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和太容易被梦想与甘言所欺骗的民众说：英雄的谎言只是懦怯的表现。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便是注视世界的真面目---并且爱世界。
1
我很同情晓君砂。
在我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面闲逛的时候，我想起了今天中午和她的争吵。
但是我认为我没有做错。虽然想起她脸上的诧异和悲痛让我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并没有做错——
是时候让她清醒一点了。
就算我们是正常的人，也不应该一直把儿时的幻想当做现实生活的标准。更何况我们的幻想是那么的畸形和病态。
“……要不把她介绍给医生吧……”我这样想。虽然我不接受晓君砂的观点，排斥她对我的误导，但是我并不讨厌她——或许是小时候的感情还没有完全淡忘吧。
我看着满目的疮痍——尽管是幻觉——心里面的伤感徒增了不少。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从幻觉的折磨中熬过去呢——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对双灯也毫无公平可言。
双灯经常来我家帮我打扫卫生，一想到这里我心里面更觉得愧疚。
“嚯哈哈哈哈！”
就在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这个鬼畜的世界时，温暖的手捧住了我的眼睛，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模仿得一点都不像啊……”我嘲笑到。
“嘻嘻——久等了！走吧！”对方松开手，充满活力的少女面孔出现在了我面前——虽然是上下颠倒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忍不住伸手去揪住了对方的耳朵。
“啊……疼疼疼！”
“哈哈哈！让你捉弄我！”
我也熟络地和她开起了玩笑。
我以前几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我的疾病，我总与周围的人保持距离，以免被看出端倪，即使是之前在和双灯交往，我也没能真正地敞开心扉——只是因为我胆小而害怕失去而已——但是我已经确信，双灯不会离我而去。
不得不说，当你把心完全向某人打开的时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走吧。”
双灯挽起我的手，让我感觉到了温暖，我的内心有了力量，好像产生了战胜眼前幻觉的力量。
走出校门过后，我们来到了熟悉的十字路口，等待红灯。
“……关于晓君砂啊。”双灯突然开口了。
我产生了既视感，记起了我第一次和双灯值日回家的时候，她也是在这个情景这个时候开口谈到了晓君砂的事。
“……有些不愉快的话题——如果不想听的话……”
“没事，你说。”我说道。
“……”双灯好像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开了口：“……其实高中以来晓君砂就经常被人欺负——像是偷偷藏起作业本啊，在书上乱涂乱画，悄悄拿走她的铅笔之类的……不过，也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谁让她整天疯疯癫癫的。”我觉得这种程度的恶作剧用来偿还她老是往别人头上丢纸团的行为并不算过分。
“……但是今天那些人好像有些过火了……”双灯说道一半，然后突然戛然而止。摇了摇头：“……嗯嗯，没什么——忘了吧。”
“……嗯。”
我点点头——关于那个家伙，在她不打算改变之前我也不太想搭理她的事情。
眼下，我应该做的是尽力去补偿默默付出的双灯才是。
因为我的妄想，以前对她造成了太多伤害。
“我们去吃点什么吧，今天我请客。”
绿灯亮了，我张口说道。
“行啊——”双灯答应到，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双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接听了电话，几句寒暄过后，她冲我露出了遗憾和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小直——我妈突然让我去叔叔家里面帮忙办婶儿的生日晚会——我差点都忘了。”
“噢，那就没办法了。”我点头：“我送你到公交站吧。”
双灯点了点头，于是我们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公交站。
这片地方我几乎没来过，所以眼前异化的程度很少。
心情舒畅了起来。
通过高楼的玻璃，夕阳从好几个方向照在了双灯的身上，借着尘埃在她的身体周围打磨出了一片片光晕。
双灯真的很漂亮，而且善良开朗。我为自己能被她喜欢而感到庆幸。
“……双灯……”我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温暖。
双灯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现在这个气氛，就算是接吻彼此也不会尴尬吧。
当我就这样慢慢沉浸在这小小的幸福中时——
公交车缓缓驰来——到了分别的时候……
但是公交车的上方……
正匍匐着一个恐怖的……虎视眈眈的东西。
而且让我最无法忍受的是——这个家伙我见过——
是我在很早之前，在那家零食店门口看见的恶心东西；是被我放跑的那个恶心东西。
而讽刺的是它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样不合适的地点。
更让我头疼的是……它变得异常巨大。
最开始见到它时，它不过两个人的高度，而现在，它与公交车的大小不相上下。
“……车来了，我先走啦？”双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朝公交车走过去。
我目送着双灯，但是余光却注意到了远处。
……它在笑吗？
不知道我的错觉荒谬到了什么程度，我察觉到徘徊者正在放肆地嘲笑我。
“……”我的内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并不只是来自视觉的刺激——比它恐怖的东西我见过，在游乐园……但是我的恐惧却不亚于那个程度。因为我同样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双灯有危险。
我几乎本能地抓住了双灯的手。双灯似乎吓了一跳，回头不解地看着我。
“……别上去……”我小声的说。
“……啊？”
“……”我本来还想继续劝说她，却如梦乍醒。
我在干什么？我又在发神经了吗？
我就这样拦下双灯有什么用？让她在聚会上迟到，被家长们叱骂，落得大家都不开心。
——不能这样做。
——不要再因为自己的问题去伤害别人。
我这样叮嘱自己，并且尝试着无视公交车上缠绕匍匐的怪物，我松开了双灯的手，笑着说：“……玩得开心。”
双灯松了口气一般，走上了公交车，对我露出了让花朵黯然失色的笑容，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徘徊者则对我发出了透彻骨髓的冰冷嘲笑。
2
和双灯分开了已经快要二十分钟，我的内心却丝毫没有平静下来。
不如说，我的心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杂乱。
我胸口甚至有些绞痛。不祥的预感像是一只魔抓，牢牢地钳住我的心脏。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我伸手去摸了摸……
血……
为什么会流血？
我头疼欲裂，于是跌跌撞撞地走向了一条从未去过的小路。
我想要用自己没见过的景象来稍微治愈和忘却自己的幻觉。
——但是当我拐过街角，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惊呆了。
这里已经被异化了……没道理啊，我压根没有来过的地方怎么可能又出现了这种情况。
这条本该清冷的小巷塞满了血肉和器官，除此之外，还有些穿着警服的人在工作。
我走到一个看热闹的大叔身边，问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好像是——刚才住在这里的人听到有女孩子的哭喊声。”大叔回答我：“有人报了警，但是警察来的时候……喏，你看，没人了，但是……”
大叔欲言又止地指着地面。我看过去，除了血肉模糊的幻觉之外，还有一件看起来像是我们学校校服的东西。
“这一带不太平……女孩子家家的，干嘛一个人没事往这种地方跑。”大叔摇了摇头，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背着手。
“发生这种事情都没有媒体报道吗？好歹给上面反应一下，加大巡查力度啊。”我也搭了句话。
“媒体？”大叔嘲讽地笑了笑：“那帮除了跑得快啥都不会的饭桶，就知道往事儿大的地方跑——一听说市中心发生了车祸，全都乌泱泱地赶过去了，哪会在乎这点小事情。”
“车祸？”
“你应该还不知道——喏，刚开始报道呢。”大叔打开了手机，把直播画面拿给我。
不得不说摄影师真会挑角度，场面一片惨烈。若大的公交车撞在了店铺上面，我甚至能看到被压在车身下面的不幸路人。救援队和医护人员忙得焦头烂额，不耐烦地把伸过去的话筒和摄像头一把扇飞。
“……救援进展十分缓慢，但是一部分的乘客已经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据监控摄像探头提供的视频资料，我们猜测，311路公交车的事故是由于车辆刹车硬件的突然故障……”
随着实习记者半吊子的普通话，我的脑袋像是被什么硬物给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的大脑白了一片。
我拿出来自己的手机。紧张的手指抖了一下，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粉碎。我焦急了起来，但是也凭着感觉拨通了双灯的号码。
等待音重复着，像是一发发子弹打在我的身上。
“……快接啊……”我急得快要流出眼泪来。但是电话最终成为了忙音。我顿时急得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头发。
“……小伙子……难道……”大叔看了我一眼，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还没呢！”我瞪了他一眼，对方看了我一眼，然后被我吓跑了。
我从眼眶刺痛的感觉猜到，我的眼睛现在肯定不止是眼泪流了出来……
我看着滴在地上的红色液体，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我心里突然跳起来了希望。我接通了电话。
“双灯！你没事啊!”
我迫不及待的冲话筒里面喊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一阵浑厚的男腔：
“……木直……你来医院一趟。”
“……医生？”
我一时没有明白现状。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3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挤满了人。而我也从来没有见到医院混乱成这副模样。
——哭声——“儿子啊！儿子啊啊！！你可不能就这么去啊！”
——骂声——“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不先救我女儿！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畜生！”
——恳求——“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多少钱我们都可以！”
人声如同炮弹爆炸的冲击波一般，互相碰撞又汇聚成了一团。让我的耳朵生疼。
这些一定都是公交车祸中伤员的家属们。医生护士焦头烂额地在前台应付着。显然伤亡已经超出了医院的饱和程度，场面已经完全混乱掉了，要不是警察们在维持现状，只怕更大的伤亡就要出现了。
而我所看到的……
我前所未见的……肮脏和污秽，幻觉看到的器官和血肉膨胀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其中挣扎纠缠，简直就是绘声绘色的地狱图景。
我的内心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一弯腰吐了一地。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的丑态。
“……你来啦。”
我擦了擦嘴，我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回头，看见一直以来都笑脸相迎的医生此时表情严肃。
“……双灯在哪里？”
“……跟我来。”
我跟着医生走上了其他楼层。
每一层……每一层都是哭嚎遍野。每一层都是血海滔天。
我用手抓着扶手，压力滚滚袭来，我不断拿袖子擦着眼睛中渗出的血液。
我们来到了手术室前，透过窗口，我看见许多人正在里面忙碌。
“……虽然及时送了过来，我也优先让双灯进行了手术……”医生说道：“……但是手术的情况并不乐观。”
听到这句话，我双腿一软，身上像是突然被什么巨石砸中，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切，坐在了地上。
医生看见我的模样，却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投向了室外。
……还在啊……
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窗外，黑色的污秽物蠢蠢欲动。它贪婪愚蠢的身体贴在医院的高楼之外——而它现在已经变得无比巨大，明明几个小时前他只不过公交车的大小，现在——
他已经把头贴在了十层楼的窗户上。那张血腥的充满锯齿和黏液的嘴正在发出诡异的嘲笑声——他是在嘲笑我。
嘲笑我……
它一直以来都在嘲笑我啊！
从第一次看见它我放任它之后，他就对我的态度这样轻蔑，这样高傲——
……因为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都是我的错……”
意识到了这一切的我，喃喃道。
“……这种事情没有人可以预料——你不必自责。”医生回头说。
“……不是的——”
我蹲在地上，看着医生。
医生也被我的目光惊呆了，大概是看见了我通红流血的双眼，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是我哦……”
“害得大家痛苦……害得周围人痛苦……害得双灯和晓君砂痛苦的人……”
“是我啊。”
4
手术一直在继续着。
期间医生给我端来了晚餐，但是我只是把它们放在了一旁。
我看着窗外，徘徊者扭曲着身体，不断吸食着时间的不幸，然后壮大自己的身体。
而罪魁祸首是我——
我是酿成了一切悲剧的人。
倘若我当初对晓君砂多一点点的相信……对自己的所见多一点点的认同……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而晓君砂此时不知所踪，但是毫无疑问今天我让她受到了伤害。
说不定她也像我一样做了过去的愚蠢决定，真的无视我所见所闻，做一个逃避的懦夫。
——我毁掉了太多东西。
——我毁掉了彼此的约定。
——我毁掉了自己的生活。
——我毁掉了双灯的人生。
——我毁掉了晓君砂的信念。
我的悔恨却被嘲笑着……了解了一切的徘徊者在嘲笑着。
窗外的深渊巨口中喷吐着秽物，将这座城市一点点地污染，把不幸抛洒向世间。
而我却无能为力——成长到这个程度的徘徊者……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他已经毁坏了太多的因果，坏事已经像是从悬崖滚落的巨石，到达了无法阻挡的地步。
我甚至失去了去看见它的勇气——因为直视它的同时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就无一例外在脑海中重现并且摧毁我的心智。
我把头顶在窗户上，希望让外面寒冷的空气让我获得一点冷静。
——等等……
……那是什么？
在我最后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我看见对面的那栋楼顶，站立着一个皎洁的身影。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毫无疑问。
——那是一名英雄的姿态。
尽管被伤痛和困难折磨，被自己守护的世界误解，被同伴背叛。
但是英雄任然屹立不倒。用剑刃托起自己残旧的身躯，眼中却毫无退缩之意。
她坚定的身躯就那样出现在了对面的楼顶。
我冲下了楼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对面的楼顶。
打开天窗的一瞬间，我看见了她——
伤痕累累的，遍体鳞伤的，饱受磨难的英雄。
晓君砂就那样站在屋顶的边缘。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抛洒在她身上。晓君砂衣衫褴褛，裙子和衬衫几乎已经失去了该有的作用。高处的寒风掀起她的头发，她的一只耳朵在很早的时候就受伤了，只留下伤痕。现在的她，身上充满了遭受暴力后的痕迹。
她就那样站着，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本能地颤抖。
但是那身影却没有丝毫羸弱，月光为她加冕，清冷而又高贵。
黑夜把最忠诚的祝福给予了这位一直默默守护着世界的勇士。我甚至我不能去询问她身上的伤势，因为那是我不能触及的荣耀，是我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勋章。
“……君砂……”
我喊着她的名字。语气中再也没有嘲讽和否定，而是充满了忏悔和崇敬。
她回头，清澈的眼睛肿了眼眶，但是那目光却坚定无比，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忘记了伤痛误解和背叛，那是历经试炼的战士才会有的坚定目光。
“小直？”她有些意外。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君砂轻轻一笑，跛着脚向我走来。对我伸出了手：“欢迎回到正义的这一边。”
我没有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我们的城市好漂亮。”君砂突然对我说道。
“……是啊，要是我能看得到的话。”我回应。我的眼前只有异化的景象。
我向前方看去，看见让人恐惧的庞然大物就在眼前贪婪地吞噬着世界。它的身体在不断壮大着。
“……帮帮我们……”我向君砂恳请。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君砂毫不畏惧地说道。
然后看了看我的脸，笑着说：“你的眼睛在流血呢……？”
“先关心你自己的耳朵吧！”
我们就像尴尬的演员一样重复了之前的对白，随后相互笑出了声。
随后，我们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徘徊者。
只见君砂从兜里面掏出了纸团，吞掉——让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仿佛夜现的昙花，她的身上绽放开了耀眼而美丽的光芒。
“只有这个办法了。”她说：“可能会失败。但是我尽力而为。”
我隐约地察觉到了她的意思。我向前走了一步，向她伸出了手。
“给我一个。”
君砂意外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如果失败了，还需要你来解决这一切——而且之后的城市，还需要你的守护。”
“……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我拒绝了君砂的提议。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赎罪。
偿还我犯下的过错和罪孽。
君砂看见我的眼神，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旧印交给了我。我一口吞下。
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我看见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绽放出月光一般美丽的光辉，仿佛能够洗涤我的污秽。我感到心满意足。至少上天给了我自我救赎的机会。
我们走到了屋檐，望着远处。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下点雪多好。”君砂抱怨。
“冷倒是挺冷的……”
然后君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月亮大笑了起来：“嚯哈哈哈哈！”
现在听来，这笑声既不滑稽也不愚蠢，而是充满了悲壮和豪迈。我也忍不住学着她朝着天空放声大笑：“嚯哈哈哈哈哈！”
不被人理解的话，就大声笑吧！没人会讨厌大度的英雄。
不被人欢迎的话，就大声笑吧！没人会拒绝欢乐的英雄。
不被人相信的话，就大声笑吧！没人会听不出笑声的力量。
这是我不知道在哪里看见过的台词——太遥远了，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这却是真理。
随着笑声在胸腔中回荡，我的身体中充满了勇气，甚至忘却了恐惧和烦恼。
“准备好了吗？”她转头看着我。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君砂顿了一下，她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有女朋友了。”
“……也对。”君砂尴尬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我道歉：“……不管哪一条我都没有遵守。”
三条承诺，我全都失去了。
“道歉我就原谅你。”君砂大度地说。
“抱歉。”
君砂噗嗤一笑，英雄的豪迈浮上了她的面容。
——走吧。
——
——我们一同从高楼跳了下去。
——
寒风如刀割伤了我的肌肤，但是我的身体里面却传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们仿佛化作了光，足以驱散世间一切恐惧和污秽的光芒……
——
——
小直，
要好好地活下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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