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了餐桌旁边，
他拿起了妈妈刚刚盛好的热汤，
他把它泼到了妈妈身上，
妈妈尖叫着脱下自己的衣服护住肚子冲到了卫生间，冲洗着身上的被烫伤的地方，
爸爸也连忙起身去帮忙。
只有我，恐惧地坐在原地不敢声张。
他在笑，狂笑不止，已经畸形的身体扭曲成更夸张的姿势。
我将这件事讲给了爸爸也讲给了妈妈，可爸爸摇着头，妈妈不说话。
他还在看着我，看着我们。
——————
结果直到最后，侦探二人组还是没能从闫小露嘴里问出些什么。
不过比起当时案件详情，木晓更在意的是闫小露突变的态度。自从他说完“我相信你”之后，这女孩突然就变得亢奋起来。
没错，亢奋。
一扫之前忧郁萎靡的状态，黯淡的眼睛闪着亮光，嘴角还时不时地挂着笑容。
【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想到这儿，木晓背后一阵寒意袭来，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还是很在意，不过后来想想自己身边就有个顶替别人身份的大忽悠，这转变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莉莉丝小姐，有看出什么问题吗？我觉得闫小露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除了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吧。
“确实没什么不对劲，就像我所说的，理所当然。就算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也可以理解为找到能依赖的对象后的正常反应”
“那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太理所当然了才有问题。波奇，你别忘了，那个少女是被梦魇缠上的人，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提一句关于梦魇的事。在这起事件中，一直坚持有‘怪物’存在的是她，但一直闭口不谈‘怪物’的也是她。”
无论是在房间里询问她案发当天的事也好，还是变相地引导她说出更多关于梦魇的信息也好，女孩都有意地岔开话题。
“诶——那她有没有告诉过那个孩子呢？就是叫江芸的那个。”
“应该是说了，那个女孩也知道‘怪物’的事，并且很明显是曾经被闫小露信任的人。后来估计是觉得她在撒谎，不过也正常，正常人是不会像波奇一样能看到别人的梦魇的。”
“请不要说的我不是正常人一样！”
“差不多啦！”
莉莉丝摆摆手，随手拿起果盘里鲜艳欲滴的红樱桃就往嘴里丢了一颗，饱满的果肉随着牙齿的咀嚼在舌尖上爆出甜美的汁水来，酸甜的感觉刺激着味蕾让她心情大好，还没把嘴里的果核吐出来就要伸手去拿下一颗。
“疼疼疼！”
清脆的一声响，莉莉丝伸出去的手被木晓狠狠拍了一下，白嫩的手背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印。
“波奇你干什么呀！”
“还没洗就往嘴里送？万一上面有药物残留怎么办？”
“不会啦，死不了的，不要小看人类的身体极限呀！”
“极限你个头！别在这种地方说得这么热血啊！”
完全不顾呲着牙炸着毛的莉莉丝，木晓端起果盘就往卫生间里走去，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搅拌着，随着水流从樱桃光滑红艳的表面流过，门外偷偷看着的少女口水也一并落下。
“···”
看着平时冷漠无情的侦探此时为几颗樱桃折腰的模样，木晓是好气又好笑，连吐槽的话都忘记说，赶紧冲干净拿出来放到桌子前。
然而，兴奋地把樱桃举到自己面前的莉莉丝只是闻了闻，方才还期待万分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啊？”木晓有些奇怪，伸手也拿了一颗就要放到嘴里。
“别吃了，都扔了吧。”
“哈？”
“这次你吃下去才真的可能会死。”
莉莉丝的眼神认真得可怕，语气里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眯起眼睛继续问着：“你的手碰过什么东西？”
“诶——”这他哪里数的清啊！
“仔细想想，有没有摸过什么之前没碰过的东西。”
木晓摇摇头，范围太广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只能焦急地询问着莉莉丝事情的原委。
“你手上带着一种剧毒物质，刚刚去洗樱桃的时候把它也顺带冲进了水里，现在樱桃上面都或多或少地沾着一点药，虽然不多，但为了你那可悲又短暂的生命着想，还是都扔了为好。”
这下轮到木晓拉下脸了，谁知道洗个樱桃都能洗出事来！
“不过莉莉丝小姐的嗅觉也太灵敏了吧，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还有一开始怎么没有闻到我手上的药味？”
“不是药的味道，是樱桃的味道。食物也和人一样带有各自独特的气息，一旦沾染上什么东西它的味道也会随之改变，那个世界里的存在和你们不同，他们进食的是这种气息而不是食物本身，不过也有把吃东西当成一种爱好的人存在。”
比如眼前正懒散地讲述着的莉莉丝。
“诶——这样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木晓对那个世界的好奇心更进一步。
但莉莉丝并不打算多提，点燃了烟又把话题扯到了现在的突发事件上：
“所以我才问你是从哪里带来的这些东西，万一被其他人吞到肚子里可就比较危险了。”
木晓脑海中突然闪过闫小露最后送他出家门的情景，少女光滑的手紧握着他的手，一脸不舍地说出“老师，之后再见”，笑着向他挥手送别。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木晓有些呼吸不畅。
【错觉吧，肯定是错觉。没道理是那孩子手上的东西，一定是在哪里不小心碰到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木晓抬起了头，刚巧对上莉莉丝怀疑的眼神。
“波奇，是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实在想不到在什么特定的地方出现过问题。”
他说谎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与本次事件无关的事我也懒得管。”面对木晓带着歉意的笑容，莉莉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继续抽着烟，“比起这个，赶紧去给我做饭，樱桃被你给毁了，今晚要多放些肉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真是的，就只会发号施令。”嘴上抱怨着，双腿还是老老实实地向着厨房走去。
待木晓离开后，莉莉丝从身上掏出一个和她丝毫不相配的东西——手机，而且还是翻盖式的老式手机。
在播下号码传来短暂的几声通话提示音之后，电话通了。
“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我这边有个东西想让你帮我查一下。”
“知道，报酬少不了你的。明天白天你来我这边取吧，记得不要吓到人，也不要随便走进屋子里，从前门好好进来知道吗？”
“烦死了，再乱说就把你的嘴巴和眼睛缝起来！”
重重地合上手机，莉莉丝长叹一口气，转着手中的烟杆，把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着：“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个头啊——得想个办法脱离监管取回所有权限才行。”
然而前脚刚挂了电话，后脚木晓家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波奇！有电话！”躺在沙发上像死尸一样的侦探扯着嗓子半死不活地叫喊着。
正与滚烫油锅搏斗的木晓哪有心思理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莉莉丝小姐你过去接一下。”就又投入了紧张刺激的战斗中。
万般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起，莉莉丝艰难地挪步到电话前。
“这里是波奇家，哪位啊？”
“是莉莉丝小姐吗？我是莱昂，刚刚接到医院通知，嫌疑犯母亲已经基本恢复，出院前希望你能过来见她一面。”
“不要。”
“好的，那就快过来——嗯？”
莱昂害怕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说了一遍，然而得到的依旧是少女拉着长音的“不——要——”。
“但是，出院后再进行调查对方有可能会不配合，那时候我们也没权利强行要求对方了！”
“难道现在去对方就会配合了吗？对于一个快要出院的病人你们想的只有怎么从对方嘴里套出来话，不觉得羞耻吗？”
“可——”
“而且无能的是你们，不然华尔那家伙也不会来求我了。既然是委托我们，那就得按照我们的方法来，我没有义务处处为你们着想。更重要的是，我肚子都快饿瘪了竟然还想要我出门，做梦去吧。”
“莉莉丝小姐——”对方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莉莉丝已经无情地挂掉了电话，继续像个丧尸一样拖着身子滚回到了沙发上。
做好饭菜的木晓系着围裙就出来了，看见已经烂成一摊的莉莉丝不禁满脸黑线。
“怎么回事，电话谁打来的呀？”
“条子——”
“说了多少次不能用这个称呼，给我好好地叫警察！”
“不要，警察叫起来太亲昵了——”
“亲什么昵！别把侮辱人的话当成正常的话啊！”搁下手中的盘子，木晓擦拭着手中还沾满着水的筷子继续问着：“他们说了什么？”
“说让我们现在过去审问闫小露的妈妈。”
看见饭菜，莉莉丝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了下来迅速坐在了餐桌前就要下手。
“疼——”今天莉莉丝的手被第二次无情伤害，而且这次的凶器是一把坚硬的筷子。
“这次又为什么啊！”
“等小凌回来再吃！”
“嘁——”
两人吵闹之际，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木凌不顾脚上还套着鞋，急匆匆地冲进来拍着餐桌气喘吁吁地说着：“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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