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并没有在红叶之森周边停留太久,商量一番之后决定接下来继续前往原本的目的地——凯萨姆绿洲。
穿过气候恶劣的沙漠,终于到达目的地时所有人几乎都有些精疲力尽。
“……露娜以前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依露娜有气无力地道。
“仙人掌……真是不可思议的植物。”
芙欧诺的体能原本就算不上好,此刻已经靠在了青梅竹马的身上,感慨的声音小到只有身旁的另一人能够听清。
“总之,先找到旅店吧。”
艾普莉望着因为连日来的沙漠之旅而深色恹恹的众人,叹了口气。
萩莉亚为了节省力气没有开口,默默地给众人套上一个清凉结界。
其实她们中的大部分人早先就已经习惯了长途旅行,就算对沙漠的环境不适应也并不至于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之所以变成现下这样的原因是——
“这下,追踪者大概甩掉了吧。”希尔帕纱拍了下手,“各位辛苦了。”
“为什么小法你还一副看上去没什么事的样子?”
依露娜有些嫉妒地看着她。
“这个,大概是天赋?”
希尔帕纱苦笑着回答道。
“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呢。”
依露娜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希尔帕纱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五人快要走到旅馆时,迎面突然跑来了一个身影。被高高绑在脑后红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奔跑而来回摆动,十分醒目,背后的长剑清楚的显示出其职业,并不廉价的一袭装备经过了不短的使用时间而略显失色,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
“终于……找到了!”
她的声音尽管有所压制,可还是能够明显地听出其中的兴奋。
萩莉亚下意识地略微放慢了脚步,自然而然地让自己处在了队伍中较为靠后的位置。
一开始几人其实大都不认为来人要找的是她们,见到她在队伍面前停下时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或惊讶或警惕或奇怪地看着她。
红发少女神情激动地握住了希尔帕纱的手,恭敬地问道:
“您一定就是勇者大人吧!”
“……哈?”“哎?”“……呃。”“咦?”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愣在原地。
“那个,你大概是搞错了。”希尔帕纱示意性地挥了挥手中的法杖,“我可不是什么勇者呀。”
“哦。”对方有些尴尬地放开手,转过头,目光越过明显同样是法师的萩莉亚和艾普莉,锁定了没有明显特征的芙欧诺,双眼一亮。她“唰”地向其迈了一步,再次伸出手,抓住了芙欧诺的手。
“您一定就是勇者大人吧!”
——台词和刚才的一模一样,根本一字都没变,就连语气也是。
“哎……不,那个……”被她抓住的芙欧诺僵硬地尝试抽出手,在发现自己的力气对于对方来说根本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之后,快要哭出来了似得用另一只手拉了拉青梅竹马的袖子,“呜,艾莉。”
“请你放开。”艾普莉皱了皱眉,对着红发少女说道,“被你这样抓着,芙诺她很困扰。”
“呃,抱歉。”
对方讪讪地放开了手。
“这位小姐,我们刚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沙漠之行,现在都很疲惫。”希尔帕纱礼貌地微笑道,说着看了看周围,“何况这里也并非适合谈话的地方,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另找个地方谈吗?”
面前的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停在这条小路边的她们已经成了引人注目的焦点,周围不时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朝着她们望几眼,甚至还有人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看向她们。
“实在很抱歉,我太激动了。”
红发少女十分不好意思地再度道歉,然后主动带着她们走向旅馆,期间不时回过头来确认情况,像是生怕一不留神她们就会“嗖”地一下子跑了似得。
路上,她自我介绍名叫凯瑟琳,目前的职位是代理勇者,被派遣来是为了寻找不负责任地逃走了的勇者大人,并解释自己的举动是因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她们因而太过激动所致。
虽然萩莉亚对这一说法颇有微词,不过还是理智地以不暴露身份为重,作出一副不明内情所以不予评价的样子。
在旅馆定下房间后,五人随着说是要请客的凯瑟琳来到餐馆。
落座时,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萩莉亚冲着凯瑟琳身旁位置的椅子伸出了手,却不料有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那把椅子脱出。
萩莉亚转头,映入眼中的是笑容满面的依露娜,只见她双唇微动,作出“拜托了”的口型。她当然不至于去做和依露娜抢一个位置这种看上去就明显很可疑的事情,只是在这个时候在去坐到凯瑟琳的另一边就显得有些刻意了,于是只好拉开了依露娜旁边座位的椅子。
总比正对面的位置好,萩莉亚如是自我安慰道。
原本就不算太过迟钝的她稍微回想了一下,似乎之前在遇到凯瑟琳后没多久依露娜就不知不觉地走在了众人最后,不过那时她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因此没有过多注意这一细节。
——是认识的人?
这么说来,萩莉亚想起依露娜说过,她以前似乎的确是住在王都。
之后的事实证明,萩莉亚之前对于位置的想法是非常不靠谱的。
进餐的整个过程中,凯瑟琳光明正大地盯了依露娜不下七次,偷瞄地次数更是不计其数。
就连最为迟钝的芙欧诺都看出了有些不对劲。
“那个,”依露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总是盯着露娜看,是因为露娜脸上有什么吗?”
“嗯……”凯瑟琳再度肆无忌惮地对她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管怎么看,果然还是很像呢。”
“哎?”
依露娜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这里的环境不适合谈太私密的事情,等一会回到旅馆再说吧。”
最终凯瑟琳还是收回目光,十分认真地道。
“哦。”依露娜眨眨眼,一心一意地吃起盘子里堆成小山高的甜点。
结账时,凯瑟琳仔细地一个一个地数着手中的铜币,表情隐忍: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在遇到希尔帕纱之前体会过一段时间拮据生活的萩莉亚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不然我来付吧?”
希尔帕纱微笑着提议道。
“哎?可以吗?”凯瑟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之前说是我请的……我现在手头真的有点紧,可卖力气来还的,不然到你们队伍打工也没问题。”
“哪里,”希尔帕纱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善意微笑,“怎么能让凯瑟琳小姐做这种事呢。”
“……你真是个好人!”
红发剑士十分感动地看着她。
于是代理勇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魔王大人用一顿午饭钱给收买了。
“真不愧是小法。”
旁观了整个过程地依露娜感慨道。
“会变成这样,两边的原因都有吧。”
艾普莉客观地做出分析。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勇者就在我们之中?”
回到旅馆后,希尔帕纱对着仍旧感激地看着她的凯瑟琳询问道。
“因为圣女大人给的宝物。”凯瑟琳毫不犹豫地吐露了实情,并从上衣内侧掏出了拇指大的水晶吊坠,“这个吊坠能够通过吸收日月精华补充能量,能量足够的时候就能够指引我前往勇者所在之处。”
又是那个圣女么,那个吊坠如果能追踪她的位置还真是麻烦,这样一来原本的勇者庇佑就没用了,萩莉亚在心中考虑道。不过,既然最后凯瑟琳只是被引到她们五人面前,那么那个吊坠真正的作用到底是否是追踪勇者也还存有疑问。毕竟白夜是知道她和希尔帕纱在一起的,吊坠追踪的是魔王也有可能呢。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凯瑟琳:
“我还是第一听说有能够追踪勇者的吊坠,能问一下,圣女大人给你这个时说了什么吗?”
“嗯?”凯瑟琳歪着头回想道,“好像是‘它能够指引你完成你的使命’还有‘光明之神会祝福你’之类的。”
“这样啊,谢谢。”
使命啊,这么说来凯瑟琳是代理勇者吧。萩莉亚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像认为自己的使命只是找到勇者而已。但是,实际上,讨伐魔王才是勇者最重要的使命。那么,这是不是也包含在代理勇者的使命之内呢?
“啊,”被萩莉亚注视着的凯瑟琳毫无所觉的叫了一声,“这么说来,差点忘了正事。”说着她看向依露娜,“呃,依,依露娜……大人,大家都很担心你。”
“对不起,你似乎认错人了,”依露娜满脸认真地说道,“露娜不太懂你的话的说。”
“……爱洛娜殿下,我这次出行的任务也包括找你呢。”
凯瑟琳低下头,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在抬起头来时脸上露出十分恐怖的笑容。
在她面前依露娜不禁打了个寒噤,勉强打了个哈哈,动作僵硬地递过去一块可可饼。
“要吃吗?”
就在凯瑟琳下意识打算接过的时候,她又“啊”的一声收回手,把那块可可饼从中间掰开,自己塞进嘴里一半,把剩下那半重新递给凯瑟琳。然后在对方沉默之时高傲地挺了挺胸,偏过头道,“露娜,露娜才不是特意给了你比较大的那一半哦,只是恰好而已的说。”
“……”
凯瑟琳默然地接过那半还没有半个手掌大的可可饼,三两口吃掉后重新看向依露娜。
“剩,剩下的都是露娜的说。”
依露娜将那袋可可饼护在胸前,双手捂着袋子警惕地道。
“我本来就没想抢,”凯瑟琳黑线着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芙欧诺,“有水吗?”
“啊,稍等。”
刚刚得知了依露娜其实是公主大人这个十足惊吓的消息,还在发愣的芙欧诺应了一句,梦游般地起身打算去倒水。接着她被说着“我来吧”的艾普莉拦住,坐回凳子上继续发愣,甚至还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露娜……是公主大人啊。”
“怎样,有没有发现了世界数大不可思议之一的成就感。”
“嗯,”希尔帕纱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小露娜真是厉害呢。”
“哎嘿嘿~”
依露娜高兴地眯起眼睛,扬了扬头。
“我果然还是不太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骄傲呢。”
萩莉亚神色复杂地看着骄傲地抱着胸的依露娜,虽然之前就猜测她八成出身于某个富贵世家,但没想到实际情况比想象的还要超过就是了。
而且,历史上也有身为公主的勇者呢。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些敏感过度,萩莉亚的思维稍微发散了一下。
“竟,竟然这么自然地对公主殿下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凯瑟琳瞪大双眼看着二者的互动,不由对希尔帕纱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什么嘛,”依露娜不满地撅起了嘴,“露娜又不是老虎,会突然咬人一口。”
凯瑟琳立刻摆正姿势,态度端正地道了歉。
“话说,露娜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端回水来的艾普莉将杯子放到了凯瑟琳手边,在对方道谢之后转头对依露娜询问道,“你的家人应该会很担心吧?”
“因为,她们要把露娜送出去的说!”
依露娜委屈地鼓起脸颊,握着拳头气呼呼地道。
“国王陛下只是有意将一位公主许配给完成了讨伐魔王这一伟绩的勇者的意向,”凯瑟琳解释道,“而且也并没有特别指定爱洛娜殿下。”
“哼,这是把露娜当笨蛋么?”依露娜不以为然地别过头,数着指头一一道:
“大姐温柔贤惠,但已经和邻国的王位继承人订婚了;
二姐认真优秀,还是骑士团团长,但据说曾打断过其某位下三滥的追求者一条腿,根本没人敢选她。”
“既,既然是身为勇者的人,说不定会有过人的胆识。”以及与众不同的品味。
凯瑟琳逞强地反驳道,不过在被依露娜不满地瞪了一眼后悻悻地收声。
依露娜继续阐述道:
“大哥虽然英俊潇洒温柔体贴又会照顾人,但他是将来的王位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嫁出去;
二哥那种总是捉弄人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人选,直接略过不解释;
至于小妹,小妹她才六岁啊!如果勇者是那种禽兽的话就算是露娜也不会同意的说!”
语毕她抬起头看向众人,“这下大家明白了吧,人选就只有露娜一个的说。”
萩莉亚不禁想起许久以前的往事。啊啊,原来如此,所以那个时候依露娜才那么坚定地说要守护希尔帕纱,还曾经满身黑气地说要把勇者解决掉、一脸微笑的说想要见见勇者大人。
不过,国王之所以会生出那种想法,也是因为她逃走了吧。想到这里,萩莉亚一时之间总觉得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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