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废墟，耀眼的光芒让从倒塌楼房腹部走出的少年们睁不开眼。不过电子屏有自动过滤阳光亮度的功能。太阳一改早晨的好吃懒做，现在甚至积极得有些过分了，散发出的热量让汉克尔想摘下头盔。
光亮渐渐暗了下来，在适应了周围的亮度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清除者机甲，与平时见过不同的是，它倒在地上，身上还燃着熊熊的火焰，焰苗舞动着，肆意地嘲笑它方才还势不可挡。其他两架都被炸成散落的废铜烂铁了，一段轴承样的零件横在汉克尔的脚边，满是碎石的路面被熏得漆黑。
“你们……没事吧？”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
汉克尔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的瓦砾堆上，她裹着淡灰色的斗篷，再看向她身后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穿着一样的淡灰斗篷。
“他受伤了，需要消毒，帮帮我们吧！”卡拉娜指着佩克道。他倚靠着卡斯特，虚弱得可能随时会跌倒。
那女孩对旁边的人偏了一下头，然后佩克就被两个灰斗篷扶到后面去了。
女孩将兜帽掀开，把手插入后颈的头发里，向外一撩，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一条瀑布倾泻在她的背后，高贵的气质像是从她的身侧溢出，连同她的美丽令汉克尔惊讶。
她身边的五个人手里端着汉克尔所没有见过的武器，漆黑且锃亮，精致又看起来暗藏杀机。
“汉克尔·秦，这些是我的同伴，从H7城镇……恐怕你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吧。”汉克尔摘下头盔看着金发女孩说。
女孩莞尔一笑：“的确不知道。我是笛，为什么不边走边说呢？灰色骑士团可是很欢迎城邦中的流浪者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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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后汉克尔站在一个公元时的酒店的房间里，一张看起来就很软很舒适的大床横在眼前，布料竟能够保存如此之久，只不过有些发黄而以，更添加了一丝古老的气氛。墙纸又很大面积的脱落，天花板上也布满霉斑，但汉克尔很喜欢这种古老的感觉。
他从上往下卸下盔甲，一股浓烈的汗臭散发出来，汉克尔闻了闻背甲内壁，连忙别过头去，心想得找个时间好好洗一洗，不过现在的头等大事还是清洗自己，待会还要去食堂吃点东西。
好在浴缸很干净，汉克尔想放满水，但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水龙头就不再出水了，应该是每个房间都有限制的用水量吧，听笛说这里一共生活着一百多名灰色骑士团的成员，限水也是必须之为，池子里的这点水可能就是房间一天的供水了。
汉克尔不去想这些，迫不及待地爬进浴缸，他舒服得忍不住叫出声来，水面勉强没过身体，轻柔又冰凉，带走了一身尘土与恐惧，只留下肉体惬意地享受和精神的安稳。
他在浴缸里呆了半个小时，搓洗身体直到水变得浑浊不堪，随后擦干身子穿上原来的内裤，这是唯一一件让汉克尔感到不爽的事，被汗水浸湿的内裤穿在身上实在谈不上舒适。
衣柜里只有一件灰色斗篷，和这里的所有人穿的都一样。他将斗篷从头套下，没想到布料十分轻巧，贴着皮肤十分舒适，只是对汉克尔来说长了一点，下摆离地不到两厘米。
没有了盔甲的重量在身上，汉克尔有点不安全的感觉，他挨个敲开伙伴们的房门，大家无一不套着灰色斗篷。这时一个络腮胡大叔来领他们去食堂。
可怜的佩克也许正躺在四楼的医护区的病床上发呆吧，他说过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无所事事。少了那魁梧的男孩跟在后头，大家都有点不习惯。六双脚走在软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
络腮胡大叔突然说：“了解灰色骑士团？”显然是在问汉克尔。
“是一个保护划定聚居地以外人类、接济城邦流浪者的组织吧。”
“少说了一点，小兄弟，我们还在跟AI打仗。”
“喔……”布鲁托尔惊讶道。“人手会不会少了点？”
“呵呵，大规模战役是打不起来的，只能搞点游击。”大叔笑了笑。“好在我们的武器装备都还精良……等等，你们不会是毁灭派的吧？”
少年们有点摸不着头脑，目目相对，不清楚大叔口中的“毁灭派”是什么东西。
大叔察觉到没人回答，兀自又笑了起来：“看呐，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历史了。”六个人走进电梯“在七十年前，大战还没开始，人类都联合起来准备一同抗击AI，大多数人是主张消灭人工智能的。但也有一些人主张清除人类，达到净化社会的目的，这种观点听起来违背人道，但依旧有较多忠实的追随者。所以人们把前者称为‘反击派’后者则叫‘毁灭派’。”
“那有没有人认为人类可以和AI共同生存呢？”莱蒙问道。电梯停在了二楼。
大叔第三次笑了：“这样想就太天真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山不容二虎’的说法。两种高智能生物是不可能一起生存的，首先在心理上来说，人工智能是人类造出来的机器，机器怎么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呢！那时的人都这样想。再说人类的劣根性是无法消灭的，你看，人类之间都战争不断，怎么可能和另外一种比自己还高级的生命互尊互爱？可能人工智能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才会先动手的。”这时大家已经来到了食堂门口。
“所以人类与AI最稳定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大叔你应该是思考过的吧。”汉克尔问。
络腮胡大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才缓缓说道：“要么，一方灭绝另一方；要么，相互制衡。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两种了。”说完又走向电梯，准备回去。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转过身说：“很高兴见到你们，吃完饭，好好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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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饭菜分量不不仅很足，也很精致，特别是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听一个坐在卡斯特旁边的光头说他们在基地的后面的空地上开垦了菜地，种了一些西红柿、马铃薯还有西瓜之类好长的果蔬。
“这得归功于团长啊，我说的包括前任和现任的，要不是他们父女俩的计划和方案，我们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乱世里活的像这么滋润呢。”光头神秘地对卡斯特说。
听到这话，卡斯特不禁想到了被烧毁的镇子，黑烟从烧焦的废墟里冒出，还有那“人堆”……他顿时感到一股恶心，坏了胃口。再看看桌子对面的汉克尔，没有任何不适，依旧很香地吃着。
光头看到卡斯特推开果蔬混合沙拉，说：“真是暴殓天物啊。怎么，吃不下了？我来解决不介意吧。”在得到卡斯特的默许后，从口袋里掏出叉子狼吞虎咽起来。
卡斯特看着他把剩下的食物风卷残云般一扫光后问道：“你在这儿是干什么的？”因为他发现光头谈吐不凡。
“记录事件、写写公告信件什么的。也就是个写字师傅。”
“进来之前呢？我是说加入骑士团之前。”
“唔，流浪作家？应该是最高档的说法了，其实我只在倒卖机器零件之余——也就是卖破烂的哈——写一些文字。可是没有一件完整的作品，毕竟还是要吃饭嘛，哪有那么多时间做这些闲事。到后来AI清除机制越来越严，没办法，我就到这儿来喽。刚加入的时候，团长还是笛的父亲，那时团员还不超过四十人，我应该算是第二批加入的人了。”
“汉克尔，还没吃好吗？”布鲁托尔走过来问道。
“你们先上楼休息吧，我们待会过去。”汉克尔朝他们摆摆手。
光头吮了一口卡斯特没动过的已经凉了的咖啡，继续说道：“在那次战斗……哦，我忘了你们是新来的，就是笛的父亲牺牲的战斗，三年前，我们举全团之力围攻H6城区清除者的行动中心，也就是每个城区清除者的老巢，只要消灭了就能保证这个区域一段时间不会有清除者出现，因为咱们的城邦是区块网络化的。”
前流浪作家又喝了口咖啡。
“起先潜入很顺利，火力吸引、网络干扰什么的大家干得都很到位，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包括老团长在内的四人小队潜入了行动中心的控制台，准备切断与城邦网络中心的联系。就在老团长俯在计算机前进行断接操作时，被小队里两个‘毁灭派’的人刺杀了，从后颈到腰部总共九个刀口。老团长被刺的消息传了下去，然后好像是传令失误，有人说撤退，大家就都撤了，唉，很可能离成功就差一个回车键啊。”
“那当时你在哪？”方才一直不语的汉克尔问。
“呵呵，”光头放下杯子，话语里无不带着哀伤“在控制台外面放哨，我是四人小队里的一员。”
……
“那两个‘毁灭派’的人呢？”一段沉默后卡斯特问。
“被关了一年多，直到笛掌握权力。然后就都被她吊死了，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古老而又残忍的方式，枪决就行了，可那天笛还让所有人观看了行刑过程，包括小孩，她要让成员们知道背叛组织的后果。笛绝对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适当地使用铁腕手段可以增加自己在人民中的威望，然而又有如圣母般的慈爱……总之，那两个人死有余辜，而笛也为自己的父亲报了仇。”
说到这里，光头站了起来，对汉克尔和卡斯特说：“今天就这样吧，如果想找我聊天的话可以去三楼的3068号房间，你们今天应该是长途跋涉了，好好去休息吧，再会。”说完摆了一下手，离开了。
饭桌旁的两人也没多逗留，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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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尔准备脱下内裤，和贴身衣物一起拿到布鲁托尔那边去洗，这时“笃笃”的敲门声传了过来，他心里暗骂一声，但也只能提上潮湿的内裤，向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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