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地方吗——‘风水宝地,景色宜人’?”少女握着方向盘,将信将疑地绕开了前面仿佛被陨石击中一般形成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如果是三年前,城市的中心出现这样一个坑洞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如今,这种如同空间蒸发而形成的“万人坑”在世界上却是随处可见。它们或许是人工开凿,又或许是导弹的功劳——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的存在反而让生活在废墟的人的卫生程度得到了些许的保障。
至少,把同伴的尸体抛进坑中成为一种选择,而不是只能弃之于马路荒野或者烧掉。
“我怎么也不相信这种明显被炮弹炸过的城市还能有植被。”
“放心好了,我不会骗你的,死在那个地方绝对不算糟糕——”接着我开始说明此处的大坑:“这个地方以前本来是个大环路的,中心还有座全市最高的电视塔——结果被炸平了,后来又被挖成了一个万人坑——从这里绕过去就好了。”
“……你可不要糊弄我。”
“信我,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虽然少女不相信这片被碳酸钙覆盖的白色都市废墟里面会有我描述的那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但是作为已经重新在这里生活了快一个月的人,对这座“仅有我自己的城市”还是自认为了如指掌。因为当初我翻遍了每一座商业中心的废墟和还没化作平地的摇摇欲坠的危楼,目的只为了找咖啡原料。但是很可惜,除了劣质的速溶咖啡,我没有找到其他更好的替代品。
“到底还有多远啊?”
眼前的荒芜景象让早就看腻的少女失去了耐心,不停地抱怨着。
“快了,大概再过两分钟就好……”
但是我话语刚落,几乎报废的汽车在地面行驶了一会,总算是随着内部零件的一声炸裂而彻底报废了。我们从座位上下来,打开引擎盖后只是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儿。
“……没学过修车。”
“我也是。”
“……真是倒霉到家了……”
我们尴尬地望了望四周,最后并没有在附近发现能用的车辆。考虑了一会儿,我们便把车顶棚的棺材抬了下来,一前一后地拖着不算太重的大木箱子往前行进。
“……真轻啊,当初我还以为是木头做的呢。”少女吐槽着说。“一般来说,以前的人们不都觉得棺材越重越好吗。”
“……还好不重,不然我们怎么抬得动啊。”
今天的天气依旧晴朗,阳光从无边的天际投射过来。但是光线的温度却远不像曾经春天的和煦,甚至远比夏日还要灼人。我猜是因为这些年大气层已经被严重破坏了吧。
所以这种紫外线说不定是致命的。
不过……事到如今对我们而言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啊啊……太阳好晒啊。我现在已经没有防晒霜了啊……”
看来她作为女生还是会抱怨一下。
阳光把城市的废墟有规律地分割成了大小不一却排列紧凑的浅黄和蓝紫色。而我们则尽量穿梭在城市的阴影之中。
才几年的光阴,这座原本在白天和黑夜都呈现出彩色的城市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色调。广告版也好,墙面的漆也罢,要么脱落,要么被风化,要么干脆就被成分不明的尘埃掩埋。整个城市褪成了沙漠的颜色。随着脚下的地势升高,远远看去,这城市的鸟瞰图就像是某个调皮的孩童堆积出来的沙雕一般。而我和她此时穿行在沙雕之中,像是搬运着小石块的蚂蚁一般,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抬着棺材行走的我们显得滑稽又渺小。
“对了,那地方是什么来着?”
“是一座寺。”我回答。
“据说啊,以前那里开樱花的时候非常漂亮。”
“……为什么是据说啊,你不是住在这个城市的吗?没有亲眼看过?”
“有些遗憾,我来到城市的时候只是一个大学生,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在我看来有些‘可笑而迷信’的地方。这里我只来过一次,当时门票还附带赠送了我三炷香,但是我都没去上香,只是悄悄地放在了过道的石阶上。”
少女露出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真是不解风情啊……那你当初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当时作业的考察需要。”我耸了耸肩:“不过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尤其是往古城墙和湖泊望过去的时候,就算是没有樱花,也有种身在闹市心逍遥的感觉。”
当然我是专门挑着一个樱花早就凋谢的时候来过一次。要是你非得挑一个人山人海的时机来的话,心头恐怕就没有这种超脱感了吧。
说道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值得在意的事情:“啊对了,那次我在那儿还遇到了一个第一眼看过去很喜欢的女孩子。我是在偷偷丢掉柱香的时候遇到她的,她也在和我做同样的事情——当时我们有些尴尬地回望了一眼,最后干巴巴地笑了笑。”
“诶?”少女发出了感兴趣的声音,我也从她身上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来:“然后呢?”
“然后?”我仰着头,嘟囔了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转身我就离开寺院了呗。”
“……你偶然在一座寺里面遇到了一个意气相合又有眼缘的女生,这么有趣的开头——就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尝试要一下吗?”
“……”
“……原来你是个胆小鬼啊。”
少女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而我则只是无言以对。
“哈……好吧——”少女似乎很无语地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啊?”
“……这个嘛……我喜欢那种为了和我约会而会专门画一个好看的妆容的女生。”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你呢?应该也有喜欢的人吧。”我反问。
“有啊,但是……他死了。”
少女转开了话题:“……总之,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这些天刚好能看到大片大片樱花的,对吧?”
虽然她很兴奋,但是我只能实话实说:“……很遗憾,等我对这里的樱花感兴趣的时候,它们已经被人给全部砍掉了。”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樱纹症让这种植物变得太不吉利了。不只是这里,当时全世界都在大规模地砍伐烧毁樱花树。结果,到头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世界上的最后一朵樱花,还是盛开在了人类的胸口上。
“……啊,那我们现在去岂不是看不到了?明明现在刚好是樱花开的时候啊。”少女一脸遗憾地嘟囔。
“扫兴。”
我耸了耸肩:“虽然没有樱花树了,但是这里却是难得的还保留着稍许景致的地方。”
毕竟周围全是毁掉的房子,或者像是刨开了鱼肚一般的翻起来的路面,以及死灰般的废墟。若是能够在保留一份自然的地方享受生命的最后,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没走太久,远远望去就能发现在这座废墟城市荒凉麻木缺少颜色的中心地带,竟然真的生长着这样一撮绿林。宛如在坚硬寒冷的岩石缝里挣扎并且生长出来了一簇苔藓。
来到寺庙的入口,会发现曾经的佛塔已经不知所踪,写了大字的石匾也轰然倒塌。我们绕开了倒塌的石匾,顺着阶梯向上走。
寺庙的构成并不复杂,并且大多数的建筑都已经被风化或者破坏了,就连佛像也因为失去了遮挡,大多数被因此被雨水冲刷得没了人形。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是,这样一片破败的遗址,却反而已经被大片大片的植物占领。以前很多是道路的地方已经被树根挤坏,盘根错节的植物们嚣张地冲破了地面,缠绕在残垣断壁之上,把石头和地板的缝隙填满。显然,没有了限制之后,不管是植物还是人都会变得猖狂起来。
我们攀爬到了寺院的最高处,把早就开始觉得发沉的棺材放在了地上。累趴的两人立刻躺在了地上。
我一边甩动发酸的胳膊,一边得意洋洋地冲少女扬了扬下巴:“看,我没骗你吧?”
“恩……真是难得啊,这种荒凉得快死的城市居然还会有这样一片树林。”
休息了一会儿,少女从我身边离开,攀爬在错落的树枝上,慢慢登上了寺庙的高处,然后向着远处眺望。
从那个方向的话,应该可以看到那处古城墙后面的大湖。
战争之后,湖周围的建筑和地势被破坏了很多,这导致水面的面积比以前扩大了几乎一倍,甚至一直延伸到视平线尽头,所以这样一眼看过去,就会感觉这座城市就像是一潭泥淖中被突然灌满了水。
“……为什么一座城市里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湖啊。”少女果不其然发出了惊叹来。
“怎么样,不错吧。”
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埋在这种地方的确感觉还不错。”
接下来她在树枝上面坐了很久,想必,是想要把这人生中最后看见的美好光景映入眼帘吧。
在把她埋掉之后,我也将会紧随其后,我也尽情地享受这最后的时间,保持着沉默。
在此期间除了让我帮她把相机递过去之外,我们都没有说别的话来。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共赴黄泉。
我在这几个小时里面煮了三杯咖啡——没有准备她的份。因为我们各自都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里面。
直到让太阳从我们的正前方转移到了身后,开始向着天际线再次靠拢时,她终于发现自己最后的电池已经开始闪红光了。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接着把相机放在了三脚架上,放到我们两人面前,未经我允许就强行拍下了一张合照来。我甚至还端着咖啡没来的反应,就被快门声吓得一口喷了出来。
“看,拍得怎么样?”
“……你看见我画面里面惊恐的表情就该知道我的评价了——你这算是侵犯我肖像权了。”
她没理我的抱怨,把昨天的铲子从大背包里面取了出来,递给我。
“走,陪我去挖个好坑。”
2在寺庙的附近搜寻了一阵,我们最终把地点选在了城墙附近的一处竹林下方。
但是她似乎对这个地点不是特别满意,挖掘的时候老是故意地把土铲到我身上来,害得我嘴里都有点铁腥味。
等到我们挖了一个差不多深度的坑洞之后,各自擦擦汗把铲子丢到了一旁。
“……我说,这地方以前真的有很多樱花吗?”少女问。
“有啊,从我们来的那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城墙那一侧呢。”我说。
“啊啊……真是不甘心啊——被埋在竹子下面也太奇怪了啊。”少女抱怨道。
“差不多就这里了吧……也没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啊。”我说。
少女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我们再次回到了寺院的高处,把棺材抬下来,同时还带上了她事先准备好的“葬礼套装”。那是一套黑色的礼服;一堆化妆品;还有最重要的——
罐装液化一氧化碳。
“我打算在棺材完全合上之后就拧开开关,慢慢在睡梦中死去。”
“……好主意。”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好方法呢?我就该端一杯咖啡在一辆车里面舒服地躺着,封住排气口,放着音乐在一氧化碳的包裹中慢慢睡去多好——
大概是因为喝了咖啡不好睡着吧。
等我们挖好坑道之后,少女抱着浴巾和化妆品绕到了城墙后面。
“——不许偷看我化妆啊。偷看我洗澡我都能原谅你,唯独化妆过程你不许瞅。否则戳瞎你。”
在得到了这样的警告之后我只能在摆好她备注的东西后,傻乎乎地呆坐在棺材上等她回来。
结果她沐浴更衣的时间甚至比我们挖坟的时间还要长,等她回到这里的时候太阳几乎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气变薄的原因,最近的天空在夕阳下总是呈现出一种美丽而怪异的紫色。
不过,她在身上花费的时间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著的。
昨天刚见面的时候感觉她长相其实并不出众,有些圆的脸蛋和不太立体的鼻梁,但是经过精心的妆点和适当的妆容搭配之后,反而呈现出了一种独特而难以忘怀的视觉感。再加上她一袭黑色的薄纱材质的礼服,玲珑的身段在夕阳下若隐若现,仿佛吸走了这个世界最后仅有的一点颜色,让我看得目不转睛。
“……哈秋!”
“……你这个喷嚏真是破坏氛围。”
我刚才差点翻了个白眼吧。
“……这个天气的湖水还是太冷了……”她用手掌撸了撸自己的胳膊,希望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感觉到温暖一点,然后她放开手,展示一般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呐,怎么样?你不是喜欢‘为了约会而会专门画一个好看的妆容的女生’吗?”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就好像做完了作业的学生渴求着高分一般。
虽然不算是约会,但是我也实话实说:“恩……作为一具尸体来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个。”
“……为什么听你夸人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而我也早已按照她的吩咐,把棺材安置在了刚好盖过棺口的浅浅坟墓里。并且在一旁铺好了白色地毯,以及一块装电池的磁带录音机。
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都按我吩咐完成了呢——枪我就放在我的背包里面了,等到你把土填好了,就自己拿去用吧。”
我点了点头。
既然她已经万事俱备了,我也伸出手来,装模做样地说:“美丽的小姐,我已恭候多时了。”
她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表情来:“你好歹穿个黑西装好不好,这里可是我的葬礼啊。”
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她朝我走来,把手递给我,我则扶着她轻轻地躺进了已经铺垫好的棺材里面。
她凝视着颜色亮丽的天空,眨巴眨巴眼:“……恩……从这个角度看世界真是感觉蛮奇妙的。”
“是嘛。”
这时,少女望着紫红的天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村子里面来了一个可怕的食人怪物。他长得很可怕,而且不管人们怎么伤害他,拿火烧还是拿刀砍他都不会死。某天人们再次抓住了他,把他锁在棺材里面,埋进了地下——但是每个村民都很害怕,因为他们整晚整晚都能听到地底下传出来怪物的嚎叫声。村民们知道,总有一天,这个怪物会挣脱锁链,再次逃出来。但是,他们却又没办法杀死这个永生的怪物。”
“直到某一天,村庄外来了一对母女。那个女孩听见了怪物的嚎叫,没有逃走,反而靠近了活埋怪物的坟墓,然后趴在了地上,流下了眼泪,并且贴着地面轻声温柔地说;‘爸爸,睡吧,我爱你。’”
“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怪物慢慢地不再动弹,失去了声音。人们都很好奇,于是最后鼓起勇气挖出棺材,打开后的景象让大家震惊——棺材里面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安详地躺着的男人。死去的男人嘴角挂着微笑,似乎感到心满意足。”
说道这里,少女停顿了一下,望着我问道:“……你说,怪物为什么会死?”
“……我不知道……”我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甚至都不明白这个故事想要说什么样的一个道理,只是盯着少女不释然的眼神,问道:“那么……你是怪物么?”
少女愣了愣,旋即苦笑:“……谁知道呢。”
话题没了后文,于是我把灌装一氧化碳递给了她,结果她却拒绝了:“先搁一边,帮我拍个照片先。”
“……哦,差点忘了。”
我把相机取出来,随便找了角度,举起了相机——昨天学了好久,总算知道该怎么使用了。正当我要按下快门,少女却砸了下嘴。
“能不能走点心啊你……好好发挥你自己的专业用心构个图好不好……”少女抱怨着。
虽然嫌麻烦,但我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跑到了远处,趴在了地上,尽量把她与紫色的天空和苍茫的大地囊括在画面里面,然后用城墙将天地切开一线,让棺材和她仿佛浮现在空间之外。
拍下一张后,我回到原地把相机递给了她。她打开相册,最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还不错。”她说,随后安心地深呼吸了一下,从我手上接过了铁罐,慢慢闭上了眼睛。
“对了,把我事先准备好的歌放一下——”她把胳膊举高,伸出棺材口指了指坟墓边的录音机。那里面应该是她精心挑选的葬乐吧。
果然人死的时候还是要放点音乐才有气氛,不然死亡会显得索然无味。
说来,哪个历史学家说过,人类的历史发展其实可以用葬礼文化的变迁来描述。
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拥有都保持着恐惧和崇拜。当人们渐渐搞懂了很多东西之后,敬畏之心就会荡然无存,就像除了教徒,没人会再为了一口粮食赞美上苍,也不会因为治好了普通的病毒性高烧就烧香拜佛——
然而人们依然对死亡——对这种原本就“不存在的”一种“非自然概念”——
一无所知。
所以人们即使如今也会那么重视葬礼。
哀乐就是其中作为思想产物的代表。
不管是哪里,总觉得人死了会是一件沉重的事情,就像影视作品里面会在重要的角色死亡时铺垫催人泪下的乐曲——当然,事实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你的死亡。
要是每一个不相干的人死了我都能脑放出一段葬礼进行曲,在大混乱时期我就在马路边被吵死了吧。
我很好奇她会选什么曲子为自己送行。至少我感觉她不会选那种太矫情的曲子——事实上不管是对于她还是我而言,这都是期待已久的迎来解脱的一天吧,搞不好会搞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庆祝一下。
我看着地上的录音机,问道:“什么曲子啊?”
“打开你就知道了。”
我按了一下播放键,结果从低劣的喇叭里面传来了我非常熟悉的调子和因为解析力不够而混在一起的一首“猪你生日快乐”。
“……你为什么要选这么一首歌……”
总感觉滑稽。
似乎我质疑的眼神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狡辩着说:“……死亡也是一种新生!有意见吗!”
行吧行吧,你的葬礼你做主就好了。
等到这首歌完整地唱了一遍,我从地上起来,俯视着棺材里面的她:“……怎么样,还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少女想了一会儿:“……没什么了——盖上吧。”
我点了点头,把地上的棺材盖举了起来。正要盖下去,少女却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我的行动:“……我姑且确认一下——虽然这两天你表现得还算正派——你对尸体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放心吧,没有……”
“……好,信你一次……”
“恩……晚安。”
“晚安。”
“彭”的一声闷响,我把棺材盖了上去。
声响消失之后,整个竹林里面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等到自己的鼻腔里面再次传来了一阵气息声之后,我才回过神来。
有些惘然若失地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世界,我的视线向外投射,穿过了竹林,穿过了城墙,穿过了湖面一直到达那属于太阳的紫红色残像,再次意识到——
我已经是孤独一人了。
“……就这样死……感觉有点悲哀呢。”
我的内心浮现出了一丝畏惧,平静已久的内心难免地荡起了一丝波澜。
果然,少女出现还是让我多少受到了了影响。我此时竟然在奢求——
要是我还能在遇见一个活人该多好。
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老人也罢,小孩子也罢——我希望他们能够喝一杯我泡制的咖啡,然后做出一点点的评价来。
“……果然……希望才是毒药啊……”
绝望不会让人痛苦,它只会让人感受到彻底的宁静。就像是坦然躺进地下的少女。
真正让人痛苦的,是名为希望的毒药带来的挣扎——垂死挣扎无疑是最丑陋的啊。
我摸了摸自己左边的胸口,提醒着自己,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如果继续这样犹豫,当樱花凋落的时候,我将会死相很难看。
“……虽然被自己的手枪爆头也不是很漂亮就是了。”
我没有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手枪来,而是继续履行我对少女许下的承诺。我把一边的铁锹拿起来,慢慢地把土填回了坑洞里面。坑不是很深,土壤盖得也比较薄——虽然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我内心却有了一丝满足感。
我一边挥动铲子,一边回想少女刚才讲过的故事——
那个怪物,其实早就死了吧,之所以在徘徊,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安宁”。
但是话又说回来,什么样的死亡才会让人觉得“安宁”呢?后人的祭奠?亦或是心愿的了却?无痛苦地逝去?
太过复杂,让我没多余的精力去妄想——反正我也要死了不是吗。
“就死在这儿吧。”
想到这下面还有个没死透的家伙,内心多了些依靠感。我把手伸进了一旁大得有些滑稽,并且包罗万象的背包里面,稍微地摸索了一下,就抓住了一个坚实冰冷又温暖的铁器。
“……恩……找到了。”
我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微笑,我把子弹放进弹夹上膛,然后对准了自己脑袋。
话说回来,我到底是瞄准太阳穴还是吞枪呢?据说吞枪有可能会死不了……但是对着太阳穴也有可能因为本能的恐惧而手滑打偏啊……还是含在嘴里吧。
然而,就在我纠结着该用什么姿势倒在地上的时候,我脚下的土地却躁动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躲到一边,而已经被埋在地下的棺盖却突然飞了起来,带起漫天的尘土。
紧接着,只见少女一脸狼狈地从坟墓里面爬了出来。
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目瞪口呆地含着枪口,和少女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啥啊……那个……我手里的一氧化碳好像……很早之前就跑气了。”
她举着铁罐,用手指拨动着出气孔,表示气压差已经为零了。
看来,问题再次回到了谁享用最后一颗子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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