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回荡的那句话，让林意无无法平静。无数问题的纠葛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促使他的头如万箭穿心那般疼痛。
盾是什么？
矛是什么？
他又是谁？
国家又是哪个？
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句话？
……
仅仅是回想起一句话，无数的问题就像海潮一般涌来，一个个直击林意无的内心，他甚至无法控制身体，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被内心中的虚无吸走，从现实坠落深渊。
“林意无！林意无！林意无！”
无尽黑暗中不知从何方传来的悦耳声音叫唤着他的名字，林意无既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便试着回应了。
“嗯。”
林意无回答道。
刹那间，无尽的黑暗裂开了两道缝隙，两道白光从裂缝里射入，虚无的深渊也被驱赶，林意无回到了现实。
“睡了一年半，身子还那么虚吗？怎么才开打没多久你就晕过去了？”
“晕？晕过去？”
“对啊！托你的福，第一个目标逃走了。”
“逃走了？”
林意无彻底睁开了眼睛，意识却还有些迷糊。花了好几秒的时间，他才恢复意识搞懂了现状。
“哦，让他逃了啊。”
林意无喃喃的说，语气里没有失败的不甘，甚至略显平淡。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还有些庆幸慕垂灵逃走了，心底泛起淡淡的喜悦。
“没想到你这么没用啊。连个普通的越死囚都让他逃了，你让我以后怎么靠你完成我的工作？”
“啊，抱歉。”
“都说了不要你道歉，你只要好好工作补偿就够了。所以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这样下去可没办法迎接后面的工作。”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
“别骗人了。没大碍会打到一半突然晕过去？有什么事赶紧说，省得以后又出现这样的状况！”
瑛兰怒气冲冲的说。
林意无这种状态太妨碍工作了，如果一个不慎，又出现这种情况的话，瑛兰很有可能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毕竟能够突破阳寿限制继续存活的人，实力可比一个力量衰弱的死神要强得多。
“瑛兰小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吗？我觉得，就算阳寿超过了生死簿上的限制，只要那个人不做坏事，就有权利继续活着吧？”
“事到如今你才来问这个？”
“抱……抱歉。”
林意无低下了头。
见过慕垂灵以后，林意无的心就变软了。他看见的并不是一个阳寿超出生死簿上的限制的该死之人，而是一个善良的老者。乞求活着也并不算是贪婪，而是人类的本性，林意无甚至可以理解老人想要活下去的心情。
况且，刚刚自己晕倒的缘由，林意无也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他想探请瑛兰杀人的缘由，希望从中找到什么线索——毕竟林意无是在替瑛兰杀人时晕倒的，在那之前，林意无未曾感到任何不适。
“你不用道歉。说起来，反倒是我太急了。你不清楚我杀人的缘由，还认为越死囚应该有活着的权利对吧？既然你这么觉得，那我便跟你说清楚吧，免得你又摆出那么哀伤的表情。”
瑛兰背过身说道。
尽管林意无还在想:我什么时候摆出哀伤的表情了？但还是坐直了身子，仔细听瑛兰说话。
“这世间，存在着活人和死人两种人。活人日夜劳作产生生气生生不息，死人入土为安沉淀万物。这两者一直保持着平衡。
不过，随着世间万物的发展，活人劳作产生的生气越来越多，这些多余的生气便孕育了神明。为了制衡神明的存在和生气的发展，天地间的灵气便孕育了生死簿，并选择了一名神明成为死神，依照生死簿的规则制衡生死，这便是死神的由来。
原本，死神的工作是非常清闲的。因为活人到了生死簿上的寿限就会正常死去。死神基本上，也就只有看管生死簿的工作而已。
但是，万物总是在发展着，人也不例外。没过多久，活人里面就逐渐出现了实力强大，就算超过了生死簿上的寿限也能继续活着的家伙。
如果那种家伙无害也就罢了。可是，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因为这种超过寿限活着的人，不仅不会产生生气，还会不自觉的抽取其他人的生气作为己用。
世间万物包括人类，一切都能产生生气，唯有那种家伙不能。因为他们本应死亡，却又逾越了生死簿的寿限囚笼，所以我们神明就把他们称之为越死囚。
越死囚得出现，使得天地间的生气越来越少，更为可怕的是，这些越死囚活得越久就需要消耗越庞大的生气，使得天地间的万物都不堪重负。
最后，处理这些越死囚得任务就自然而然的交到死神的手上了。而这，就是我要杀人的原因。你明白了吗？”
一气呵成的说完，瑛兰转回了身子，向林意无投去了疑问的眼神。关于越死囚的事，她也是第一次说给别人听，所以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是否能让林意无听懂。
“也就是说，越死囚的存在，会让生者遭受苦难吗？”
“不止苦难那么简单。越死囚吸取生气并非必须靠其意识才能发动的行为，只要他们还活着，身体就会自行夺取周围的生气。这种身体的自发性掠夺生气的行为，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无法令其停止。活得越久的越死囚，所需的生气就越多，身体自发夺取生气的能力就越强，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触之人尽皆死亡。”
“就没有办法制止这种现象吗？”
“除了杀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一年半前，你也是个越死囚，所以我就去找你了，只是没想到，我却被你杀了。”
“抱……抱歉。”
一提起这事，林意无又低下了头，他心中对瑛兰有着无穷的歉意，所以每当说到这件事，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声抱歉。
“你到底要说多少次抱歉才够啊？我说了，不用你道歉！现在你已经知道越死囚是怎样的存在了，也有了杀他们的理由，以后只要全心全意替我工作，等到我力量恢复就行了！”
“明……明白了。”
林意无有些弱气的说。面对瑛兰的怒颜，他总有一种压迫感，总会情不自禁的变得弱气。
当然，这对瑛兰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她也就不去责备了。
“话说回来，你的身体真的没事？第一个目标已经跟丢了，我可不希望下一个目标也让他跑掉。”
“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明白自己的责任，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林意无点点头说。
听了瑛兰对杀人的缘由的解释，林意无也终于明白，自己方才的晕阙，和自己没有坚定的意志有一定关系。若不是面对老人慕垂灵时自己的动摇，现在自己早已经把第一个目标拿下了吧？说不定现在还在前往追杀下一个目标的途中。
明白了杀人的原因，林意无也终于可以坚定内心，确认自己的行为是在行大义，是为了拯救苍生。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为了那么伟大的目标，林意无也可以确信，自己不是在行不义之事，这至少，可以为瑛兰所说的，以前自己杀人如麻的过往赎罪。
重新确认自己的意志，林意无从地上站起身。他没有立即让瑛兰带自己去找下一个目标，而是问出自己此时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瑛兰小姐，能告诉我，你杀人的顺序是按什么排的吗？”
“顺序？当然是按他们超出寿限的长短排的啊。超过寿限越久的越死囚对生气消耗越大，先收拾超过寿限更久的越死囚是理所应当的吧？就比如刚刚那个家伙，他就是我失去力量以后第一个寿限到头的越死囚，也就是按照生死簿里的寿限，他是应该死在一年半前的人。毕竟在我失去力量之前，我从未让越死囚超过寿限活过一天，所以也不存在更加久远以前的越死囚。”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是要去追杀哪个越死囚呢？”
解决了最后一个疑问，林意无彻底做好了准备，向瑛兰提出工作的申请。
瑛兰看了看林意无，确认到他眼神中意志的坚定，轻轻点了低头。
“追杀第二个目标吧，虽然他没有第一个目标活的久，但时间上也相差不到一天。第一个目标你已经让他逃走了，所以就把他的顺序稍稍调后吧。我可不想在同一个目标上失手连续两次，就算是有点风险也不行。”
“嗯，一切由瑛兰小姐做决定，还请瑛兰小姐带路吧！”
“哼！好像比之前更有干劲了嘛！看在你有干劲的份上，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明显感受到林意无气场和干劲的变化，瑛兰哼了一声，淡淡的笑了，倾国倾城的容颜配上动人的微笑，让林意无不仅一愣。
“什……什么秘密？”
林意无停顿了一下后才问。
“倒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其实呢，刚刚没跟你说，这世间除了越死囚以外，还有着另外一种异样的存在，虽然，一般来说他们都是神明，但也有少数不是。”
“他们是？”
“超越越死囚的极少数另类存在——永生者。比如我，就是一个永生者。”
“永生者吗？原来还有这样的秘密啊。”
林意无看似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瑛兰看了林意无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又笑了出来，说:
“啊，我说要告诉你的秘密可不是这样哦。”
“呃？那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
林意无不解。
瑛兰也没有再吊林意无胃口，反倒是很平常的说了出来:
“秘密就是:其实现在呢，你也是个永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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