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
离太阳升出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如果要考虑阴雪天气或许会推迟地更晚。
洛红叶不准备再继续走下去。
一夜奔波尽是徒劳，只略微缓解烦躁情绪。
所幸恶魔一直跟在身边，不时地发出抱怨却没有离去。
让洛红叶有些感动。
“谢谢。”
“什么？”
“你能陪我，谢谢。”
“又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恶魔撇了撇嘴，“你是我的使徒，我可不想哪天你被恶魔突然杀掉。”
“一起去喝杯热咖啡，”洛红叶提议，“我请你。”
两人一起走进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
这个时间本应空无一人的店里却有其他顾客，令人忍不住侧目。
“夜九同学？”只是一眼，洛红叶就认出那熟悉的身影。
“前……前辈！”
回想起玩偶被抢走的记忆，夜九满脸警惕地望着洛红叶。
“可以坐在这里吗？”洛红叶指向夜九对面的位置。
夜九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不情愿地点头。
“之前扔掉你的东西对不起。”
“欸？不，我没有在意。”
一阵沉默。
夜九低着头悄悄注视洛红叶身旁的恶魔。
恶魔没有灵体化，一副英俊的面孔和灰蓝色头发就算在外国人中也相当引人瞩目。
“说起来夜九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时间这么早。”
“家里孩子在哭，吵得睡不着。”夜九回答，“反正明天双休，等天亮了再睡吧。”
“你还有弟弟妹妹吗？”
“嗯，一个妹妹和刚出生的弟弟。”夜九顿了顿，“同父异母。”
她后面的话声音非常小，小的几乎听不到。
但两人听夜九的恶魔提过她的事情，稍微一想就得到答案。
少女谈到家里孩子们时眼中闪过艳羡，随即那份艳羡化为令人心痛的孤独。
忍不住又想起那只猫，它曾说。
“真正的孤独并不是站在山顶寒风瑟瑟。而是大家都未在围着篝火谈笑风生时，唯有你自己一个人抱膝取暖。”
正是因为注视着温暖，所以才会愈加寒冷吧。
“夜九同学……你还是这样孤独吗？”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孤独？”少女愣了一愣，似是不明白只见过几面的学姐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种话题。
然而她却强颜欢笑地摇头，“谢谢前辈关心，虽然比较孤僻，但在学校里也有人一直帮助关心，我一点都不孤独哦。”
“……你在恨我吗？”
洛红叶直视夜九的目光。
夜九撇开眼。
“怎么会……”
果然，
还是会在意，还是会恨的。
就算再怎么样，是自己夺走女孩的珍惜之物。
无可争辩。
洛红叶没有多做停留，喝完咖啡后匆匆离开店铺。
只留夜九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注视两人离去的背影。
或许是咖啡因起了作用，浓厚睡意被驱散不少。
深夜的寒风令洛红叶皱皱鼻子。
心中矛盾的碰撞愈发激烈。
她开始思考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为将少女拽回人世，她毁了孤岛，连同那只猫。
但那孤岛不仅仅是囚禁场所，同样也是少女最后的避风湾。
岛没了，少女就在这残酷的世界孤独挣扎。猫死了，她甚至连可以相伴的生物都不存在。
“无非是从鲁滨逊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洛红叶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
她吐出一口白雾，似是叹出心中的抑郁。
在短暂思考后，洛红叶准备回家。
无意中发现自己来到商业街。
总是会走到原点。
天桥那边的路段被拉起黄线。
曾经和洛花羽一起拍大头贴的照相馆就在右面，还没有开门。
除了24小时营业的连锁店，没有多少人会在这时候做生意。
街头寂寥无人，整座城市仿佛都在沉睡。
像展开了墟界。
没有声音的城市混杂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静的吓人。
两人沿商业街前行。
“等一下。”恶魔却忽然伸手阻住洛红叶脚步。
“？”
恶魔蹲下身，用手沾起雪中污渍。
那一点点黑色点滴，像梅花落在雪中。
不仔细看的话只会被认为是光线阴影。
恶魔将手举到灯下，那是暗红样的色彩。
顺着黑点的痕迹循去。
找到一张供顾客休息用的长椅。
流浪汉般的男人躺在那里。
然而洛红叶绝不会把他当成普通流浪汉，因为这长满胡茬的面孔她认识，在几个小时前这衣着破旧的男人还为女孩抓住气球。
——那是暴怒之王。
而此时男人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地躺在长椅上。
衣服沾染大片红雪。
伴随胸口起伏，血液流注不止。
在他靠近心脏的左肺部，一个规则的伤口洞穿而过。
隐隐可以看清里面蠕动的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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