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这艘航船的巨大,四方季仅仅只是从断口的这头赶到那头,就消耗了不容乐观的时间。幸好朝月一直在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然而就在缩略图上的两个光标快要碰到的时候,黑红的潮水隔开了视线。
尽管这次袭击航船的都是些杂兵,但数量之巨让人胆寒。
四方季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关于孤行的军国在自己这一行人中的猜想。起先大部分疑点落在夕象身上,但人类领袖的异质很快得到了确证,嫌疑进一步放大到赶赴前线的这群人中。然而一举一动即是战争的孤行军国真在这艘船上的话,有什么必要让这些杂兵来挑起纷争?
赶过来的路上,四方季始终在注意沿途的断痕——层次不齐得形同怪物的口器。显然航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是被个体力量撕裂开的,而是被这无数得杂兵吭穿的。
那么杂兵们的目的何在?
朝月就在秽物洪流的对面,四方季却不担心了。往届学院首席的实力如何,他无数次领教过,这种程度的杂兵,只要不是营造出了让人无法动弹的恐惧,自己的同期生们没道理连自保都做不到。
然而大多数人都没能逃脱恐惧降临的那一瞬间思维空白。想到这里,四方季不禁觉得羞愧,自己也是借助夕象才免于那一瞬的致命危险的。
夕象?!
杂兵们的目的赫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了——这一路过来,虫魔的密集度也是逐渐稀疏,再看虫海浪潮的朝向,一切不言自明。
夕象的所为和虫魔的目的一致,那不过是人类和翼神的主观臆测,然而对象却是自己毫不了解的虫魔。
近千年来不可解的事物,何时成了能够靠己方观念臆测其动机的种族。
种族,用这个词来称呼虫魔实在太过友善,它们是连基础观念都和人类、翼神截然不同的事物。连根基的认知都毫无交点,何谈推断。
“不要妄图理解虫魔,不要妄图认为自己已经理解虫魔”——这本来就是写在每一本尝试描述虫魔的资料中的前言,意在告诫弱者的傲慢,然而如今人类、翼神对虫魔的绝大部分行为都冒犯此例,这句话反倒成了自嘲。
思维停在这一瞬,四方季觉得自己应该转身回到夕象身边——朝月既然能够一路奔徙到虫魔逐渐密集的这边,就说明她粉碎了的恐惧,安全无需他人担忧,同时也说明她或许意识到了什么——比如自己刚才恍然的东西。
四方季正要转身,视线停留在既不是前方也不是后方的中间带上,然而余光正好可以同时瞥见两方。
此刻,不知该说是壮丽还是惊艳的一幕燃烧起来了。
确确实实地燃烧——从身边流过的潮流,连接向前后两方的虫海,然而那两片黑红的**此刻正在沸腾,转瞬就成了两颗骤然爆发的恒星的燃料。
扑面而来的热风让附着在四方季身体表面的光翼薄膜发出细碎密集的哀鸣,身边流动的秽物静止了,迅速地碳化蒸发,只留下极其细小的残渣。
沽朴森的屋顶每一个都别具一格,以至于钴蓝青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此刻的所在。如果说这座城市的疯子们都生活在无序的“美感”中的话,屋顶是他们唯一可以看出设计感的东西。
然而,钴蓝青此刻完全没有空暇去观赏诺勒瓦精心安排的陈设,因为天上烧起了第二和第三个太阳!
“噢,看来我麻烦大了。”
诺勒瓦整理着房檐上的史前花枝,投来追问的视线。尽管两人现在已经没有敌对的必要了,但钴蓝青还是会主动避开他的视线,哪怕现在和老人相处的只是他的分身。
“没想到兢兢业业几十年没遇到过什么大事件,刚一翘班就事件频发了——听说史前还有‘条子’这个职业——我是用一个史前条子的心境去比喻我现在的悲哀。”
“不需要刻意解释,我也能听懂。”
诺勒瓦友善地提醒,但视线中总有种文明物种看野蛮生物的轻蔑感。钴蓝青搞不懂老家伙哪里来的优越感,竟然颠倒了两个种族事实上的文明程度差距。然而每当这种时候,钴蓝青也自有回击的手段。
“夕业先生吶,和你同姓的孩子或许正在那两团爆发的光中死去,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夕业先生。”
诺勒瓦放下了手中的史前植物,眉头皱了皱,却不是因为钴蓝青话里的内容,而是他反复强调的“夕业先生”。诺勒瓦厌恶别人这样叫他,如果他此刻面对的,不是钴蓝青的分身、而是真身,诺勒瓦绝对会直接给眼前的男人下达一个“自杀”的指令。
“那孩子没那么容易死。”
“为什么?那么肯定。”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诺勒瓦抬眼,久久地凝视着钴蓝青,看得这个分身后背发凉,“你们不会让他死。”
视线错开,诺勒瓦转身消失在屋顶天台的入口,只留下三团巨大的火球在钴蓝青背后的天空下闪耀。传承“烬”的男人落败地笑笑,跟上了老人的步伐。
四方季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微不足道或者傲慢自负用来描述自己都再贴切不过——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家族围绕着他运转,因此才把传送回廊放在他身边,但是当翼神正规军大规模通过传送回廊的时候他根本全然不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代表第三方主持两代维和队的交替,表面上这一代烬是夕象,但四方家的继承人却拥有超越这类虚衔的执行力,然而他却连此次行动的本质都没有触碰到。
至于曾经被自己安慰和鼓励的朝月,此刻却更加地耀眼、不可逼视。
比起突然出现在夕象身边,灵能翅膀一同发动如同恒星爆发的翼神大部队,四方季更惊讶仅仅一人展翅就可以与前者相互辉映的朝月。
这个世界仿佛都赫然变得陌生——四方季的确时常把朝月视作太阳,但那只是比喻,就像用恒星爆发去描述自己几分钟前经历的情景,稍显夸张。然而当朝月切切实实跨越这份夸张的时候,四方季觉得自己的思维变迟钝了。
他只看到那对几乎穷尽视野尽头的翅膀悬停在伤痕累累的矮小人类面前,伸出纤细、温柔的手,试图拉起瘫软在地的后者,远处明灭的无数翅膀全都成了微小细密的背景,俨然是为这幅隐意着救赎的朝圣图点染进去的杂色。然而目睹神迹的矮小人类,却没有接过那只善意的手,而是艰难又徒劳地尝试着靠自己的四肢站起,最终在即将站起来的瞬间膝盖颤栗着跪倒下去,掩面而泣。
难以言喻地,此刻的四方季,竟然和朝圣图里的矮小人类产生了同为无力者的卑微共鸣。
第四章 所以为神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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