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死亡。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比常人更想活下来吧。
到现在都没有做好迎接死亡的觉悟，真是个不合格的魔术师呢。
……
我看着眼前逐渐涌上来的食尸鬼，绝望而自嘲的笑了起来。
也许这次真的要死了——那是为这个不成熟的魔术师的生命画上句号的一幕。
在那之后可能会变成他们的食物吧，真恶心。
我闭上了眼睛，并不是只因为灵魂的疲惫，同样的这是缺乏勇气的弱者不愿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所逃避的最后一件事。
——
“宣告——”
嗯？
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Sto uccidendo e sto anche creando.”
这是另一个声音，虽然只是见了一天，但还是能记住那独特的语言——
"私が伤つけ、私が愈す。（我既伤害，我亦济世。）"
这仍是那个无比温柔的神父发出的声音。
我睁开了眼睛，只见在我身边不同方向分别站了三个人——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最后一个声音是我最熟悉的声音了，那是我魔道的师父，也是我的老板——
“你们怎么来了？”
柯雪、欧文神父以及保罗，托他们的福，我再一次保住了性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欧文神父提醒道，随后他便向属于他那个方向的食尸鬼杀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们战斗全过程——欧文神父的动作非常灵敏，像是一个单纯的杀戮机器，难以将他与平日里温柔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仅仅是冲刺阶段就净化了十多只食尸鬼，手中的黑键则是不断消耗又不断补充，以极快的速度杀出了一片真空区域。
保罗与他相比就显得有些逊色了，看起来，他们在实战经验上有着不小的差距。
柯雪则是用Gandr不断攻击，果然他并不适合战斗，即使他把Gandr升级成了Finn之击，但是他的攻击方式仍然非常的单一，而且——Finn是对生物诅咒令其心脏停止，能产生即死效果的攻击，但对于这些不死生物来说似乎用处不大，每一只食尸鬼都需要消耗更多的魔力去诅咒，从而得到四肢都无法动弹的诅咒效果。
虽然食尸鬼不懂得躲避让Finn之击的命中率提高了不少，但是无法造成一击必杀就意味着无法近距离作战。
“你还能动吗？”
柯雪像是嘲讽一样的问我。
“放心，你倒下之前我可不会死。”
我回敬道。
柯雪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对我的状态感到欣慰。
“那还等什么，用你学到的东西解决他们。”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重新振作了精神，即使现在仍然有晕厥感，但是短时间的回复让我可以重新拥有使用已有符文的能力。
……
最终，所有的食尸鬼都被我们消灭了。
“他们两个在哪。”柯雪问道。
“跟我来——”我整理好背包，然后开始原路返回。
设置在门上的自防御符文没有触动，他们至少现在来说是安全的。
我们只需要赶回去与他们会合就可以了，在现在时间并不是很紧张。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不是去找圣堂教会的人了吗？”
他们并没有发出信号，也没有带来任何帮手。
最关键的是时间上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算上来回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到外面带人过来。
“无法离开。”欧文神父的声音多了一丝消沉。
……
我们重新回到了那个土楼。
一路上，我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是陷入了绝望。
无法逃离。
意思就是只能靠我们这些人去打败这些怪物。
算上之前一共战斗过的几次杀敌数量，大约有600只到800只食尸鬼被我们消灭了，大约是总数的四分之一，但是消灭他们的代价是纱织修女失明，我的符文储备用尽一次，以及300多把黑键的消耗。魔力的消耗无法通过短时间恢复过来，由于稀薄的Mana，魔力源也无法转化为Mana来启动魔术式。
总的来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消灭掉所有的食尸鬼。
这就是现况。
土楼里，许言正用纱织修女带来的绷带和酒精为我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至于膝盖上的则是随便擦了一下酒精，做了应急处理。
欧文神父坐在纱织修女旁边闭目养神，保罗则是一个人站在门前，柯雪低着头嚼着咖啡豆。
一瞬间，谁也无法想出合理的决策。
“没办法啊——”保罗似乎是认清了现实，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圣职者有朝一日会被异端消灭。”
“放弃了吗？”欧文神父闭着眼，道，“这就是你作为主的信徒的信仰吗？”
“我当然相信主——”保罗近似咆哮道，“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碗面那群怪物破门而入撕成碎片！”
“可是他们还没有冲进来——”欧文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反驳道。
“那又如何，嗅到味道的食尸鬼就是一群脱了僵的野狗，早晚冲进来把我们吃了——”
“等一下？”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
“你刚刚说，食尸鬼是依靠气味来确认目标的？”
说话的人是柯雪。
“没错，就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应该早就闻到了。”保罗陈述道。
“等等，我说——”柯雪的眼神恢复了当他即将得到答案时的那种犀利，“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离开那里之后，死徒陶林只是象征性地追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而当他消失之后，所有的食尸鬼其实早就停止了对我们的追赶，之后的事情都是我们主动跑到他们的领地而发生的。我们不妨把它们看成是进行待命。除非我们刻意接近他们，他们才会对我们进行攻击，同时，大部分的食尸鬼都是在江区的外围呈包围状，目的显然是不想放我们出去。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继续追赶我们了？”
我回想起来，刚开始的时候食尸鬼的目的性非常强，基本上全是主动袭击，而现在只有当我们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才会攻击。
而这也恰好是因为死徒陶林不知所踪。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这些食尸鬼全部听命于死徒陶林，因为他并没有下达进一步的指令，导致这里所有的食尸鬼全部都是待命状态。”
“不错，这么解释毫无问题。”欧文神父重新睁开眼睛，道。
“这样的话，我们只要趁死徒陶林没有下达进一步的指令之前葬送掉死徒陶林，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这是柯雪得出的最后结论。
“杀死一个死徒，能做到吗？”
柯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可以，不过需要两个人来完成洗礼咏唱。”欧文神父思考了一下，然后道。
“那么你们两个完成灭杀，我们剩下的人负责掩护。我和小楚来对付可能遇到的食尸鬼，小言，你负责指挥纱织修女解决靠近的敌人。”柯雪马上制定了最新的作战方案。
“那么现在我们来考虑一下往哪个方向寻找——”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地动终止了我们的作战会议。
“怎么回事？”随着瓦砾不断向下掉落，我们感觉到，天花板像是要被揭开一样，事实上，的确有这样的一种怪力在做着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快看——”保罗已经顾不上惊讶了，那本应该是大型建筑器械才能完成的壮举居然被一只手轻易解决了。
在揭开房顶的那一刻，始作俑者消失了，随后，一个与我们差不多大小的生物出现在破开的半边房顶上，由于光线太暗，我们只能看到那生物的双眼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别来无恙啊，老板——”
那尖锐的声音告诉了我们它就是我们想要去寻找的那个目标。
我感觉到死徒陶林的压迫感变强了，联想到刚才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屋顶掀开，说明他的身体变化已经不仅仅是形态上的变化了，在力量上都得到了相应的提高。
“‘自我改造’……么。”
柯雪眉间紧锁，对手的强大已经超乎了我们的预料。
“对了，你们是在找我吗？有什么事啊。”死徒陶林跳下了房顶，站在我们的面前不到十米的距离。
“这样正好——”
保罗早已失去了他的理智，手上的黑键凝结成利刃，随后就向死徒陶林冲去——
“不要——”
“该死，掩护他——”
Finn之击迅速发出，试图抢在保罗之前攻击死徒陶林。
死徒陶林邪魅一笑，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变成了几只蝙蝠——
“什——”
为时已晚，四只蝙蝠极为灵敏，轻而易举就躲开了那即死的攻击，然后其中一只化作人形挡住了我甩过去的eihwaz（保护）符文，剩下的三只蝙蝠分别化成了三个相貌各异的人形，其中一个与死徒陶林一模一样，不，不如说是他的本体，而剩下三个应该是以某种不知名的方式强行结合——
不好！
我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当然，不仅仅我一个人想到对方的意图，欧文神父已经一脚踏出，似乎想要强行突破第一个对手的阻挡，但是已经晚了——
两个人将保罗擒住，然后死徒陶林第一次露出了他嘴里那两颗森白的犬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徒陶林狠狠地咬住了保罗的后颈，那两颗犬牙像匕首一样很轻易的刺入了保罗的颈动脉，然后疯狂的**着鲜红的血液——
很快的，保罗身体的痉挛停止了。
死徒陶林随意的把那具尸体丢到一边，然后有些满意的舔了舔还残留着鲜血的嘴唇。
“嘁——”
欧文神父意识到了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于是举起了黑键，向保罗的方向丢去。
“宣告——”
黑键畅通无阻的刺在了保罗的后背上，随后神父进行了洗礼咏唱。
很快的随着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属于保罗存在过的最好的证明——他的遗体化为了飞灰。
“你们对自己人都这么残忍的吗——这样子我可不敢与你们做生意呢。”
那个杀害了保罗的凶手用戏谑的笑声表达着自己的愉悦。
“快出去，这里空间小，一旦被抓到就完了！”
柯雪一边向对手发动Finn之击，一边指示我们向外移动。
他为我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靠近大门，似乎死徒也会忌惮这即死的力量，于是并没有像我们追来，而是不断闪躲。
终于我们来到了门前，推开门——
在那一瞬间，希望又化为了泡影。
密密麻麻的食尸鬼猛地向我们扑上来，虽然有些因为触动门上被我预先留下的符文而化为了残渣，但是更多的食尸鬼却像是恶犬一样向我们扑来——
“你们想去哪呀，我让下人招待招待你们好不好——”
那该死的恶魔真是喋喋不休——
“eihwaz（保护）”
我催动手上紧握着的三个符文，勉强支撑起一个屏障，抵抗了食尸鬼第一波进攻。
数量太庞大了——
仅仅是为了突破就花费了我接近一半的符文，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数量压制，即使他们非常脆弱，但是我们同样不能受到他们的攻击，这么一来，双方的境遇其实是差不多的。
严格上说，我们的容错率比它们要低很多。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纱织修女通过许言的提示不断地用肢体力量解决靠近的食尸鬼，“我们需要赶快去一个空旷的地方——”
没错。
只有空旷的地方我们才有躲避的余地，才有战斗的空间。
“市政厅，对了，快去市政厅——”
柯雪灵机一动，说出了一个理想的战斗地点。
我不再支撑屏障，手头的eihwaz符文已经用尽。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力冲刺，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活下来——
目的地是市政厅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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