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大街上,人们交谈的声音此起彼落。
「听说结缘神社的符咒特别灵验呦?」
有人问:「咦? 不卖御守了吗?」
「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大家都在称赞从结缘神社买来的符咒有多灵验、巫女有多漂亮,我们也去试试看。」
「是啊,听说现在的结缘有阴阳师坐镇呢!」
神社正式开张后的第七天,我睡眼迷茫的打开参道的大门,发现山下竟然挤满了闻讯前来的人们,黑压压的就好像大军压境似的,吓得我倒吸了一口气。
「…不会吧?」
我擦擦眼睛,还以为是作梦呢。
这些人热切的上了山,张嘴就问有没有阴阳师加持过的神奇符咒。
我乐此不疲的招待客人,没有青行灯、式神们的帮忙,根本忙不过来,好几百张库存的符纸竟然一个早上就被搜刮一空!
这不是真的吧?
一传十、十传百,四国的居民似乎都被拥有神奇功效的符咒给吸引过来。
「有着法力高深的阴阳师坐镇的神社!」
这是我们被广大人群接受的新噱头。
我心想,以前没有神社的时候,我们得四处去寻找作恶的妖怪封印,现在是案件不断送上门来。
我和青行灯平时要替人们祈福驱邪,还要赶到附近的地区收服作乱的妖怪,想不到这卖符咒的生意还真的给我们做起来了,神社的人潮可说是蒸蒸日上。
很快的,结缘神社的信徒越来越多,我们都会告诉客人这是天目大神在冥冥之中的庇佑。
于是,买了符咒的人们还会拿着钱币站在天目大神的神像前默默许下自己的愿望,叮叮咚咚,零钱的声音回响在原先空洞洞的功德箱内。
我们到一些富人的家里抓妖,意外封印了腐朽武士、铁鼠、九命猫等妖怪的妖气,百鬼志的进度已经达到了将近三分之一。
而没过几天,功德箱就满得再也装不下了…
这天我们结算了这几天下来的劳动成果,足足赚了将近六万金币,欣喜之下,我们齐声欢呼、激动的抱在一起。
我闻到青行灯身上那股幽幽的清香,不禁脸红耳赤,看到青行灯也是相同的面颊生晕,她轻轻地推开我,径自回房去了。
…奇怪,我到底是怎么搞的?
夜里,我一直听到有人在叫唤我的名字,可是每次睁开眼睛都是四下无人,当我盖好被子,准备再次睡下,耳边却又清晰的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泓濑司…」
一片黑暗之中,果然有人在呼唤我。
「妳是谁?」
我依循着梦里的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双黄色的眼珠子不停盯着我瞧。
走近一看,黄色眼珠的主人却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她衣服破烂、抱着脏兮兮的双腿,缩在一个杳无人烟的角落,哭哭啼啼的说:「帮帮我,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想起了二口女,需要被人帮助的小止和千代,心肠一软,不禁柔声问:「我能帮妳什么呢?」
女孩擦擦眼泪:「我被人关起来了…孤零零的,好难过哟。」
「妳为什么被关起来?」
「他们说我会做坏事。」小女孩遮着脸,哭个不停的说: 「但我是个好孩子…」
「好残忍呢…」我说:「我该怎么帮妳?」
小女孩抬起了头,嘴里隐约可以看见两颗沾满毒液的獠牙:「我需要你的灵魂…」
「…什么?」我吓的倒退了一步。
「生魂!」小女孩的脖子忽然伸得好长,脖子上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脑袋,那些长相狰狞的妖怪发出飢渴的呻吟,拼命在我身上争先恐后地啃食…
「哇!!!」
我痛得从梦里惊醒,摸摸身体,发现一点事情也没有,昨夜好像再度坠入奇怪的梦境。
「唉,我该不该去找大夫看看呢?」
一早醒来,我觉得晚上好像又梦到了九个头的妖怪,似乎是个很恐怖、很难过的梦,但是白天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我打了好几个哈欠,坦白说,这几天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的,但我还是乖乖的盥洗,清水洗去脸上的疲倦,继续为日渐旺盛的信仰奋斗。
.....
遥远的京都,兀自夜深人静,正御一脸肃杀的回到豪华的客栈,他脱下沾上鲜血的白色袍子,脱下满是污泥的靴子,打开式神录,将不少封印的生魂奉献给了黑暗的神龛…
神龛发出兴奋的嘶吼:「人类的也好、妖怪的也罢,我还要、我还需要更多的生魂!」
正御收起式神录,凛然的说:「如果妳还想品尝这些美味的灵魂,那妳也该付出一些实际的行动了。」
「喔? 凤凰院,你想跟我谈条件?」
正御瞇起眼睛:「我带妳回来,可不是让妳白吃白喝的。」
神龛慢慢露出狰狞的黑影:「哼哼哼,好啊,听好了! 我告诉你关于十二使君的事情吧?」
正御颇感兴趣的挑起眉毛:「…十二使君?」
神龛冷冷的阴笑:「这十二名皆是阴界的一方霸主,如今这十二名魔王已陆续进入人界,只要你能封印了其中一名,你都足以匹敌八将臣的任何一人,成为最顶尖的阴阳师之一,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大天狗或是酒吞童子的弱点。」
「传闻八将臣之一的安倍晴明、角天师分别拥有两名你所说的魔王。」正御瞪了神龛一眼:「我可没想过当最顶尖的人之一…我要的,是真正、绝对的力量。」
「呵呵,贪婪的人啊。」
正御锐利的目光更加犀利:「正是物以类聚,神龛,想要得到更多的生魂,你得帮助我封印三名以上的魔王!」
......
贵船神社映照一轮明月,晴明摆下的「阴阳逆反大阵」沉寂无声,似是枕戈以待…
角天师正打算去追捕青行灯,此时乍闻一阵没来由的地动山摇,天师破口大骂,赶紧赶回阵中:「哇靠,黑夜山还真躲着魔神仔!」
只见黑夜山发出强烈的震波与邪气,但晴明终究技高一筹、料敌机先,阴阳逆反大阵早已蓄势待发…
但闻晴明大声一喝:「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角天师双眼圆睁:「天地阴阳、乾坤借法,万鬼殊印。」
两人皆是当今最顶尖的阴阳师,自有过人默契,九字真言一出,晴明双手结印、角天师口诵乾坤阴阳,双掌翻飞。
左派、右派绝学相辅相成,只见两人高深莫测的法力配合贵船神社的神圣气息,阵法瞬间发出万丈豪光,将邪气全数逼回黑夜山…
但黑暗的天际,却逐渐布满躁动的阴霾与闷雷。
晴明见退去强敌,呼出了一口气:「雷声隆隆,九婴的力量又增加了…唉,两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角天师看出端倪,用嘹亮的声音说:「晴明,如果本天师离开此地,你一个人独木难支,该如何是好? 老头已经退休,服部失踪多年、现在整个阴阳寮只剩博雅与道真有办法帮你,快去找他们来吧。」
「天师,非是在下不信任博雅或道真,只是阴阳寮不可一日无主,再说博雅与道真都有涉政,此事又不可宣扬,以免引起群众恐慌,是该采取别的策略。」
晴明张开结界,口诵咒语,招唤了曾经陪伴他无数岁月的式神。
「晴明大人,泓濑先生已经收到了天师的传讯。」
蓝光过处,只见身子娇小的童男、童女现出原身,两童气质斯文,羽毛光彩亮丽,甚是讨人欢喜。
晴明微笑道:「…童男、童女,此阴阳逆反大阵将改由你们镇守,不可有失。」
童男彬彬有礼的弯下了腰:「是,我们兄妹会坚守法阵,晴明大人。」
童女面有惧色:「哥哥…光靠我们,真的行吗?」
童男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妹妹:「别慌,有哥哥在,妳不用害怕。」
晴明叹息,幽幽望向角天师:「太政大臣已有充足准备,一场腥风血雨怕是不能避免,阴阳寮必须及时采取行动…」
角天师哼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说:「喂喂,别看我,本天师的本职是抓鬼,没兴趣参与这些无聊的权势斗争,道真、博雅小子他们和太政大臣比较熟!」
「也罢,如今只能信任博雅与道真。」
晴明低声沉吟,一双慧眼彷佛已看透未来局势发展:「童男、童女,此阵牵连甚大,未来恐怕引来多方势力觊觎,你们两人力量或许有所不足,此画卷就交给你们,唯有危及之时才能打开画卷,切记,千万不能因为好奇而打开!」
晴明将上面写着「花鸟」两字的画卷交给了童男,画卷用黄色咒带绑紧。
「是,晴明大人。」童男恭敬的接下任务,英挺稚嫩的脸孔毫无惧色。
晴明说完按住胸口,好似隐隐作痛:「心中动了一丝邪念,黑暗便如影尾随,此乃我执,很快…我心中的黑暗就要成形。」
角天师不解其意,他原地踏步了几回,仍是无法理解晴明背后的用意:「你心中的黑暗,晴啊明,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此阵只能挡得一时半刻,如今在下将亲自下阴界去补上裂缝。」晴明整理衣容、文雅的站了起来,缓缓步出法阵:「天师,如今一切安排妥当,我身去也。」
「等等等等,给本天师停步!」角天师忽然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向晴明说:「本天师跟你说好了,可不能一去不回啊!」
晴明凝视着混沌的天际:「不能再拖了,天师,在下知道你一直想和我切磋阴阳术,也许时机将至…」
四周狂风大作,雷声隆隆,果然有股邪恶的力量在蠢蠢欲动,角天师从背后抽出法器,挥舞桃木剑:「晴明,你给我听好了,一定要回来啊!」
「浑浑噩夜行险路、阴阳逆反绘马途,我道霜月映天光,唯有一心证禅如。」
晴明带着一丝从容不迫的优雅微笑,他敞开折扇,牵着一匹黑马,步出了贵船神社,在御灵雷帝的守护下,潇洒自若的走入了黑夜山…
他的笑容,一如那盘未解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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