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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信使

第二章 信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满是涂鸦的窗帘布的缝隙,照射在法尔芙粉嫩的脸蛋上时,法尔芙才极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

昨天夜里,本是在法尔芙看来,再简单不过地调制药水的任务,完成的过程却异常“艰难”——小蛙忍不住把像鱼的魔法素材吞入腹中,法尔芙花了很大功夫才让它吐出来。在此期间,从笼子里逃脱的米妮又悄悄地把其他魔法素材藏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弄得法尔芙苦笑不得。直到凌晨时分,法尔芙才完成了药水,至于她自己是怎么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一点也记不清了。

“哈~呼~”法尔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了床,从衣柜里取出那套白色花边连衣裙,换掉了身上蓝黑相间,画有一只猫头鹰头的睡衣。

“该起床了,你个小懒蛙。”法尔芙轻拍在床铺的另一头,抢走她一半被子的小蛙。

小蛙半眯着眼,用尾巴扫开法尔芙的手,往被窝的更深处钻去。

“小蛙,这可是你逼我的哦,我本来不想用这新学来的招。”

法尔芙掀开被子,抓起床铺中央自然脱落下来的黑色羽毛,在小蛙的鼻子处来回扇动。“嚏~”小蛙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驱赶掉了全身的困意,拍打着翅膀,飞到法尔芙的肩头上。

“乖,这才是我认识的小蛙嘛。”法尔芙微笑道,轻抚着小蛙身上未成熟的柔软的青绿色鳞片,沿着木制扶梯下到一楼的走廊,走进存放各种魔法素材的魔法室内。

“小蛙,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法尔芙做了个手势,命令小蛙飞到刻有星座的圆盘石台上站好,接着说道:“在我送信回来之前,你要防止米妮在这里搞破坏。如果让我发现又有什么魔法素材少了的话,今天你就不要想吃到鱼啦!”

小蛙将右抓高举过头顶,向法尔芙表示自己绝对完成任务,不会让她失望。

随后,法尔芙来到圣文森特的房间前,房门上钉着一张捕梦网,门把挂着红色的魔法锁,必须得用正确的魔法咒语才能打开。几年前,满是好奇心的法尔芙试过成千上万的咒语都没能打开这把锁。时至今日,法尔芙虽然放弃了尝试,但是对圣文森特的房间内部依然很是好奇,毕竟圣文森特从来都没准许她进去过,门框和窗户上也被施加了扭曲视野的魔法,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在外部窥探其中。

“圣文森特老师,你在吗?”法尔芙轻敲了几下门,没有任何回应。

“哎,圣文森特老师又这么早就走了吗……”法尔芙挠了挠头,套上挂在前门上的黑色外套,腰间别上装有护目镜的腰包和那把符文短剑。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缓慢地推开前门。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只纯白色的信鸽盘旋在世界树的树顶上,仿佛一阵白色的漩涡,刮散了世界树上的常青叶。

法尔芙向信鸽们吹了一声口哨,信鸽们一同降落在附近的枝头上,排成一队长列。

“你们一个个来,不要着急。”法尔芙一只接着一只地解下它们绑脚踝和身体上的各种信件,放入腰包中。收好所有的信件后,法尔芙又一声口哨,让信鸽们朝着不同方向四散而飞。

“今天的工作开始了,加油!”法尔芙为自己加油鼓气后,戴上护目镜,展翅往世界树以东的方向飞去,目标是一处名为玻利维尔的小城镇。

从属于霍曼德里王国管辖范围的玻利维尔,南面与塞纳河相临,几乎一半以上的城镇男居民都是以渔业和海上贸易为生。每天都会有从霍曼德里出发的商人,穿过蜿蜒交错的山路,不辞千里地来到这里进货新鲜的海鲜产品,再卖到霍曼德里及其周边的小国家。阿克兰就是其中的一员,且是商人协会现任会长的私生子。

法尔芙在空中远远地望见阿克兰,他梳着一头亮丽的金发,身着蓝色羊毛混金丝绒的大衣和长裤,鲜红色的披肩,脖子上用花边缎带扣着打成褶围的白色丝绸细布,两只手腕上捆着镶嵌有红宝石的金手链。

此时,阿克兰带领的商队正在半山腰上缓慢前行,于是法尔芙二话没说就以炮弹般的速度俯冲落地,激起一片沙浪。

阿克兰熟练地勒住受惊头马的缰绳,以免它带领其他的马匹一同乱了阵脚。

“哟,法尔芙小姐,今天也这么早地来阻截我啊。”阿克兰微笑道。

“嘿嘿,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通通交出来吧。”法尔芙开玩笑地说着,想要跳进马车的大棚里一探究竟。

“这里面可都是用来装鱼的工具,如果不想变成落汤鸟的话,过来我这边,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阿克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构造精细的木制鸟模型,拉动其身下的拉杆,木鸟在内部齿轮的带动下同真鸟一般扇动翅膀,做出啄食谷粒的动作。

“哇,能给我看看嘛。”法尔芙两眼放光,围在阿克兰的身边打转。

“拿去吧。”阿克兰把木鸟递了出去。

法尔芙小心翼翼地触碰放在手掌心上的木鸟,试图找到它的工作原理。

“这是你亲手做的吗?”法尔芙问道。

“并非如此。这是家里的仆人赠予我的,据说是从遥远的东方国度传过来的。”

“你肯定不介意我搭一程顺风车吧?在半空中可玩不了这个精致的小玩意呢。”

“当然,上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法尔芙在尽量不惊动头马的情况下,一跃跳到马背上,侧坐在阿克兰的身后。

阿克兰挥舞马鞭,督促商队继续行进,并且必须在正午之前到达玻利维尔。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奋了?以前的你可都是几周或者一个月才出一趟车呢,完全没有一天一趟这么频繁。”

阿克兰表情稍显严肃,沉思一小会后,回答道:“原因有很多,其中以商会的内部矛盾和家族名声问题为主。简单来说,是不想让父亲他老人家在同行前丢尽脸面。”

“哦,这样啊…”法尔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前行的路上,法尔芙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木鸟上,除了偶尔过往的其他商队中满载奇珍异物时,她才会抬头看上一小会。

阿克兰手中牵着缰绳,虽然想和法尔芙再聊些什么,但始终找不到太好的话题,再加上自己是商队领头,不能过于分心。没办法,阿克兰只好哼唱母亲教给他的霍曼德里的童谣,以缓解尴尬无聊的气氛。

很快,商队在阿克兰的带领下走出崎岖的山道,穿过漆黑森林的小径和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桥,终于到达玻利维尔西北角的海鲜交易中心。

“大伙,该开工了!”阿克兰跨下马,对商队中负责装货卸货的仆人们喊道,指挥他们把之前向渔民们预定好的海鲜装货上车。

“嘿呀!”法尔芙两手架着马背,来了个后空翻下马。

“今天谢谢你搭我一程,接下来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这个还你。”

法尔芙打算把木鸟还给阿克兰,却被阿克兰拒绝。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只木鸟,就帮我保管好了。”

“诶,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等哪天家里扫出一个空外来放它的时候,再还我也不迟。”

“恩,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法尔芙用衣袖轻轻擦除木鸟在行进途中沾上的沙子和灰尘,小心地放入腰包中。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后,互相道了别。

法尔芙只身前往中心居民区,正式开始今天的送信工作。

玻利维尔的中心居民区的面积与其他类似的城镇相比亦不算大,几乎全部的民宅都是以石头和砖块为建造材料,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代。居住在家的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她们忙于照护孩子和家务活,等待出海的丈夫满载而归。

法尔芙轻车熟路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穿行,精准无误地将信件送到每一位收信人的手上或者家门口,仅留下了一封插有玫瑰花的蓝皮纸信封。

“安娜,我给你送信来啦!”

法尔芙走进一家开在居民区正中心的服装店内。

“这个声音……是法尔芙吗?麻烦等我一下,我要先完成手头上的活。”安娜的声音从服装店内,最深处的小隔间里传来。

“限你十分钟之内出来,否则我要在你的店里搞破坏了哦。”法尔芙嬉笑道。

安娜的服装店主要分为两个大区,左边是男装区,右边是女装区。男装区以色彩亮丽的水手服装为主,也有少数轻便的日常装束;女装区以连衣裙居多,其中最为亮眼的是一件以各色花瓣,羽毛,水晶碎片为装饰,以世界树的常青叶枝为束腰的白色长裙。

负责商店日常打理的是一位长着一双棕色长耳,身穿浅蓝色长衫的兔类亚人女孩(亚人是一种拥有一半人类血统,一半动物血统的种族,有着类似于人类的外貌和其动物血统的特质。法尔芙属于鹰类亚人),名为缪。

缪的年龄要比法尔芙小上几岁,性格上也截然相反。极端沉默的缪,完全不和安娜以外的人对话,全心全意地投入在工作中。法尔芙曾好几十次向缪搭话和开她的玩笑,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渐渐地,法尔芙习惯了缪的沉默无言,便不再打扰她的工作。

“好了,差不多搞定了。”安娜推开小隔间的门,漫步走到法尔芙的身边。

安娜身上的服装是她特制的黑色燕尾短裙,佩戴天鹅绒制装饰胸针,头戴孔雀羽毛帽,完全盖住了她白色偏短的头发。

“这是你的信。”法尔芙从腰包中取出那封特别的信。

“多谢,我等这封信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安娜收下信件,放入柜台的抽屉里。

“安娜,每次我收到寄给你的信,上面都插有不同种类的花。所以,我很好奇信中的内容,能告诉我吗?”法尔芙问道。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自然会明白的。”安娜抿嘴一笑。

“呀嚯,两位美丽动人的小姐在聊些什么呢?”

一位体型健壮,年过六十的老人闯进店内。头顶破旧的船长帽,嘴里叼着一根橡木烟头,**着上半身肌肉,右臂上纹有巨大的黑色船锚图案。

“是什么风把这位远近闻名的德鲁老船长给吹来了?”安娜打趣道。“您是来拿您预订好的货物吧?”

“的确如此,我的女儿可是天天在期盼能收到新的连衣裙作为生日礼物。”

“连衣裙刚刚完成。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细节方面多做修整,可能会花点时间。”

“没问题,忙你的去吧。”德鲁老船长猛吸一口烟,吐出均匀的圆环状烟圈。

“多谢理解。缪,帮忙搭把手。”

“好。”

安娜带着缪一同回到小隔间内,进行最后的花边修整。柜台旁只剩下法尔芙和德鲁老船长。

“还真是多亏你这个小家伙的辛勤工作,我才能每周准时准点地读到儿子寄来的信。”德鲁老船长揉了揉法尔芙的头,豪爽地大笑道。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啦。”法尔芙的语气显得有些害羞。

“作为回报,想听听我年轻时候的航海故事吗?”

“为何不呢?”

于是,德鲁老船长背靠柜台前,清了下嗓子,向法尔芙夸夸其谈,自己是怎样带领手下的船员击退月光下的骷髅海盗,怎样亲手砍掉九头蛇的第七颗脑袋,以及和塞壬女妖的秘密幽会。

法尔芙坐在柜台上,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她记起自己还有剩余的信件需要送到其他城镇时,才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我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到海神波塞冬的宫殿……喂,别这么着急走呀,故事才刚到高潮部分。”德鲁老船长试图挽留法尔芙,但没有成功。

“请把最精彩的部分留给明天的我。”法尔芙冲到店门口,借助风魔法创造出的上升气流,原地升空,翱翔飞驰于云朵之间。

法尔芙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位于大山深处的村落,努鲁斯。

努鲁斯处在霍曼德里王国和查里德王国的边境线上,不受任何一方的管辖。努鲁斯的居民全部是向往和平自由生活的人类和亚人,他们相信人类先驱者和亚人先驱者一同合作开辟了这座荒山,是为了向全世界的人类和亚人证明,不同种族之间是可以和睦相处,自由繁荣。

每年为了躲避霍查两国战争的难民都会选择在努鲁斯落脚,甚至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主要原因是这里欢迎任何种族的人,且只要你努力工作,你的存在价值就会被这里的居民肯定。无论是盖房,还是操办家庭大事,全村的居民皆会出上一份力。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努鲁斯的盆地地形,易攻难守,不会成为霍查两国互相争夺的“战略肥肉”。

法尔芙降落在努鲁斯具有标志性建筑之称的,大风车磨坊前。磨坊主是一位名为凯瑟琳的人类女性,独自一人负责整个风车磨坊的日常维护,还得照顾年幼的犬类亚人男孩,卡尔。

平时有空的时候,凯瑟琳也会帮助村里人完成一些重活累活,是村里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凯瑟琳女士,有你家的信。”法尔芙敲响凯瑟琳家的大门。

“来啦。”

凯瑟琳停下了手头筛选小麦种子的工作,拍落散在麻布上衣和围裙上的谷粒残渣,对着落地镜稍微梳理了一下火红色长发后,开门迎接法尔芙。

“真是辛苦你了。”凯瑟琳收下了牛皮纸作为包装的信封。“快点进来坐一会吧,看你的样子一定是累活了。”凯瑟琳拉着法尔芙的手,想要让她进到房间里休息会。

“算了吧,我现在正在赶时间呢。”

“这样啊,也罢。但你一定要多注意身体,不要把自己累坏了。”凯瑟琳松开了手,好心地建议道。

“法尔芙姐姐,是法尔芙姐姐来了吗?”卡尔披着一件棕色麻布大衣,兴奋地从自己的房间里夺门而出,一把抱住了法尔芙的腰。

“法尔芙姐姐,快来陪我玩,我快要无聊死了。”卡尔不断蹭着法尔芙,毛茸茸的尾巴迎风摇摆。

“不行,法尔芙姐姐她还有工作在身。”凯瑟琳把卡尔从法尔芙身边拉开。“卡尔,回房间去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玩具,好吗?等会我给你读读爸爸寄来的信。”

“好吧。”卡尔失望地说道,尾巴也随之垂了下来。

“别伤心,卡尔。我向你保证,在我有空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米妮、珍妮、还有小蛙一起陪你玩。”法尔芙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安慰道。

“恩,一定要来哦。”卡尔的脸上再度绽放笑容,一蹦一跳地返回到自己的卧室。

“啊,对了,法尔芙,临走之前请把这个带上。”

凯瑟琳向法尔芙递出一个小布麻袋,里面飘出了浓郁的栗子香味。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闻起来想蛋糕。”

“这是我刚刚烘焙好的栗子泥蛋糕。因为我一不小心就做多了,所以就寻思着分给你一份好了。”

“恩,非常感谢,我想米妮和珍妮会喜欢的。”法尔芙把小布袋子用魔法定型以保蛋糕不会损坏后,塞入腰包中,并向凯瑟琳道了别,再次飞向湛蓝的天空。

送信工作的最后一站是霍曼德里王都,法尔芙一直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王都上方,巨大的魔法屏障阻截了法尔芙飞行的轨迹。任何人进入王都内部,都需要经过守在都城大门的士兵的检查,而法尔芙很讨厌和那些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铁皮人”的士兵打交道,尤其是因为他们冷酷的外表和刻薄的语言。

法尔芙每次来霍曼德里王都送信,都会把剩余的所有信件扎成一捆,往士兵的盔甲上抛去,然后一溜烟地飞跑,这次也不例外。与往常不同的是,士兵们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法尔芙的恶作剧上。

“听说公主她又失踪了?这都第几次了?”

“哼,这又不关我们守城士兵什么事。反正,索菲娅公主每次都会平安地回到皇宫,用不着我们在这瞎操心。”守城的士兵互相交谈着。

法尔芙送完信后,一心只想着把栗子泥蛋糕带回家,米妮和珍妮会是怎样的表情。士兵的话语完全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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