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着奈奈子被送进医院的。
啊……确实,中午跟她通电话时,她有说过自己排练的地方离这儿很近,等会儿排练完就会来看望我之类的……
结果,居然是用坐着救护车躺在担架上的方式来探望的吗?你这小妮子,该不会是想突然满身带血地跳起来抱着我,以此来吓我一跳吧。如果是,你的目的在我看到你的这一刻就已经达到了……所以……赶快起来,把脸上的输液用血擦一擦,再扑到我身上蹭来蹭去的吧……今天的我,可以暂时原谅你的性骚扰行为哦……
所以……拜托了……起来吧,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在医生们的簇拥中,载着奈奈子的推车病床从我身边疾速通过,驶入了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期间,她既没有动一下身体,也没有转头来看我一眼。
说来,我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而已,即使她可能成为我的弟妹,也应该是许多年后的事儿——那为什么,现在的我,会满怀担忧地站在手术室门前呢?
一个中年的男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我连忙靠了上去。
“医生、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问:“你是伤者的亲属吗?”
我犹豫了一下,答道:“不……只是她的朋友而已。她的伤不要紧吧?”
“身上的外伤是小问题,但是……她的眼睛就……”正在医生一脸遗憾地朝我解释的时候,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走廊里的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朝我们这边赶了过来。
医生抛下我,立刻迎了上去。
喂!等等啊!你刚才说那“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三十出头,身穿职业西装的成熟女性。她以毫无顿挫的声调,对医生说道:“我叫吉田光,是伤者的经纪人。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实话说,很糟糕。其他伤倒是没有大碍,但她的左眼肯定保不住了。眼眶中的组织完全损坏……我们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将眼球摘除,否则会对伤者的身体造成很大影响,甚至还可能危及生命……但是,现在还没法跟伤者的亲属取得联系,这种手术不签责任书的话,我们是不能下手的。”
“哦——关于这个问题,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跟奈奈子的父亲商量过了,他说你们尽管做就是。责任书的话,我来签吧。”女人的脸上保持着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平静。
“那最好了。这边请,我们马上签了字就可以开始手术。”
……
……等等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眼球摘除?马上?商量过了?尽管做?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们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奈奈子她还是个正当花季的高中生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身体残缺会对她带来的影响?她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未来该怎么办?如阳光般灿烂的青春的笑脸,你们简简单单地就想在上面刻上痛苦的伤痕吗?如宝石般璀璨的少女的眼睛,你们三言两语间就决定要剥夺那份光芒吗?
远坂青尘——是这个名字吧,奈奈子的父亲……你的女儿难道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吗?她出了这么大事故,你居然只是在电话里来句“尽管做”?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要摘除你女儿的眼睛啊!连经纪人都到了你还没来,莫非你是住在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以狗雪橇作为交通工具的吗?
上帝你到底还想要如何折磨这个姓“远坂”的女孩儿啊?极端贫苦的生活条件,乌烟瘴气的工作环境,冰冷无情的家庭关系……到如今,连她仅有的,收纳灵魂的身体容器,都要被你击碎了吗?
“这位先生,麻烦你让一下。”
诅咒着眼前的人群和素未谋面的奈奈子父亲与神明,我不自觉地拦在了正要前去签责任书的两人身前。
“小帅哥,如果想要搭讪的话,等人家忙完当下的事儿再说吧。”女人接过医生的话,平静的脸庞上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我……我拦住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大吵大闹一通——奈奈子的眼睛也回不来……
阻止手术进行——那也肯定不行。医生说了,不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我迫切地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站在这儿阻止他们的行动的,能安抚我心中涌动的愤怒的,能坦坦荡荡地帮助奈奈子的——理由。
但是……找不到。
正如我父亲死的时候,要我为他而哭泣的理由一样——无处可寻。
“真是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我苦笑着,为即将对少女的人生挥下屠刀的刽子手让开了道路。
可恶!可恶!可恶!
待人群散光以后,我独自倚着墙蹲在手术室门边,不住地捶打着——不是其他,而是自己那愚笨不堪的脑袋;同时也不停地咒骂着——不是别人,而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手术中”的红灯,眩目得令人无法直视。
奈奈子的病房在医院的顶层。
术后,我去看过她几次。躺在床上,微弱而均匀地呼吸着的她,脸上有几分体虚的苍白,除了左眼那一片缠着厚厚的绷带以外,其它也并无大碍——如果缺只眼睛还算不上“大碍”的话。
每次,我也就是在床边默默地看她一会儿,便离开了。可以清楚的是——没有任何奈奈子的亲人来照顾她,甚至连探望一下的都没有——不知道的也就罢了,至少奈奈子的父亲是知道的吧,女儿动了这么大手术都不来看一眼,其无情程度比起我家那已故的父亲大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得不做起了暂时性监护人,把看望奈奈子的时间和频率都提高了许多。
“工藤先生这几天老是往这里跑耶,她跟你什么关系啊?女朋友吗?”
“不是不是,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炮友?”
“怎么才能由‘普通的朋友’联想到‘炮友’啊?真是的……哼,虽然说起来有些丢脸,不过为了避免你的误会我还是先说清楚吧——我、还、是、处、男。”
“咦咦咦!!!工藤先生与佐佐木君的恋爱居然是柏拉图式的吗?好崇高好浪漫哦!”
“虽然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但为了我精神世界的纯洁还是不问你了。叫你来量个体温都能耗这么久,再在这儿胡闹下去,我就要投诉你打扰病患了。”
“工藤先生是傲娇……”
看着久保美里离去的落寞背影,我很想气愤地骂一句:他喵(和谐的替代用词)的你们医院就只有这一个护士吗?!
我摆正视线,扫过奈奈子那张原本很可爱,现在却显得很憔悴的睡脸,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过几天我也得出院了,到时候,又有谁来照顾这可怜的女孩儿呢?
窗外的云彩,展露着将要哭泣的颜色。
由于麻醉药的关系,奈奈子正式醒来是在两天后的事儿。
那大约是晚上十点钟左右,刚在外面办事回来的我,从护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奈奈子的所在。
当我满怀欣喜的心情踏进那间已经渐渐熟悉的病房时,迎接我视线的,是一个类似寿司卷的东西……不,说成寿司卷可能不太妥当……大概,更像一条尾巴部分比较长的炸虾——躺在病床上的奈奈子,将自己的上半身严严实实地裹在铺盖中,而暴露在外的下半身,则穿着一条米黄色的……棉质长裤(本来是想写成内裤……但考虑到是冬天,所以忍痛割爱了,各位自行脑补吧)。
“你这是要闹哪样啊,奈奈子?”我在病床旁的板凳上坐下。
“厅着呻吟似……咯咯达任?☆”(听这声音是……哥哥大人?☆)躺在床上扭动着的炸虾疑似物发出了口齿不清的,勉强算是人类语言的声音——你这是在模仿某藤和家的女儿吗?(捏他《电波女与青春男》)
“是啊,是我没错,我来看你了哦——高兴吗?那就快把被子脱下来吧……”
然后,从被子卷下面伸出的两只手,缓缓地脱起了她下身的米色长裤……
“干什么啊你!”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引导着让她把裤子提了起来,中途差点被里面那件阳光黄的内裤晃瞎了双眼。
“民民救似咯咯达任让仁加托德码~☆”(明明就是哥哥大人让人家脱的嘛~☆)炸虾状棉被卷做出了蠕动的样子……你这是想表达害羞的情绪吗?
“让你脱的是被子,不是裤子!说得好像成我在耍流氓了!”
“堆于性凤夏伴声煮易德咯咯达任,仙托酷紫笔嚼芳变!☆”(对于信奉下半身主义的哥哥大人,先脱裤子比较方便!☆)
句子复杂而且读音不清,我在脑子中整理了一下大概内容,然后回问道:“‘下半身主义’是啥玩意儿?”
“救似止药有得‘坐’(重音)救渴已乐德响伐!☆”(就是只要有得‘做’,就可以了的想法!☆)
“好,我先回去了!”我起身做出了要走的样子。
“唔唔唔……咯咯达任憋揍!”(呜呜呜……哥哥大人别走!)炸虾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子,结果却因体力不支而朝我这边倒了过来。
真是的……我可以选择不接住她吗?
软绵绵的扑倒在我怀中的棉被卷,好像很舒服似的蜷成了一团。
“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把你扔地上了哦。”
奈奈子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终于把头从被子上方钻了出来。
“哥哥大人就会欺负人~☆”
面对她腼腆地笑着说出的台词,看着那左眼上的绷带的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虽然让奈奈子把被子脱掉了,她却坚持只让我坐在她的右手边,而且说话也不面朝我,脸始终保持着只让我看到右半边的角度。
“这次真的是不得了呢!那火药桶突然就提前炸掉了!幸好当时只有我在旁边,应该没有伤到其他人吧。☆”奈奈子兴奋地聊着事故现场的事儿,仿佛炸到不是自己,而是隔壁邻居的同学的三舅的女朋友的前男友的上司家的狗。
“……”才不是什么“幸好”吧,笨蛋!你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啊!
“当时脑袋一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对了,今天是几号来着,哥哥大人?☆”
“二十九号。”
“哦~算日子的话,还有三天就该进行魔术公演了啊~☆”
我的心脏仿佛被猛击了一拳,一时间噎得说不出话来。该告诉她吗?不该告诉她吗?难以抉择的我选择了沉默着望向窗外的零星灯火。
“我知道的哦,那个,被取消了吧。☆”奈奈子微笑着说道。
那笑容,很明显是拼了命地挤出来的。
“奈奈子……”我想不出什么可以用来安慰的话。
“辛辛苦苦地攒了两年,好不容易才凑到了可以置办大型演出的钱,实力也获得了相关单位的认可,结果这么一闹啊……下午跟护士打听了一下医疗花费,差点又把人家直接吓晕过去呢~☆,还做了大型手术,不知道攒的钱够不够用啊……”
“……”聆听着奈奈子的话语,我保持沉默,继续望窗。
“左眼残废,打工也做不了了,靠色相来勾引男人更是没指望……原本还想着就算魔术方面再不济,也能傍个大款,舒舒服服的度过下半生……啊,人生的前途真是一片黑暗呢~☆”奈奈子追随着我的目光,同样望向了窗外。
她的心情应该很惆怅吧……虽说语气听上去挺释然的。
沉默的空气在四周飘荡,接触在皮肤上的部分有粘稠的烦闷感。
“独眼……也是……很有魅力的……”我斟酌了半天,支吾着打破了沉默。
“哦?☆”奈奈子的脑袋发生了十五度左右纵向的偏移,如果能面对着我,那应该会是个很可爱的姿势。
“用我兄弟的话来说……就是‘萌点’啦。”
“哥哥大人萌独眼属性的吗?☆”奈奈子突然把头面向我,脸也凑了过来,硕果仅存的右眼球中,好像在散发着哔哩哔哩的电光。
“还……好吧……不会讨厌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那——奈奈子就变身成拥有可爱的外表、精湛的厨艺、了得的床技以及‘独眼萌属性’的角色好了,一定会成为令哥哥大人满意的新娘候选人的!☆”
“得了吧你,笑得这么开心,我这边可是想哭得不行呢。”我又气又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头。
“嘿嘿嘿……☆”小妮子摸着鼻子,愉快地笑了起来,“哥哥大人是因为我而想哭的吗?☆”
“是是是!你就尽管偷着乐吧!”
“那么,作为答谢,今天晚上就……”她边说边撩起了铺盖。
一双嫩白的,毫无赘肉的大腿展现在了我眼前……
这**!什么时候把棉裤脱掉了?
我连忙拉过她的被子给她盖好,并嘱咐道:“有力气开这种玩笑,不如多休息会儿把身体养好,你这才动手术没两天呢。”
“嗯~哥哥大人真是怜香惜玉呢~☆,那等奈奈子出院了再跟哥哥大人共享极乐吧。☆”
“敬谢不敏!”我把奈奈子放平在床上,佯怒着说,“给我好好睡觉,不然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那——晚安之吻~☆”奈奈子闭上眼,嘟着嘴向我索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在她嘴唇上点了一下。
奈奈子的全身仿佛过了电似的,猛地一颤。脸上的肌肤,也如魔法般瞬间染上了一片绯红。
接着,她睁开眼,用被子捂着半边脸,羞涩地说:“这是……人家的……初吻哦~☆”
似乎开了个误会很大的玩笑呢。
可是我并不打算辩解。
因为,这个玩笑,让她的右眼中,闪出了异常夺目的色彩——那是比两只眼睛加在一起还要闪耀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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