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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白发的俊美少年

6.白发的俊美少年

四个人在书库忙到三经半夜,累得人仰马翻,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今晚直接在书库铺床睡觉,找了一间空旷的房间,两个女生睡在二楼,我自己睡在一楼。

千里趴在床铺上呻吟:「好累呀,口渴了怎么办呢…连草粥都煮不了呢…」

她头上的白色呆毛都无力的垂了下来。

青行灯躺在被子里瞇起眼睛:「忍一忍吧,明天我们一大早就动身。」

「呜呜…我要吃干饭吃到饱,谁也不能阻止我!」千里泪眼汪汪的啃着荷叶包起来的粮饷,甚至用舌头去舔叶子上残留的水滴。

青行灯笑道:「会肚子痛喔。」

「咦?! 真的吗?」

「我去问问命姬有没有冰块吧? 妳们多少喝一点水。」

我确保暖炉的温度后,来到走廊找寻命姬的身影,却听到一股奇异的风声。

咦?

火光微弱,我好像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走过去,会是命姬吗?

这么晚了,命姬在做什么呢?

我好奇的跟了过去,发现命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户农家外,只见屋内微弱的火光映照之下,她打开鸡笼,右手快如闪电的抓住了不断挣扎的公鸡,那鸡尚来不及发出叫声,命姬手脚利落的倒提着鸡的双脚,把脸凑向鸡的喉咙…

「…和鸡亲热?」

我蹲着身子仔细一看,发现黑暗的微光中,公鸡的脖子潺潺的流下鲜血,命姬则用鲜红的舌头不停舔弄着咬出来的伤口。

…命姬在吸动物的血?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关心病人的好大夫,为什么现在会偷偷的三更半夜喝动物的血呢?

奇怪的是,那只被吸血的鸡竟然也没有断气,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联想到医馆内浓厚的妖气,莫非她是…

咦? 人呢?

命姬身影忽然消失在薄弱的光源下。

不待细看,忽闻背后风快,料想是暗掌来袭,我抽出硃砂笔,转身就是一笔横扫。

怎料对方双脚一跳,立刻拉开距离,我看准黑暗中晃动不已的影子,以笔使剑,笔尖凝聚罡正的玄阳剑气,这一招名唤「玄阳三岳」,将剑气分做上、下、中三个方向疾射过去,瞄准的皆是运气要穴,只要命中任何一点,对方将会感到身形窒碍,难以动弹。

不料敌人的速度也甚是快极,她双足一点、向上跃开,避开第一道剑气、接着在半空扭转身体闪开第二道,然后左掌一抬,先后化解三道凌厉无比的剑气。

我依稀可见那人身形纤细,正是女子之身,她大袖一挥,只见数十只蝙蝠扑天盖地的袭来。

我抽出符咒,准备招唤鸦天狗助阵,却闻命姬的声音低喊:「别想招唤式神,「夺神术」!」

不待反应,蝙蝠当中浮现一双血红色的眼珠。

瑰夜命姬的眼睛深深的拓印在我的脑海,此时脑子轰鸣不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内心一惊,却是临危不乱,自从与蛊狩师一战后便特别留意幻术对人体的影响,体内灵力流转,闭灵锁识、不为所动。

命姬吁了一口气:「费了不少工夫,现在可听话啦?」

「是。」我故意茫然地说,笔上却暗暗运劲十分。

「…这样就好,明天早上你就会忘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回去睡觉吧。」

「…遵命。」

命姬的满意的点头,回头竟然开始替那只昏过去的公鸡包扎伤口,我暗暗留意,外表仍装得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慢条斯理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咚咚咚。

我的动作完全像只笨拙的殭尸,全身僵硬的走回书库的房间,一进房,我就不再假装被催眠术操控,向睡在二楼的青行灯说: 「喂,那名叫做瑰夜的女大夫,她不是人类,难怪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有股妖气瀰漫在空气中…」

千里一脸铁青的昏倒在自己的被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饭噎死的。

青行灯打了一个哈欠,向下探出脑袋:「我打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司,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爬回自己的被窝里头:「…嗯,连鸡也不忍心杀害的妖怪,我想放着不管也没甚么关系吧?」

青行灯乐呵呵的说:「还真是随兴的阴阳师呢…」

我疲倦的打着哈欠:「只要不要危害人类,是妖怪、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刚刚以为顺利催眠我了,却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只希望我忘掉今晚的事情,可见她心存善念,唉…好睏…最近都没睡好,明天还要赶到龙王山,我要早点睡了。」

「司,晚安…」

「…嗯。」

我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脑好像枕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伸手一摸,竟然是一双柔嫩光滑的大腿,不禁满脸通红。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膝枕?! 难不成我梦到睡在晓晓的大腿上了?

「司,最近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是啊,真的好睏,我内心一舒缓,缓缓的闭上眼睛,睡意再次如海潮般袭来,没错,这一定是作梦。

膝枕的主人苦笑:「真的是…睡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啊,如果是梦的话,请让我好好休息。

「如果转生祕法的时间能无限延长就好了。」

我熟熟的睡下前,依然听见她在我的耳边幽吟。

凌晨,天还没亮,我睁开双眼,把四肢从床上移开,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咦? 今天好像没那么累呢? 倒不如说精神好了很多。

最近的恶梦,很真实。

但恶梦,终究只是恶梦,迟早会醒来的,像昨天就难得做了个粉红色的好梦。

我精神充沛的跳下了床。

葵蛇病的蔓延情况不太乐观,今天该往土器川的水源处进发,往二楼看去,除了睡相极为难看的千里之外,四处都没有见到青行灯。

或许早早出去查看村民的病情了吧?

我拍拍脸,摊开昨天大家一起讨论的地图,沿着土器川的动向找寻水源地,再次印证了我们的结论,水源地应是在赞岐山脉的龙王山错不了。

「好,今天就往龙王山出发。」

我鼓舞着自己。

想不到刚踏出房门,一支令箭冷不防的射了过来,我听风声闪身避过,令箭深深的刺入瓦墙里头,我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埋伏的敌人再度发动攻击。

「是谁?!」我警觉的问。

对方答:「要你命的人!」

阴森森的语气,再加上四周张狂的杀气,答案很明显了。

「是妖怪…在狭窄的地方打斗容易误伤他人…会不会是瑰夜小姐的同伙?」

我打定主意,矮身窜向最接近我的窗户,在空中一个翻身跳出窗外,同时抽出三张不同属性的符纸,往上一抛,五光十色的「屏障咒」形成一张牢不可破的防护网。

只见屋内飞出数道凌厉的妖气,那妖气化作一团又一团的火球,凶猛的撞在气罩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撞击声未停,又见一名白发的俊美少年跟着从窗户跃出,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武士刀,唰唰唰的砍破了屏障咒,他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身前,身手矫健,生前似乎就是个体术高手。

白发少年脖子围了一条领巾,打扮就像个官兵,疾言厉色的指着我说: 「阴阳师,我已经警告过你,想不到你还是逗留在这附近,哼,我早该知道,你是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我想起来在前往阴山前有再遇上这名少年,无辜的摊手:「我完全没有打算要封印你啊,我是为了调查葵蛇病才来到香川的…」

白发少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啊?」

我尴尬的说:「其实,在你主动攻击我之前,我还不敢完全确定你是妖怪呢…」

白发少年宛如石化的停住不动,空气瞬间冻结了。

我嗅了嗅,嗯…很淡,但,这名少年的身上果然有妖气,只是之前淡到我没有察觉而已。

少年把半张脸缩到领巾里面,俊美的脸蛋涨得通红,小声的问:「…你是认真的?」

「嗯。」我点点头: 「如果你有困难,我们可以讨论如何解决,不用整天杀得你死我活。」

「我还以为你想阻止我…」少年低声道。

越说越小声,好像是个容易害羞的妖怪少年呢?

我想了想,推测说: 「…倒是不用遮遮掩掩啦,我看得出你生前是被人砍断脑袋,因此魂魄没了脖子,死后怨气不散的徘徊在四国、变成了妖怪「首无」。」

首无佩服的说:「泓濑司,你很清楚呢…」

「叫我司就好了,首无,你是不是在找你的脑袋? 我曾听师父说,首无的执念一天不消除,牠就一天无法成佛。」

「…」他沉默了,倒不如说他整张脸都恨不得缩进领巾里头。

「对了…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吧?」我想起自己初遇青行灯的那个晚上,也有碰见这名俊美的白发少年,又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在青行灯的家里呢?」

首无整张脸胀红得像熟透的水果:「我、我可不是去偷窥的!」

「我没有说你偷窥啊。」

首无手忙脚乱的撇清:「这、这不是重点啦! 那天我在镇上有听到一名年轻的姑娘自称知道很多妖怪的故事…好奇之下,就到她的家里听怪谈,想说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谁知道遇上了你,我听说角天师法力高强,还有一名徒弟叫泓濑司,只好警告你不要干扰我…所以、那个、这个…原来我是自找麻烦了…」

首无一时情急,竟然难过的蹲在墙角边掩面哭泣。

「喔喔,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我感叹世事无常的点点头: 「你是香川一带的斥侯?」

我咨询着少了脑袋的妖怪。

首无惊诧的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提醒他的说:「我曾听青行灯说过你的故事,就是你说的那个很懂妖怪的年轻姑娘。」

我想起青行灯曾经描述关于四国首无的故事,这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六岁不到吧? 很年轻就加入军队,却遭遇冷血无情的对待,说真的很可怜。

首无一脸痛心疾首:「…我真的好恨,恨自己太单纯、被敌军所骗,传了假消息给征夷将军。」

我心下一动,想起征夷将军领兵战无不克的传奇故事,惊讶的问:「征夷将军? 是那个大破陆奥国的征夷将军? 你是他的部下?」

首无一五一十地坦承道:「我曾经是将军麾下的斥侯,我被将军处死后,忘了很多事,有些事情根本记不清楚,只好偷走你们阴阳师的「隐匿咒」,贴在胸口隐藏妖气,再四处向人打听关于将军的后续消息。」

我惊讶的说:「你强行隐匿气息,妖力也会折损许多…」

首无握紧拳头:「是啊,我放弃了许多妖力,就是希望能找回头颅,没有脑袋,我也无法投胎转世。」

「征夷将军的斥侯…」我闭目沉思:「昨天晚上调查资料时,有发现征夷将军大破敌军、班师回朝之前,曾经迂回的绕过比较好走的平坦大道,改道扎营龙王山,或许能有线索也说不定?」

此时发现首无正绝望的趴在地上敲地板,哭哭啼啼的说: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傻呼呼的跑去恐吓一个愿意帮妖怪的阴阳师…我做妖怪真的这么失败?」

首无跪倒的同时,围绕在他脖子上的领巾也因此松开、滑落在地,他的脖子果然不见了,脑袋漂浮在身体上方。

「这个…也许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脑袋。」我抓抓头,总觉得尝试一下也不无不可:「我现在也是结缘神社的阴阳师,不介意的话,你与我结一个缘,走一趟龙王山吧。」

首无突兀地说:「…啊?」

「你没听清楚啊?」

想不到这妖怪有重听,于是我又重复说了一次。

首无激动的抓住我的袖子,在我耳边大吼大叫:「大哥,你是阴阳师,你不应该帮一个无法超生的妖怪找脑袋啊!」

我拍拍首无的肩膀,希望他能安心: 「别着急,我喜欢帮人们解决麻烦,而不是解决妖怪,我们现在就出发,何况你收敛妖气的功夫已经很精湛,一般人绝对发现不了你的真身,跟在我的身边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首无摇摇手:「不、不…话不能这么说…」

我好奇的问:「还是你不想找脑袋了?」

「哪有可能?」首无闭上眼睛,好像十分满足的说:「我只要找回首级,我就死而无憾了。」

许久不见的青行灯正好从另外一条路轻盈的走了回来,精致的五官和明媚的脸庞好奇的看着我们,问:「司,发生了甚么事?」

我向博学的生意伙伴招招手:「啊…妳来得正好,我这里刚好有个新案子需要妳帮忙。」

青行灯一出现,首无的双眼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给深深吸引了过去: 「是、是她?! 原来你们是一路人? 司,你有够幸运的…」

我没注意到首无脸颊迅速的转作热辣辣的绯红,甚至一路蔓延到双耳,整个耳根子都红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他脸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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