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瑶冰听见朦胧之中有声音说，睁开眼后，看见夏雨的头正悬在她面前，和上次一样。他正在轻轻推她，远处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幽幽蓝光。
“怎么了，怎么这么黑，现在几点？”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右肩的睡衣吊带滑了下去，但她没费心去整理。
“晚上一点，可能两点了，不知道。你睡过了整个下午，航班在八个小时以后……瑶冰，我在罗磊的电脑里找到你的照片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
“你的照片，还有档案，在他的硬盘里，而且不止一张。”
瑶冰花了一分钟才想清楚他在说什么，然后一道激灵传遍身子，睡意被清空，她从床上蹦了起来：
“给我看看！”
“在电脑里，这儿。”
夏雨把那个装有照片的文件夹为她打开，然后让到了一边。刚开始，她还怀疑这是夏雨为了拖延她离开动的手脚，但很快就清楚不可能了。
“怎么可能……这几张至少是五六年前拍的。还有……还有这张，这是我在孤儿院时候的照片？我自己都没有这种东西！他在监视我？除了照片外还有没有别的？”
“主要就是照片，还有一些证件。而且不止，还有这张，看看。”他说，拿过鼠标，调出了另一张照片。
“这是什么，一群人的合影？”
“嗯，看到这个人了吗，这是我爸，年轻的时候。还有这边这个，有一些变化，但我觉得，她就是那天和罗磊在咖啡馆碰面的古生物学家。”
“但你不是说他们以前认识吗，你爸和罗磊，一起照相不奇怪吧。”
“没错，不过他从来没提到过这张照片上任何一个人，没一个是我见过的，你不觉得奇怪？再看看这里面女人的衣服款式和这人手上拿着的手机，我查了一下，这张照片应该正好是他和我妈吵架的时候拍的。他确实加入了一个组织，而且不是对外公开的那种，没有别的解释了。”
“但是……为什么留下照片？要真是非法组织，不是应该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
“我不知道。”夏雨坦白说，“可能组织在中途变质了。”
瑶冰没吭声，她缩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看起来是这样的吗？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去找他，”夏雨回答，“罗磊。”
“去找他？”
“嗯，当面把这些东西问清。干嘛不行？你想想，现在我们不用刺杀他了，没有躲着他的理由。他知道有人会刺杀他，没准其实料到了更多东西，所以坦诚相见说不定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他肯定知道很多事的答案，而且，而且……”
说到这儿夏雨吸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向上看着她，“瑶冰，和我一起去找他。否则你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的。内蒙……那种地方，那种生活不是更好的选择。而且他能有你的资料，那别人可能也会有，这样闭着眼睛逃跑不一定是最……”
“别说了，我和你一起去。”瑶冰打断了他，轻声说。
“……最安全……啊？你答应了？”
“我当然答应了，傻瓜。下次说服人的时候别摆出你现在这种完全没说服力的吃惊脸。说实话，我也不想在大草原上躲十几年。而且……你在公交上说的东西……我想了很久。你一直在让我做些作死的事，不过……我也从来不怕死，可能我更怕其他的东西。”说罢，她起身朝浴室走去，抓了抓杂乱的长发，“总之，我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收拾下行李等航班去。”
他们坐十点的航班离开了巴黎。下飞机后，冷风扑面而来。回到熟悉的地方，瑶冰的内心有些紧张也有些失落，之前一周的经历好似清醒边缘的梦境。身旁的夏雨完全没有掩饰他豁然开朗的心情，没一点要去对峙刺杀目标的架势。
“现在该怎么办？去他家里找他吗？”他站在机场外的广场上问，双手插在兜里呼着白气，“现在十点半，过去没准还不会把他吵醒，吓得他报警什么的。”
“不，先陪我去取辆车以防万一，不能就这样背着一堆笨重行李去。你不会开车吧，那好，等一会儿我来开，你现在把这些行李全部背着。”
“慢点，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开车？说得像是我已经回答你了似的，你有没有想过说……”
“因为你看上去就不会开。怎么，你会吗？”
他卡住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道：“我会……我会骑那种双人的自行车……嘿嘿嘿，对了，哪天想一起去骑吗？等这些事过去之后？”
她没理他，他们一起去取了老头儿放在一个小区停车场的车，看到它后，那种胃被挖空的感觉又浮现出来。老头儿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存在。随后，她开车载他一起来到了罗磊在学校旁的出租屋楼下。罗磊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还没睡。呼，真是紧张。怎么，我们就这样走上去敲门？还是先在这里等等，看看情况？”
“看看情况。”她回答，越过他朝上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不对劲，他在搬东西。”
“搬东西？”
“嗯，在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他们熄火悄悄地等了一会儿，罗磊一直在匆忙地收拾。然后他抱着那箱子出门下楼了，把箱子放到丰田车的后备箱，坐进了驾驶位。
“哈。真是没想到，他在干嘛？他要去哪儿？都这么晚了。”
“不知道，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她说。
两人尾随罗磊，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穿过大半个城市，向郊区驶去。中途瑶冰想过是否该调头，这个时候的市郊车流量太小了，跟踪起来太冒险。但她还是继续开了下去，反正最后都是要和他面对面交涉的。
“这家研究所……他是要去这儿吗？我还以为这地方都没人在用了啊，以前就一直好奇里面是研究什么的，房子看起来好旧。”夏雨在副驾驶座上压低声音说，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诶，不对，他继续往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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