向神经，驱使她让他痛苦，把他的存在抹去。
“他是自杀的，我本来只是打算暂时利用他一下。不过没错，现在你有复仇的机会了，动手吧。”
但她没法扣动扳机，不是这样听从他的指令，这不是复仇……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杰作？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瑶冰？”罗磊不顾她手中的枪，向她走来，她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后退，发抖的手却开不了枪。随后，罗磊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你就是第一代被基因改造过的人，瑶冰。所以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害怕过死亡，所以你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就是一切的开始，你是我最好的造物。”
就这样，重锤向下砸到了瑶冰的脑袋上。她以为自己晕了，摔倒在地，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依旧站着，四肢是僵硬的，仿佛长时间痉挛后的麻木。他的话像是巨浪和铁钉，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她被彻底打垮了。
“二十多年前……全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那时很多人还没加入，但我们已经开始实验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的母亲，一个19岁的女孩，害怕又迷茫。她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不小心怀孕被吓坏了的姑娘。她本来想堕掉你，但太迟了，所以我找到了她，阻止她做出更极端的事，给了她钱和工作。然后……她同意了我们的实验，我们改变了你的基因，去掉了你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你是第一批，你是我亲手改造的。”
“那之后，我把你送进了孤儿院，尽可能让你健康成长。在你长到十岁的时候，让一个杀手收养了你。我们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我们希望的那样与众不同，你确实是：一个没有童年阴影的女孩，竟然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被塑造成仿佛天生的杀手……因为你不害怕死亡，不会被对死的任何恐惧拖累，生死的世俗观念对你而言只是一层薄雾。你变成了我们期望中的样子：大胆，理智，不被琐碎的道德观念束缚。瑶冰，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创造了今天的你，我是你的父亲……就是因为有了你们的成功，我们今天才会造出第二批新人类。”
“你在胡说……你在胡说……”
罗磊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枪管，犹如虔诚的信徒在教堂的基督像前伸出手。“杀了我，”他说，“动手把，这是命定的，杀死我的人注定是你，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瑶冰……你不知道我眼前的你有多漂亮，致命的美，你站在这儿，就代表了出路和希望。我已经做到想做的一切了，没关系，我……”
“让开！别碰我，滚开！滚……求你……”瑶冰胡乱喊着，想把他赶走。她的眼泪掉了下来，身体不听使唤，那把可笑的枪像小丑的玩具一样黏在她手上。
接着，咣当一声巨响，一根铁棍从侧面击中了罗磊的后脑勺，他的眼镜都被打飞，身子向一侧扑去。夏雨拿着弯了的铁棍站在他身后，朝刚触地的罗磊脸上猛踢一脚，瑶冰听见了鼻梁断掉的声音：
“你想当她老爸？先尝尝女婿给你的礼物吧，疯子！”
“他，他死了吗？”她满脸涕泪地坐地上，向后缩着。
“不知道。”夏雨回答，神情厌恶地看着地上的罗磊，丢掉了手上的铁棍，“说实话我也不关心。你怎么样了？”
“我没，没事。”瑶冰说，在夏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双腿太虚弱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先把他绑起来，那边有扎线带，我去把这疯子的脖子绑在那柱子上，如果他还没死，希望这能让他舒服点。”
“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吗？我真的是……我真的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如果他真是用那种机器来监视我们的话，我只能说那科技不是现今水平的了。能进入血管，传送影像的机器人？那个是真正的纳米技术，不是地摊上的纳米马桶栓什么的，我们离拥有那种技术还远着呢。不过先别说这个了，别去想它，我刚才偷偷拿铁棍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卵蛋机器旁有信，我觉得……我觉得它们是给我们准备的，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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