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我似曾相识。
当然，是在电视上。
如此蛮不讲理的灯光和不容置喙的质问，不正是警匪剧里提审嫌犯的一幕吗？
“白鸟大叔，你这是演得哪出跟哪出啊？摄像机摆哪儿呢？”我笼罩在那束强烈的灯光中，眯着眼四下寻找。
“别瞅了！这不是在演戏！我再问一次，你跟DOLL组织什么关系？”
……大叔，你说的是古希伯来文吧。虽然你说的每个文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是什么逻辑？是我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你脑子出了毛病啊？
像我这样一个遵纪守法仪表堂堂二十岁出头的有为青年，怎么可能跟犯罪组织扯上捞什子关系？
刚才他说……那组织叫啥？DOLL？就是今儿早上我在新闻里听到那个？
我当时还在心里琢磨，那破事儿跟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没想到我这史诗级的乌鸦嘴，连没说出口的倒霉事儿都找上门了。
“你扯的哪儿跟哪儿啊？那群三天两头都能上新闻的家伙，跟我一平头老百姓有毛关系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1月7号的上午8点，你从东京起飞前往伦敦，同行的还有你妹妹，我这儿有你们当时的出境记录和航班信息……”
他说的事儿在我记忆里全无痕迹。倒是家里那小鬼提过，梦到我带他去伦敦玩儿……
白鸟叔推过来的资料上，白底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我还真带他去过了！那小子是有多迷糊，全程都在梦游吗？
“那班飞机遇上了飞行事故，驾驶舱挡风玻璃碎裂，差点儿坠毁，所幸在机组人员的努力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据当时正巧搭乘同一班飞机的FCI探员推断，很可能是DOLL的人也在飞机上，从中作了些手脚，才让飞机出事儿的。”
我失忆的三个月完全是在走钢丝中度过的吧！
差点跟人搞基，当上飙车司机，出门遇上事故飞机……
好吧好吧，我认了。你们再跟我说啥我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我们安插于英国的线人在调查报告中提到了你，在恐怖＊袭击发生的时候，你就在现场。据线人回报，9号晚上，也就是恐＊袭的当晚，你还在伦敦，而1月10号，也就是昨天白天，人却出现在了东京街头，市内监控有拍到过你。”
他说了一堆让我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旷工也要去伦敦，又屁颠屁颠地赶回来了。但从上述这些内容，能推断出我跟DOLL有什么联系吗？
“大叔，虽然你跟我坦诚了许多内部情报，但我真的、压根、完全不明白你为什么找上我。你这番话，怎么听也只是我碰巧跟DOLL坐了一班飞机，碰巧遇上了DOLL的恐＊袭事故，又碰巧在DOLL引发状况后心急火燎地逃回来了而已。”
“哼哼，碰巧吗？”
“所谓无巧不成书嘛。”
“工藤小子，你知道东京时间比伦敦时间快了九个小时吗？”
“知道啊，这是常识嘛。”
“当你人还过着伦敦的夜晚时，东京这边已经是1月10号的清晨了。据我所知，伦敦飞东京的航班需要12小时以上……况且，事件发生后的24小时内，伦敦全面实行了禁飞。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日本来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知道啊！简直让人好奇得不得了。
“更重要的是，海关那边没有查到你的入境信息……我换个说法——你是怎么偷渡回日本来的？”
乖乖，我不就失个忆而已吗？居然还摊上非法入境了。
“能在禁飞的情况下飞离伦敦，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日本……想来只可能是传说中DOLL组织持有的隐性运输机了。”
如果真有什么隐形飞机能骗过两个发达国家的防空系统，悄无声息地来回，世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大叔你就别瞎猜了……这个我真不清楚。”此时只能挑明了说话，才可能获得他信任了，尽管他更有可能觉得我是在天方夜谭。“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对过去三个月的事儿，真的一丁点儿记忆都没有。直到现在，我脑子里也在犯迷糊呢。”
“呵呵呵，失忆？这可不是什么好借口。”白鸟出云发出了露骨的讪笑声。
“白鸟叔，您也是在警界摸爬打滚几十年的人了，识人的功力肯定非同一般。来，您看着我的眼睛……这像是在说谎的眼睛吗？”
我感觉到了白鸟出云从台灯的背光处直射过来的视线。
十秒过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
“哼，信不信你不是我说了算。”他熄了台灯，踱步到我身边，将宽厚的右手按在了我的左肩上。“警方也是没有证据，不然早把你扔班房去了。你小子好自为之。”
“我冤枉啊，叔。”
“虽然你身上看不出有啥问题，但不排除DOLL对你用过药了的可能性。”白鸟叔走到门前开了灯。
我借着灯光，看清了四周的构造，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审讯室。
“白鸟叔，今天这审讯，不是官方的吧。”
“你想尝试一下官方的？”
“免了免了。只是……我就随便问一下哈……要我真跟那个DOLL有啥关系……”，由于失去了三个月记忆，我对于自己在这期间有没有犯事儿实在没啥自信。
“那就权当你今天来这趟是自首好了。从宽处理。”
“白鸟叔……”我小小地感动了一下。白鸟出云真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
“对了，最近可能会有警视厅的人暗中保护你，你不用在意他们，安心过你的日子就好了。”
……说什么保护，明明是监视才对吧。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倒会过得非常安心。
在离开警视厅前，我突然想起自己还留着案底。
“对了，白鸟叔……关于我偷渡的事儿……”
“那个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去海关补个章就成了。”
那你不早说！害我担惊受怕了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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