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饥饿和嘴里的干渴再一次地催促着不能停下脚步，把竹片放到破布袋里，看来要找点东西吃了。
之前住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那种地方一但没了水没了电，和监狱没有两样，而监狱还有人定点送饭吃，在屋子里却是只有饿死一条路。
“原来我是一直活在伪装过的监狱中吗……咳咳！”干裂的疼痛从喉咙中传来，年轻人赶忙捂住口鼻，但喉咙火烧的感觉却是丝毫没有削减。
折磨中的年轻人第一次认真盯着天空中灰压压的黄霾，这个东西记不得从何时开始出现了的，印象中却是每天都陪伴着自己上下班，偶尔的大雨才能给中都这个干涸的水泥森林，带来稍稍的清新，然而过不了多久却会再次的被它笼罩。
虽然知道了它的名字，记住了它的味道，了解了它的害处，但依然并不知道它到底从何处来，为什么一直覆盖着这里，它何时才能走，现在发现，自己其实对它一无所知。
年轻人继续佝偻着往往前走去，意料之中今天的黄霾浓度依然很高，马路对面都不怎么看得清，每天都能收到的黄霾预警，今天却没有出现，可能是手机没信号的问题。
手机没有信号，钱都在手机里，银行又关门了，兜里只有十几个硬币。
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吗，就和当初刚到中都一样。
当年轻人走到路口发现车流已经堵到了视野领头，到处都是汽车喇叭声，有的急不可耐的人们打开车门，走到马路边，不断伸脖子往远处望着，
“咳咳！咳咳！……”
一直弥漫的黄霾，加上如此密集的车流尾气，整条马路已经宛如一条毒气带。
最近新闻倒是有报道过长时间呆在这样的环境下而突发呼吸疾病死去的人，那些人生命的意义，出生的目的就是呼吸这些恶臭的空气然后痛苦的死去吗？应该不是吧。。。
年轻人一边想着问题，一边看着路边，有些人忍受不了赶紧退回了车内，而有些人还在极力的垫脚远眺。
当然，他的脚步并没有因此慢下来，很快便到了最近的大型超市。
不过，这里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超市门口拥挤着很多人，透过门口玻璃往里面一看，黑压压的人头在里面蠕动，侧了侧脸，可以隐约看见柜台手忙脚乱的收银员，还有几个竭力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
年轻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接下来又去了几个其他的超市，无一例外都是躁动的人群，吵闹声喊骂声不绝，其中他还看见不少人没有付账就拎着东西跑出来了。沉默地盯着那些人跑去的背影，年轻人再次离开了。
一边走着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里的人，手机没信号，信号打不通，也不知道这些人住哪儿，就算遇到了，同样生活在这个一毛不拔的地方，估计状况都好不到哪儿去。
“不知道去哪儿的话，就往东走吧！”
老人的话再次在年轻人的脑中响起。
年轻人环顾四周，一侧的拥挤车流，名车豪车和渣土车一起被堵在这里，谁都无法轻易离开；远处的高楼一直都隐在黄霾中，这么多年了都没看清过；离这几条街道的那栋公寓大厦的楼顶，那是自己蜷缩的廉价房间，除了床被，并没有东西可以给自己带来温暖的东西；电话名单上的人，遇到了会问声好，遇不到便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该走了。
下定决心之后，年轻人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毫不迟疑地抬脚往东方走去。
过了不久，年轻人远远地看见了一座桥，加快脚步走到桥上，认真注视着下面的小河。
小河并不清澈，甚至有点深绿夹杂一种病态的蓝色，因为两岸砌起了高高的坝围，阴影遮住了阳光，书中描绘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却是见不到了，而且从刚才开始，越是离这条河越近，越是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这水有毒。
年轻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喉咙中火烧的感觉越发肆掠，连咳嗽声都夹杂着中嘶哑，但这周围并没有能帮他的东西，只能忍耐着继续往东边走去。
越是往东走，周围的楼房越来越矮，色彩越发暗淡，逐渐开始残破起来，不过黄霾却没有之前那样严重了，最起码不用一直捂着鼻子，也不会一吸就咳嗽了。
走着走着，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走到了中都东边山脚下的乡村，村中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偶然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菜园里种地，年轻人走了过去。
“嘶—嘶嘶——”年轻人想向中年男人讨口水喝，不过发现嗓门中的声音却半点都发不出来，“嘶嘶——”年轻人拼命的想说话，然而努力的成果不过是喉咙的剧痛而已。
还好中年男人很快就发现了他，年轻人不断地指着自己干裂的嘴唇，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对他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把年轻人领进家中，从水缸中给他舀了一碗水，年轻人接到碗赶紧一饮而下
“咳咳！——”
“别急，虽然自来水早就停了，但我们村里的河还是可以饮用的。”
说完，中年人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往里屋走去。
这时候年轻人开始摸索自己身上有什么，不经意间摸到了腰间的破布口袋，年轻人挠了挠头，把口袋打开，从里面拿了一条竹片出来。
和之前的那个竹片一样，中间也有着毛笔写的一列小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年轻人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开始明白那个老人口中的“指引”是什么了。
收起竹片，破布口袋系回腰上，这时候正好中年男人也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拎了个袋子。
“这里有些水果和吃的，我还给你灌了几瓶水，看你也不是本地人，什么都没带，就靠一双脚，最近的一个村子离这里还有很远，你就带着吧。”
年轻人接过袋子刚想感谢，然后发现自己依然发不出声，便郑重地向中年男人鞠了一躬，并掏出口袋把自己的手机交到了中年人手中，并示范了一下解锁手势。
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银行卡什么的，早就在出中都的时候扔掉了，银行一关门，那就是个没用的塑料。
中年男人立即把手机退回来“我不是图你什么。。”
年轻人对他笑笑，拎着口袋便转身离开了，徒留中年男人在原地楞了半天，好不容易憋了句话出来
“奇怪的人……”
年轻人走上村子东边的山坡，走到最高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清爽的山风吹拂着全身，远远地眺望了一下来处的中都，那个隐藏在暗黄烟雾中的水泥森林，车鸣声喊叫声犹在耳畔。
北边山林的浓烟依然没有消失，大片大片朝天空翻腾着，隐约还可以看见明亮的火光。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现在还是要朝前看，年轻人转身面向东方。
东方是无尽的山林，无数的小山隐藏在云雾之中，天际线处有一条红色的光带，万道霞光映照在整个东方的天空上。
突然，一处明亮的光点出现在了东方的光带上，快速划过天空，在年轻人的眼中却是有一种越来越大，愈发明亮的趋势。
直到——
“嗤——”
一道鲜亮的火光从年轻人头顶的天空快速划过，留下一道笔直的烟云。
“轰！！——”年轻人的身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转身入眼帘的却是崩塌的高楼，陷入火海的城区，手中的袋子滑落到地上，就在这时
“嗤—嗤—嗤——”
三道火光划过头顶，狠狠地砸向了远处的中都市中心。
“轰！！！——”
冲天的火光把西边的天空也印红了，灼热的气浪烘烤着年轻人的面颊。
颤抖的右手缓缓地摸向了腰间的破布口袋，哪些人可以活下来，哪些人又将会死去，他们生存的追求，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心神惊惧地从破布口袋中摸出一块竹片，这块却是之前老人临走前给他的那块——
“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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