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此,法洛斯确实是在某个犄角旮旯苟延残喘着。
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贫民窟里的下水道,可能的确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谁又能想到,本来就已经是下等人或生物生活的地方,居民们做着最低贱的工作,甚至是靠着买卖妻女来换取自己的干粮,在这污浊不堪的地方,还有人生活在污浊的中心,下水道之中呢?
但是为了活下去,有时候不择手段真的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尤其是在自己还有牵挂的时候,更是如此。
孑然一身,死了便是死了,但很多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
十几米深的井,法洛斯硬生生砸到地下,断了腿骨,不过自从诅咒加身,他便不再在意身上的大小伤痕,而且疼痛还会多多少少,让他体内的火焰减轻那么一些。
泽城的下水道已经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整个风暴禁域就属泽城地势低矮,于是泄洪便成了首要大事。
于是不知从哪一代城主开始,凿地通渠的工作一干便是十几年,这就算是竣了工,再有几代城主不成文的规定,防洪设施的维护一直是能和教育平起平坐的大事,如此一来,有了今天给法洛斯安身立命的下水道。
实际上比起上面,下面倒是干净的很,除了空气不是那么新鲜以外,偌大的空间,高的夸张的穹顶甚至还有常年供应的照明,泽城用来街道照明的能源都没有给下水道照明用的能源多。
可就是这么个地方,却已经被人遗忘很久了,每次想到这,法洛斯就会咧开嘴,无声的笑笑,曾经声势浩大的工程,几代城主的悉心维护,不成文的规定,都已经成了泡影,痴人说梦一般,只有上年纪的老人才会对着孩子们念叨几句“我当初还修过你们脚下的下水道……”
因为泽城已经不会再下雨了。
今年是第十个年头,泽城马上就要满十年滴雨未下,有人说,掌管雨的神明走了,不会回来了,所以泽城不会再下雨了。
可法洛斯不信,倘若有神,那为何神不救人?或者说,不救他?比起莫须有的心灵支柱,法洛斯更愿意相信是这片土地罪恶太深,像他一样背负了某些诅咒。
现在泽城水比油贵,供水全靠外界运输,每天用来喝的水都有配额,多一口,都没有。
所以自从泽城人熟悉了没有水的日子以后,下水道就渐渐被人遗忘,成里绝大多数井盖都被封死,免得年久失修有人掉进去,只剩下没人愿意触碰的贫民窟,剩下不多的一个。
回想着往日的辉煌,法洛斯已经走出了老远。当初因为谨慎,他把自己的居所安设老远,现在想想,可能自己的这一份谨慎,着实有些多余吧。
直到某一面墙前,他才站住脚,这面墙和周围的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光凭着观察他也没办法认出来,所以回到这里的办法,除了丈量准确距离以外,别无他法。
“叩叩……”
墙面发出了空心砖才有的独特响声,法洛斯点点头,的确是这里没错,正当他准备伸手做些什么的时候,墙面的一部分突然向内凹进去,然后像门一样打开。
“欢迎回来……”
里面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女声,但仅仅是招呼了一声便消失不见,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还有木棍敲在地面的声音。
“我应该和你说过了,不要自己开门。”
“我知道……可是我知道外面是你,我的鼻子很灵……”
法洛斯小心关上门,脱下黑色风衣随意的扔在一边的地下,把逃离狼人身边时顺手拿着的背包也扔在一旁,走到墙角,坐了下来,疲惫的耷拉着头。
里面的空间并不很大,空间利用的好勉强能住进一两个人的样子,靠墙放着一张床,墙壁上挂着镜子,地面上散落着空水瓶,药瓶,染血的纱布。还有屋顶上本用来给下水道照明的常年亮灯,令人在意的是,本应该无人问津的下水道,照明设施却依旧在努力工作。
这些东西构成了房间的全部,法洛斯是房间的主人,而房间的另一个主人,正一点点挪到床边,艰难的坐下来。
如果忽略掉某些部分的话,她无疑是个耀眼的女孩子,雪白的头发为了方便行动所以剪短,平添了几分帅气,比起纤瘦,羸弱更能说明她的轻柔,本来漂亮的脸蛋未打理便已经很是出彩,可从右眉骨到脸颊却有着一道伤痕,为她原本完美的脸庞多加了一丝狰狞。
比这还令人惊愕的,便是那无法被忽略的部分,少女的头上,像是饰品一样,有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看形状,像是狐狸,或者猫。
而且不仅仅是耳朵,还有眼睛,少女的双眼也和常人不同,本就是罕见的异色瞳,再加上如猫眼一般的瞳孔,这些糅合在一起,倒是显得有些违和了。
然而比起脸,少女身上还有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她的左腿,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但纱布上浸染的血似乎是在无言的诉说着,这东西的止血效果并不太好。
少女艰难的依靠在床头,把手上的一副拐杖靠在墙边,之前伴随着脚步声的木棍声,就是这副拐杖碰地的声音。
“呐……这次出去……有带回些什么吗……”
法洛斯连头都没抬,试探的摸到手边的背包,一用力扔到少女的脚边,全然不顾少女是否行动不便。
少女一弯腰捡起背包放在床上,在里面翻找起来,里面有为数不多的纯净水和食物,还有些纱布和消毒用的药品,除此之外还能找到一些酒,和作用很微妙的安眠药。
“有这些的话……就又能撑一段日子了呢……”
少女脸上有了些笑意,头上的耳朵也开心的耸动了几下证明它不是什么装饰品,她小心的把东西都装回背包,只从里面拿出消毒水和一些纱布,然后咬咬牙,伸手就要把自己腿上的纱布取下来。
“你躺下吧,我帮你换。”
不知道什么时候,法洛斯已经站在面前,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少女没有执拗,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把牙咬得更紧了几分。
法洛斯动作干净利索,把旧纱布解开,一圈一圈拆下来,露出本应是肌肤的地方,肉眼可见的,那里已经开始发紫,趋近腐烂。
“这么久了,还是这副样子吗……”
听见法洛斯这句话,少女的身躯震悚了一下,想瞥一眼自己的腿,最终也没有去看。
“呐……我的腿……是不是不会好了?要不然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药品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少女嘴里挤出来的了,狭窄的空间里回回荡着这几个字,二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不再浪费〕所代表的含义。
“闭嘴!”
“可是……法洛斯……我……我已经……”
“塞拉!!我叫你闭嘴!!”
塞拉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再怎样,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可能还有着美好的未来等着她,可谁也不清楚她是否能带着完整的身躯走向未来。
法洛斯轻呿了一口,利索的拿起消毒水和纱布,不那么温柔的处理起塞拉的伤口,临了包扎好,处理这一次,暂时还能撑一阵子。
“你没必要的法洛斯……你很优秀,也有生存下去的资本……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完全可以生活的很好吧……”
塞拉无声的笑笑,双臂支撑着让自己半坐起来,上半身靠着墙,正视法洛斯的脸。
“放弃我吧……法洛斯……小洛……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你知道的,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次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看着塞拉已经湿润的眼眶,法洛斯的心“咯噔”一下,他把塞拉已经包扎好的腿小心放在床上,正对着塞拉坐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洛了,你也是,那头狼也是。”
塞拉没有接话,法洛斯便继续说。
“我可是比你大两年呢,本来就是我该叫你〔小塞拉〕,可还轮不到你叫我小洛呢。”
听到这,塞拉终于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那你以后就叫我小塞拉好不好?”
“不好,这称呼听的我慎得慌……”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法洛斯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去,而塞拉依旧注视着法洛斯,良久,法洛斯开口道。
“一次也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哭喊着让我来救你呢?”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法洛斯的头垂的很深,塞拉也是有了困意,双眼不再那么有神。
“因为啊……真正的骑士是不能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回头的。”
只是这句话,沉睡的法洛斯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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