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军人说的没错，如果察觉不到里伊，她只会毫无价值地停止呼吸。
但是她找到了，凭借着莫名的感知，就像目光，气息这些显而易见的感知一样，她站在了里伊的面前。
“里伊……”看着双手长出利爪，左眼完全被侵蚀为“红玛瑙”的里伊，她抬起手枪，火光的崩裂之中，子弹划出一条条平稳的轨道。
后坐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是手口有些微微的酥麻感。手枪在她的手中被完美地掌握，开火时平稳的枪身让人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小孩子。
俯冲的里伊如同一只野兽，在栏杆地面甚至上方的管道上来回跳跃，在狭小的空间远离危险的弹道，被骨甲覆盖的双手挥动，指尖斩断子弹，迸发的火花照亮了她苍白冰冷的脸，少女的天真已经完全逝去，只剩下死者的冷漠。
对不起，里伊，你也是在为大家着想才会那样做的吧。
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后退转身躲开掠过来的利爪，旋转一圈后抬起手枪对向里伊，在开枪之前被轻易切断。她抬起手挡住里伊另一只利爪的突袭，冲击让她不断后退，里伊穷追不舍，抓住她的手臂抬起骨爪。
下方枪声响起，几道火光在里伊身边的铁柱闪起，里伊转动眼球扫视一圈，随后攥着她纤细的胳膊拖入了警备队的四角。
“该死！”爱德华砸向一边的管道，紧张让他无法意识到手上的疼痛。警备立刻开始移动，试图锁定逃走的死士，但是缠斗的死士与她的距离太近了，查特不在，没有爱德华的命令，谁也不敢轻易开枪。
“博士，这是最好的时机，开枪吧。”巴瑞在一边请求到。
“不行！她还在那里，贸然开枪的话她会受伤。不要再让我们的手上沾上无辜的血了。”
“但如果现在不开枪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必须有牺牲者，这是机会！你这样只是在逃避我们做的一切，只是胆小鬼行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爱德华回过头，皱纹如同岩浆里的蟒蛇扭曲蠕动，眼睛瞪成铜铃大小，怒视着巴瑞。“谁敢在这里开枪，我就把死士血注到谁的体内。说我自私也好，逃避也好无所谓。我不想再让她们受伤。事后举报还是处刑随你便，但至少现在，胆小鬼也是你的上司。”
“狙击手，随时准备切换狙击点，如果不想死的话，在那女孩与死士的距离超过三米再开枪。”爱德华抛开愤怒的巴瑞，转头向对讲机说道。
痛恨自己所作所为的他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了。
觉悟，在那次视频对话后就已经做好了。
我选择了相信你，所以你也一定要活下来，拜托了！
里伊，很痛吧。
里伊浑浊的左眼被刚才的子弹溅伤，流下了黑红色的血液。
里伊嘶吼着攻击她，利爪在厚厚的管道壁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洞痕，躲避中的抵挡，也让她右臂的机械骨骼伤痕累累。她牵制着里伊，两人不断靠向中间。
里伊抬起利爪刺向她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野兽的呼声。
对不起……变成这样很痛吧？
她没有躲开，利爪刺过她的肩膀，鲜红的血液顺着骨爪上天然的血槽流下，她抬起腿重重地踢在里伊腹部，里伊后退着撞向身后的混凝土支撑柱。
如果我能早一些察觉到的话，
如果我能劝你吃下药的话，
如果我能再主动一点和你交流的话，
如果——已经没有如果了。
里伊从地上爬起，抬起利爪扑向她，
她也抬起右臂，残破的机械臂流动着镭射的光线。
所以，至少——
骨爪刺入了她的胸口，机械臂，没入了里伊的胸口，此刻她们无比的接近，彼此的脸颊紧贴在一起，只要动动嘴唇就能咬到对方的耳朵。
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她的泪，无法遏制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里伊——”
全部都是我的错！
虽然只有几天的交流，但里伊无疑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发生的一切让她把所有的过错归咎在一直在里伊身边的自己身上，想好好道歉，想好好赎罪。罪恶感与内疚让她无法释怀，她能做的，只有亲口对她说出来，然后……
“啊——”
她怒吼着，忘却了胸口的疼痛，推动着里伊突击，娇柔的右臂在泪水与怒吼中刺穿了里伊的胸口，在混凝土的支撑柱上留下一摊黑血与蜘蛛网般的碎石。
即使献上自己的生命，也要帮你在这噩梦中解脱。
她松开手，生长着鳞片般晶状物的黑紫色心脏掉落在地面，还在不甘地跳动。
里伊刀片般的指爪，在推动中刺过她的心脏，化作立在她脊背的刀尖。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爱德华急切地检查着她的伤势，意识逐渐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爱德华的叫声。
“快去拿担架！”
“别动她，她伤到了心脏，擅自把刀**她会死的，你是军人连这点也不懂吗！只能把死士的手锯断，快去拿手术锯！3号实验室左边器材柜里，快！你，去通知医疗班马上准备手术！由我执刀，快！”
里伊无力地低着头，沾染上些许灰白的长发挡住了她的双眼，里伊努力抬起头，一道泪痕尤为醒目，她张开生长着锋利牙齿的嘴，逐渐靠向她的耳朵。
她已经无力，也不想再移开了。
但是预想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只有混沌中，格外清晰的温柔的话语。
“对不起……谢谢你……”
她猛然抬头，一片光芒中，里伊正温柔地向她微笑。
本应死去的死士的手再次动起来，众人一阵惊呼，里伊挥动着左手的利刃，在众人拔枪之前，切断了自己刺在她胸口的右手。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那具被称为死士的少女的身体失去支撑，缓缓倒下。
“快，担架！”爱德华率先反应过来，号召警备班将她般上担架。
爱德华看着倒在地上的里伊，悲哀填满他的心。
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是感觉到轻飘飘的，因为一句记不清的话语，仿佛一切都是暖洋洋的。
她疲惫的眼睛闭上了，却看到了她不曾看到的一切，阳光，森林，钢铁的森林，鸟儿，会跑的车……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演绎，迷蒙中仿佛有一个少女转身离去。
她知道那个少女的名字。
她微笑着，替她的灵魂祈祷——下一次，到我们描绘的世界去吧，一定会很开心的！
“再见，里伊。”
……
深夜，所有警备都在收拾着惨剧，查特右手挂在胸前，头上的绷带中，透着血液的鲜红。
“查特队长，你没事吧。”一边的巴瑞问道。
“没事这点小伤而已。爱德华也累了，这些事我来做就可以了。”
查特看着在地上失去了心脏与右小臂的死士尸体，眼神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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