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进入自我检查状态,输入开发者密码取得味觉模块的最高控制权,将味觉模块设置为调试测试模式,将其中显示的“电气调试”选中启动。
选中的瞬间,橙子的嘴巴自动张开,在口腔的深处探出一根银色的管子,管子分成了三段,每一段在前一段的基础上继续延伸,乍眼看上去就像某些昆虫的口器一样。
橙子小心地将管子的前端探近墙上的无线充电区。
一股热流从管子中源源涌入,很快弥漫了整个口腔,继而占据了咽喉,然后是胃部,再然后是小肠……慢慢地,这股热流从腹部蔓延到旁边的各种脏器,通过心脏泵向全身四肢,通过神经的汇流之后猛烈地刺激大脑。初始的时候全身火热但却并非是灼烧的那种无法忍受,各种器官都充满一种向外的强烈的压迫感,终于这种压迫像解放了一样在体内四处激泻游荡,顿时全身轻盈无比,充满了力量,很开心、很快乐。
舌头上出现一种酸溜溜的味道,胃部开始蠢蠢欲动,酸涩的味道让人产生无尽的欲望。
忽而又变换成犹如糖果般甘甜滑腻的味道,那刺鼻的芬芳让人无比快乐就像恋爱的感觉。
转瞬间口中又仿佛塞满了富含蛋白的食物,嫩嫩的、爽脆的、鲜美的味道,每一口都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各种味道连同各种感觉在体内充斥变幻,让人浮想联翩,这一瞬间是绿水湖畔青葱田园那鸟语欢歌,另一个瞬间又变成了在大海中海鸟作伴乘风破浪;此时像身处北国,在纷飞飘雪中与恋人相偎,彼时又恰似站在秋风中伤感那簌簌落叶……
“橙子,你在做什么?!”
猝不及防出现的一句说话,将橙子眼前的景象完全粉碎。橙子眨了眨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它发现眼前是一堵白色洁净的墙壁,而自己则双手举起,上半身几乎贴着趴在墙上。
橙子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摆出这么个姿势,吓了一跳,连忙将味觉模块上的电气接口收回去,从墙壁上弹开来,待游移不定的视线稳定下来之后说:
“我……我在检查充电区。妈妈,你回来啦?”
“吓到我了,还以为你在练什么古怪的体操呢。”
“怎么可能嘛……对了,我刚刚突然冒出了很好的点子,晚饭我试着做出来,保证大家会觉得好吃的!”
“哦?那就先期待一下喽。”
淡黄色灯光之下,孩子眉飞色舞地描述今天学校里的奇闻趣事,两旁家长认真地听着孩子的说话,空气中洋溢着祥和温馨的气氛。
“橙子,今天的饭菜很特别哦,”孩子将饭菜送进口中,细细咀嚼,做出个很享受的表情,“虽然不是熟悉的味道,但是一旦开动就停不了口……”孩子又吃了几口,“我发现橙子这阵子做菜越来越神了,害得我也想跟着学一点。诶,比如这个拌菜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你太过奖了。这些菜式其实不算复杂。这个拌菜的关键是调味,先将锅热好,然后这样……”
橙子想要提起双手,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然后呢?”孩子兴致勃勃。
过了好一会,橙子一动也不动。
“然后是什么呢?橙子?喂?”孩子喊着。家长也觉得不妥,站了起来。
橙子依然僵硬了一样。
其实橙子并非没有听到孩子的话,但是此时它已经无暇去做出反应了。就在橙子提起双手的时候,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剧烈地振动,虽然这种振幅水平以人类的肉眼是无法察觉得到的,但是它却能清楚地分辨出来,同一时间在它的系统中则弹出了大量的警告信息。所有的信息都表示手臂肌肉出现轻微的控制错误,原因未知。
花了好一段时间,橙子才粗略地提取出警告信息的特征,暂时选择了屏蔽相关的警告,重新取得了肢体的控制权。
“……啊,不好意思,刚刚想起有些工作还没做,大家继续吃吧,我先离开一下。”橙子将双手收起,兀地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橙子进了房间,小心关上门,将躯体切换到休息模式,然后进入系统数据库的核心将运行日志重新搬出来。橙子将自动分析切换为手动分析,开始逐条分析刚刚出现的警告信息。
橙子发现大部分故障警告来自手臂,但除了这些警告外,身体某些肌腱模块也报告了一些异常。橙子将警告信息进行多次整合尝试,在复原全身动作模式的时候居然能匹配出一个结果——打寒颤。
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寒冷,身体却在不停地抖动。系统误控制了。
“人形机器人身上各个标准模块都标定了一些性能参数,例如,当输出消耗达到某个水平之后,就会感觉劳累;但只要修改这些参数,就可以变得不容易觉累。但这些至关重要的参数又是由系统锁定在某个区间内的,即使是机器人自身也没有权限进行修改。
“实际上,通过味觉模块,是有可能办到的。味觉模块有一个功能会将味觉传感器分析转换得到的电流信号传输至大脑,从而激发身体其它部位的反应。这样的刺激效果通常是温和的。要想触及到性能参数,需要用到一个电气接口,这个接口就收纳在你所安装的味觉模块内,是负责传输电流信号的部件。你要找到一种合适的电流模式来刺激这个接口,从而间接借用系统本身的权限来提升机体性能。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测,如果输入不当的话,有可能在强烈的应激反应后造成不良的参数漂移,要万分谨慎。”
橙子确认了大家还在吃饭之后,再次设置为调试测试模式,调出味觉模块的电气接口。
后面几天里,家人都在外的时候,橙子就会待在家里。橙子没有去夏娃咖啡厅,一方面,考虑到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要尽量减少暴露在美食诱惑下的机会;另一方面,自己联系弗兰肯得到的回复都是,对于这种情况,它也没有其它更有效的办法。橙子只能祈祷能顺利挺到体检的日子。
橙子调制出几种不同模式的电流,尝试找出一种平均功率小,激发效果大,而且副作用最小的模式。这个过程总让它想起在烹饪世界中自在遨游的快乐时光。最终它得到几种比较满意的模式,将故障发生的平均间隔时间维持在半天以上。
每次输入电流之后,身体状况能够回复到正常水平,有些指标表现甚至比出厂的设定还要高。这种状态下,橙子自我感觉和以往无异,因此应该不会引起家人的注意。
但问题是随着次数的增加,身体的不良反应却越来越严重了。刚开始是全身颤抖,后来出现了忽冷忽热的感觉,再后来故障蔓延到触感模块,发作的时候好像全身上下的皮肤里不断地钻出虫子,那些虫子不停地蠕动,任凭人怎么抓啊挠啊总是除不掉,除非再次接受电流刺激。
因此,工作之余,橙子会尽可能地减少没必要的活动,停留在休息状态,将下一次“吸食”电流的时间尽量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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