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的交锋。
无论是王源，还是陆渊，都明白这一点。
山川之剑爆发出橘红色的光芒，在茫茫黑夜中似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鲜血从王源的五官中悄然留下，滴落在地上，绽出一朵血花。他高举着山川，像是驮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现在，无论是听觉，还是味觉，亦是嗅觉，统统都不需要了。我需要的只是，挥出剑的的力量！
哪怕这一次之后，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消失了，都没有悔恨。
立于大地之上的试炼者，树立起群山般厚重的决意。
陆渊仍然呆在那个狭小的石囚牢内。他看着手中的火焰焰形剑，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家都要攻过来了......"
人魂小姐不由得吐槽。
“我会接下他这一剑，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仿佛是被惊醒了似得，猛地一抬头。黑色的眸子里，反射着并不存在的漫天星光。他拍拍大衣，从地上站了起来。
陆渊伸出手，按在厚实的岩壁上。他闭上了眼，感受着这片大地。最终，一个棕发的的男子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你知道的，我这是在保护你。”对方环抱手臂，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试炼。”
“山川啊，依照约定，他是此世的英雄，自然当听命于他。”
人魂小姐在陆渊身后狐假虎威地喊着。
“恩......"
犀利的目光几乎将他十七分割。
“恩雅小姐。”
他点了点头。
下一秒，随着陆渊的指尖划过岩壁，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囚牢渐渐退回了地面，月光和橘光也射进了陆渊的身周。
两双眼睛，在黑夜中，映出了对方的脸庞。
“听我号令！”
陆渊抬起了手，向前一挥。
“接下试试吧。”
王源一踏地面，向前冲来。他站过的地方没有留下冲击坑，但是一个连鞋底印纹都清清楚楚的脚印留在了原地。
先是雷霆。
原属于王源的专利这次反过来对付他了。雨点般的雷箭向他射来，几乎覆盖了他的所有可见范围。代表了世间速度之最的闪电几乎眨眼间就击中了他。
王源沐浴在雷海之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跳跃着电流。他环眼暴睁，一声大吼。
“雷来！”
十二道雷电长矛一柄接着一柄出现在他的身旁，向着陆渊刺去。几乎每一柄都会瞬间被箭雨淹没，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绚烂的烟花。
王源穿过了团团烟雾，看着还有50米远的陆渊，继续向前。
还不能加速，还要更近。
他如此告诉自己。握着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接下来是火。
滔天的银火燃起，几乎卷成一股浪潮，向着王源卷来。这一刻，王源的眼睛里，只有一片白银。
依旧是雷霆所凝结的长矛，从半空之中猛地刺出，直接将火焰穿出几个大洞。
浪潮变成了斗篷，从左右两边分别包夹而来，准备将王源吞吃下去。
王源开始小跑起来，两只脚在地上踩出道道裂纹。
他带起的劲风直接冲破了火海，火焰像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火苗一样被他压灭了。抬起头，和陆渊，不过只有25米的距离。
接着是冰。肉眼可见的，大地之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十几米厚的冰山，寒风直接挂过方圆百里，冰蓝色的原野瞬间蔓延开来。光滑的冰面滑溜得一般人走都走不起来。
但是对于一脚就能崩碎大地的王源来说，那十几米厚的冰壁才是个难题。
他当然可以直接撞过去或者一剑斩下，这座冰山定然承受不住。
但是，他这一剑，是为了那个男人准备的。
“大地，给予我巨力！”
这次，荒原没有回应他。
他的意识里，山川的意志叹了口气。
“他是世间的英雄，我没法对抗它。”
“难道他是英雄，凡人就无法反抗吗？”
“你不是凡人，你是山川的试炼者。”
另辟蹊径的吐槽并没有使得王源更加愤怒，他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件事上。
“我乃是获得了山川得承认的人，是一切有着倔强信念的人的代表。我，和这世间的人，在人格上，和英雄的区别在哪里？”
“我相信这世间的人，除了他们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并无什么区别。他是英雄又如何？”
“我王源，今天就要让他尝尝失败者的滋味！”
漫长的对话，其实只有短短一瞬。但那冰山，几乎已在王源眼前。
“大地，给予我巨力！”
不甘的呐喊几乎刺破了苍穹，震散了一片云彩。
一根巨大的岩桥出现在他的脚下，一路延伸到了冰山之顶，王源踏着岩桥，一路冲到了冰山之顶。
他看见了山下的陆渊。陆渊双手拄着那把焰形巨剑，静静地仰着头。
他从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能站到自己面前。
“你曾败于我手，也曾败于陈曦之手，家族之手，世界之手......”
巨剑之上，闪出一道金红的火花，一道狭长的铭文出现在其上。
——山川般沉默的，是凡人的执念。
“无数次失败之下，坚守着本心......”
白银的剑体，在熊熊银火之中，渐渐成型。闪光的剑面上，看得出王源迫近的脸。
“那么今天，我给予你，安息。”
从没有人见过的大剑，被他从地上拔出。但是在场的另外两人，刹那间，明白了它的名字。
破魂。
下一刻，两剑相交。“梆”地一声巨响，一圈气浪悄然扩散，将沿途的一切斩为两截。一切都那么诡异，一个声音之下，万物悄然断裂。
“第二剑！”
第一剑已经王源的身体燃烧起来，但他不管不顾。他撤去与破魂僵持的山川，回身就是一个横扫。山川在他手上化作一个一个静止而跳跃的片段，向着陆渊小腿砍去。
笔直插入大地的剑身，接住了这一击。山川带着破魂的剑身在大地上带出了一道椭圆的剑痕。陆渊趁着王源这一剑旧力已老之际，双手紧握着破魂，一个上挑将王源挑飞到空中。
王源后翻，双脚踩在冰山之上。他双腿用力，在冰面上踏出层层崩裂的凹陷。
“再来！“
第二剑，王源全身的肌肉已经消去大半。
这是刺剑。陆渊第一眼就看了出来，王源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甚至这种带着角度的攻击，陆渊可以轻轻松松地躲开。
但是他抬起了剑，剑尖遥遥直指，对上了山川的剑锋。
剑尖相撞。
金属的碎片随着王源的不断落下，翩翩飞舞。它们像是一只只橘红蝴蝶，在王源的脸庞上留下血色的纹路。
王源并没有躲避。倒不如说，他那双已经变成浅灰色的眸子，无法带给任何这个世界的色彩。
他对于这个世界，再无任何一种感知它的方法。
山川之上，那层熔岩层层崩裂开来。大剑失去了主人的支持，被破魂抛到了空中。
男人的身体撞在地上的闷响和大剑插入大地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陆渊看着那个男人，他在地上死命地挣扎着，过了一会，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我......败了吗。”
陆渊走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按在对方的胸膛上。
意识，开始连接在一起。
“真是不甘心啊。”
“你没有败给我。”
“那又怎么样啊？就算我把你的破魂打成了灵子态，我也没有能力进行下一击了。”
“况且，我想以你的人魂那样的强，你估计一瞬间就可以重新实体化了吧。”
陆渊心里很明白，他之所以有着如此强的人魂，不是因为他的信念比王源更为坚定。
以人魂作为基础的交锋，比拼的就是双方信念的强度。强烈的信念，足以左右世界的走向。
对于自己的执念，了解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的陆渊，现在不可能在这方面比过王源。
“如果不是我现在的人魂，比较地奇怪。我相信，你已经赢了吧。”
在人魂被击碎的那一刻，陆渊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也没有任何感官被剥夺。
——就像是有谁，为他承受了代价。
王源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
“无论是无数人的信念，还是一个人的信念，在实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有着比你自己了解的更为深刻的执念。”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接着，王源开口。
“该还给你的东西，我死之后，你自然会收到。”
“嗯。”
接着，陆渊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那个女孩......”
“我刚刚已经拜托过陈曦了。她自然会处理好的。到时候，你快滚就是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
王源并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通过陆渊的身体，不断地再感受着这个世界。
直到陆渊的手，感到了王源的胸膛，不再起伏。
陈曦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埋了吧。”
“不用了欧，接下来的一切，我都处理好了。”
陈曦说完这句话，转着匕首，仿佛在等陆渊说什么。
“没事吧。”
等到了。
“当然没事，不过，我们最好去找陈光了~”
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
王和睁开了眼睛，她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一跳就是5米高。
直到她双脚离地，她才发现手上，握着一把青色的大剑。
“大哥！”
哪个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几乎不成人形，静悄悄地躺在大地上。
她几乎瞬间就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他的身体，好冷。
她如此感受到了。
“你不要....离我而去啊。”
眼泪，从一个脸庞，落到了另一个脸庞。
橘红色的光芒，再一次出现了，它将王和紧紧包裹起来。
下一刻，少女感受到一个熔炉，在自己的胸中，熊熊燃烧。
“傻丫头，我并没有，离你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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