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往哪儿闪啊?怪盗先生……不,应该说是怪盗小姐才对。」一个轻佻的男声冷不丁从银发怪盗的身后传来。
「真亏你能爬到这种地方来呢,里昂先生……不,应该说是远坂昂先生才对。」银发的怪盗并没有转身,来人的斤两她早已熟知,犯不着为此大惊小怪。她若想杀,对方必毙命于顷刻之内,若要走,她也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哈啊哈,这可糟糕,底细全被你们摸清楚了,咱却连你们的冰山一角都还未曾见识,实力天差地别啊。」虽然被对方查明了身份,远坂昂的语气中却没有任何动摇。不如说,对面不知道他的底细才怪。追查了DOLL这么久,这个神通广大的组织早已将自己调查了个通透吧。
说不定连偷过妹妹内裤的事儿都被知道了。
「能追到这儿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远坂昂先生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此?」
「咱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条件是,咱回答完后也有一个问题向你讨教。」
「你先请。」
「下面的宴会聚集了相当数量的重要人士,自然更有在那数量以上的警察,便衣混在客人中的比比皆是。我们可以便衣,你们自然也能行,截了某个达官贵人的请帖,冒充他们的亲属混进来轻而易举。问题是,在会场动手的话,你至少要面对五十条枪的交叉火力,这可不是啥明智之举,所以警察应该觉得你们出现在碎片大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你的同伙,打电话去警察局那位,更加让警察们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看吧,DOLL果然不敢在碎片大厦动手。在碎片大厦监视的警察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会放松警惕,在这些人眼皮下溜出会场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儿。至于你那位同伴,怕早已逃出生天。在他第一次打电话去警察局时,在那电话亭内的八成就是本人,但大部分警力都集中于此的警方,势必很难在短时间内对他进行围歼,即使有警察赶到现场,在你们以前那些‘丰功伟绩’的威慑下,怕连敢出手的人都没有一个,他大可洋洋洒洒从容不迫地离开。至于他打过去的第二次电话,那不过是单方面的叙述而已,根本谈不上对话。随便雇个流浪汉,一台录音播放器便可搞定。即使现在配备精良的警力赶去公园,也只是扑空而已。」
「说得就好像你在旁边看着似地。明明人还在这里,却连警察局内的情况也了若指掌呢。」怪盗小姐已然起了杀意,一把飞刀从袖口悄悄滑入了她的掌中。
「咱不过是截了他们的线路,安了几个**而已。」
「呼,职业狐狸就是不一样。比起动脑子,我还是动刀子比较厉害。」她右手微扬,准备掷刀。
「哪里哪里,咱可完全猜错了呢,本以为你会一个炸弹把宴会上的人全端了,没想到……」
「不用谦虚,你可是从会场一路跟过来也没被我发现的狠角色。」
「哈哈,咱是个胆小鬼,只有隐匿行踪、逃跑设套的技巧学了个炉火纯青而已。」
「既然是胆小鬼,就该像胆小鬼一样躲在暗处才是。」
「因为咱有不得不问的问题,所以不得不站出来。」
「……说说看。」本已打算投出飞刀的她停下了动作。
「你们,DOLL,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
见对方没有答话,远坂昂继续道:「以往的恐怖行为自不用说,这次居然连生化武器都拿了出来。你们是要与全世界为敌吗?」
「我们早就在与世界为敌了,不是吗?」
他讪笑道:「看来,咱是多此一问……早知道就问问你的三围好了。」
回他话的,是迎面而来的一把飞刀。其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根本避无可避。
远坂昂保持着说上一句话时,嘴角残留的猥琐笑容,就那样被刺破了头皮,穿过了头骨,作为死前的最后表情,那模样实在称不上潇洒……
叮!飞刀击中远坂昂身后的钢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哟哟,好危险的说。」只见毫发未伤的远坂昂,依然站在原地,他装作被吓了半死的模样,狠狠地捋了一把汗,「咱都说自己是胆小鬼了,别这样吓咱好吗?虽然是水做的分身,看着匕首飞过来也是很吓人的。」
就在两人对持之时,巨大的破空声和螺旋桨呼啸声铺天盖地而来。刺目的探照灯下,怪盗的身形暴露无遗。
「咱盟友的武装直升机到了!小姐,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
【居然是怪盗KIND!你这混球!立刻束手就擒,乖乖交代你与DOLL组织的关系,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理!】直升机上的人用扩音器喊话道。
怪盗KIND,在犯罪界声名显赫的人物,亦是各国警方的通缉对象,银发小姐所做的打扮,正与他一模一样。
「你的好意,心领了,就此永别。」话音方毕,她的衣服各处便放出了大量烟雾,随后,一架白色的滑翔翼从烟雾中冲出,飞向夜空。
直升机咆哮着追了上去。
远坂昂把胳膊撑在碎片大厦最高层露天平台的栏杆上,手举高脚杯,慢条斯理地嘬饮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位于方才与DOLL成员对峙地点的下方。
看着远去的白色滑翔翼,他自言自语地调笑道:「这可真是,完全模仿得滴水不漏啊,这黑锅KIND是背定了。」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背靠栏杆,透过高脚杯玻璃往上方参差的钢筋骨架甚至更上方漆黑的无垠夜空望去。
下一瞬间,他的笑容僵硬了。
「不是说了‘永别’吗。」
低吟着来自冥府的窃语,卸下了怪盗的装扮,一袭黑衣的银发死神,正面朝他急速坠来。两人错身的瞬间,她伸出的手臂如镰刀一般,勾上远坂昂的肩膀,将他拖出了栏杆。
远坂昂以背部接触墙面头顶朝向地面的糟糕姿势重重地摔在玻璃幕墙上,然后便开始了他此生最为惊险的滑梯游戏——坡度八十,长度超过三百米的死亡滑梯。
“靠!!!不带这么玩儿的啊啊啊!!!”在感觉到疼痛之前发觉到致命危机的远坂昂发出了惊天彻地的惨叫,连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处于同一险境的银发美人,到颇显得游刃有余。她不是来与远坂昂同归于尽的,自然早就准备周全,在拖出远坂昂的同时,她另一只手上的绳钩已然挂上了栏杆。在顺着重力沿着幕墙飞奔了几步后,她突然猛力跃出,收紧绳索,以一道强烈的踢击粉碎了更下层的幕墙玻璃——
那是正在举办宴会的一层!
说时迟那时快,在侵入大厅的一瞬,拔好引线的震撼弹和烟幕弹双双出手,在半空中猛烈炸响,混在贵族中的便衣警察们还没来得及拔枪,变被侵袭而来的强光和声浪弄了个晕头转向。在落地的同时,银发美人手起枪出,一发子弹便打断了埋藏在墙体里的主电源线,会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浓烟滚滚,惊叫四起,贵族们的晚宴瞬间变作了火灾现场一般。
「紧急情况!大家速速跟随身边的警员!从安全通道离开!」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员立马用扩音器发出了警告,并点亮了安全通道的警示灯。
尽管知道有大量警察在此护驾,贵族们在生命安全的威胁下早已顾不上什么颜面,纷纷争先恐后地往安全出口拥去。
备用电源很快便接上了,昏暗的应急灯下,映射着攒动的人群和扭曲的表情,在袅袅的烟霭中,好似一张沸水中挣扎的恶鬼群像。
换上了礼服的银发死神,正混迹于其中……
再看远坂昂那边,几乎是九点九九死而不足零点零一生的绝望状况。玻璃幕墙光滑得紧,玻璃间的连接处连刀子都不见得能**去,更不用说将手脚附在上面了。再说,远坂昂掉上来时已经有了个很快的初速度,想在没有任何着力点的情况停下来简直天方夜谭。由于坡度极陡,他现在的下滑状态与自由落体基本相差无几,不出十秒,就会在水泥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这其中,他花了一秒时间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急速下滑带来的暴风,刮得他的脸生疼。远坂昂的性命如同那狂风中的小树苗,摇摇欲折,眼看就要被连根拔起。
人们总会不自觉地去回顾将行就木的事物,如果是生命的火焰即将燃尽,看到的便是人生的走马灯罢。此刻,在远坂昂的走马灯中——
是父亲无表情的脸……
“你真是个废材,一百次都成攻不了一次啊。”既没有无奈的叹惜也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急躁,他只是如陈述事实或真理般缓缓地说着。
心里咽不完的怨气。
是妹妹哭泣着的脸……
“奈奈子是有才能的人,可以……不,是只能沿着那个人的道路走下去;哥哥是不中用的家伙,没法继承那条道路,但是,哥哥能自己去寻找道路了。所以,哥哥一点儿都没有在嫉妒奈奈子哦~”
“不懂,奈奈子不懂吶!呜呜~~~~不要嘛!人家不要哥哥走嘛!”
心里说不出的痛苦。
是妈妈临死前的笑颜……
“那位大人啊……今天早上……来看望……我了呢,就好像……早就知道……我已经,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他呢,那样子笑着……说着:‘放心吧,孩子们就交给我了’,那种……温柔的表情……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
心里道不尽的酸楚。
那全是些支离破碎,伤痕累累的记忆。原本它们早已随时间沉积到了脑海深处,却在这时刻一股脑儿涌现出来。远坂昂只觉一时天旋地转,几乎晕眩过去。
真的好辛苦啊,辛苦到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的地步了。
“哥哥,你要去哪儿?”冥冥之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孩子的脸越发清晰起来。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不想死!不愿死!不要死!不能死!不可死!不屈死!不冤死!不作死!不去死!不苟死!不枉死!不惶死!不狂死!不想死!
(父亲大人,虽然咱是个不中用的家伙,但现在火烧眉毛了,好歹让咱用成功一回吧!)
他的祈愿又花去一秒。
“光阴溯流之时,山峦无隔之际,咱以远坂之名,遁入时空之隙。”远坂昂生怕出错,并没有念得太快,咒文完成时,他已经可以清楚地以上帝视角看到路上美女的内衣颜色了。诚然,他是没有心思去看的,若现在看了,便再没有看二次的机会了。
成败在此一举!
他轻喝了一声:“开!”
按照咒文的效果,应该可以在他的下方形成一个蓝色魔法阵,那个阵法具有吸纳并传送他到安全处的功能……
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该下坠的还是在下坠。
该产生的实际也不该产生的最终没有产生。
果然还是这种结果嘛。远坂昂并没有陷入绝望,而是颌上双眼,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渣滓就该像渣滓一样地死去吧。
“吾妹每次跳楼都有人英雄救美,为啥咱就遇不到美人救英雄呢?”
“美人没有,大叔倒是有一位。”
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从背上传来的杂草地触感和耳畔回响着的无机质声线。远坂昂睁开眼,率先夺取他视线的,一位身着藏青色斗篷的男人,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他。
“父、父亲大人!”他吃惊地坐起身。
然后立马又被一个脑崩儿给弹躺在地。
远坂青尘怒目道:“这就是你对许久没见的爸爸的称呼?懂不懂事儿啊,臭小子,要叫‘阿爹~’,不然‘爸爸’也成。”
“‘阿爹’?‘爸爸’?”远坂昂的脑子里窜出了大量问号。那年过半百依然不显老态的东方人容颜,蓝宝石般深邃的眼瞳,确是自己的父亲远坂青尘无疑。但是……他搜刮遍记忆,也不曾找到自己有叫过这男人‘阿爹’的时候,况且从小这男人就不准他叫‘爸爸’来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像见了鬼似地。”
“咱只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看来刚才那个脑崩儿还不够让你清醒的,再吃我一击!”
“够了够了!咱知道是您了,父亲大人!”
“嗯?”远坂青尘明显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错了错了……你让咱先试试看,呼(深呼吸)——阿阿阿——”
“啊什么啊?”
“(豁出去了)阿嗲!”
“你故意的吗,臭小子?”
“不是不是,是阿爹,阿爹!咱一次都没叫过,难免有点儿拗口嘛……”
“嗯~乖~~~”远坂青尘伸手捣弄了儿子的金发一番。
伴随那慈爱动作的同时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晃得远坂昂双眼模糊了。
“阿爹……跟咱印象中的阿爹,有点儿不一样呢。”
“臭小子离开家都快十年了,爸爸有点儿变化不是理所当然吗?最起码会变老十岁吧。”
“阿爹的变化,应该不是一点点的问题吧?以前从来不笑的吧。”
“这个嘛,”远坂青尘仿佛有点儿害羞地挠了挠鬓发,移开视线道,“你妈妈临走前对我说,‘你这人啊,明明就没什么恶意的,偏偏整天板着个脸,要是能多笑笑的话,一切都会好很多吧。’我、我也不是特别在意那女人说的话啦,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姑且听一听,身体力行地做了做而已。”
“是吗……”
“就是这样。”远坂青尘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看到这一幕,远坂昂几乎已经止不住眼泪了。
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每每被父亲训导的时候,那钢铁般的表情如一道高墙般阻挡着两人相互靠近……如果当时能伴随着这样的笑容,摔倒了笑着扶自己起来,批评后笑着安慰自己,休息时笑着与自己玩耍,那自己会不会努力到能跟父亲并肩而行的地步呢?
一直……一直都想要见到啊,爸爸的笑颜。
但是……
“您笑起来可真是,别扭又难看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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