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愧疚
在废弃街区的阴影里，某样东西正在蠕动，就像是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用着触须将自己撑起来，就像是在岸上化成一滩的水母重新进入了海水中一样，它慢慢的变形，发出液体摩擦滴落的声音，最后化作了人形。
从潮湿的表皮下蠕动的发出了从深海里冒出的气泡声，亦似乎是在水下听见的潮水拍打声，不过在它的脑中，或许早已忘却了这些，唯一记得的，仅仅只有某种不甘的情绪和怨恨。
“喂，前面禁止入内，不想吃苦头的话就退远一点。”
面前似乎出现了什么阴影，挡住了去路。
一身潮湿的拟态大衣和腐烂的气味，哪怕是流氓也不屑于抢劫。只不过要是被打扰了过程的话，这个看上去就像是大白天喝的烂醉的驼背老赌鬼就算是消失了也没有回在意吧。
曾经是眼睛的地方，在阴影的掩盖下只有一片蜗牛触角似的密集视神经节点，看上去就像是吧海葵塞在了眼眶里。
那里···有什么吗？
“啊~~！！”
似乎是···女性的悲鸣？还是什么其他的声音···
用软体肢节扭转结合成的双腿继续向前。
“喂，你丫的没听见吗！？”
抢劫犯一把揪住了黏糊糊的衣领，另一只手直直的打在了脸上，只不过这会是他今生最后悔的事情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接下来生存的时间了。
面部裂开，吐出直径甚至有面盆大小吸血鳃，将面前从叫嚣变成害怕的哭喊的小鬼的脑袋一下子咽进去喉咙。
鲜血在巷子的墙壁上涂满了死者的恐惧。
良久，只剩下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只不过没人想知道到底是在咀嚼什么。
不对···不是···这个味道，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化作毒液，嘶嘶的将腹部的消化腔腐蚀干净，然后漏在地面上。
好饿好饿
好饿好饿
好饿好饿
好饿好饿
因为没有吃到“正确的东西”，所以不管吃下去什么都只能变成毒液。
一丝气味顺着风继续引导着“它”，“它”又开始挪动步伐，继续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叶家的会客厅里。
嗯，怎么说呢。
虽然从豪华程度上讲，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和现在的凪家一样，但是···
‘没有着急把钱花在面子上，或者是其他的能营造自己贵族氛围的东西上，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比较空旷，但是仔细看的却都是一些很古老的家具摆设了，底蕴深厚没落但是正在复兴的感觉一下子就涌现出来了。’朝阳摸着坐下的木椅，木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原因腐朽，而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连自己的手心似乎连冷汗都出不来了，只不过心口自从昨晚的噩梦之后就时不时的陷入刺痛之中，或许是因为那一小段时间缓慢跳动导致供血不足吧。
而现在自己的心脏近乎要变成冰冻的坚硬生肉从胸腔掉进腹腔里一样疼痛。
“咲叶小姐不准备出去吗？”耀阳坐在小圆桌的对面，一只手支撑着下巴说道，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和凪朝阳有些事情要谈。”
就像是夏亚在执行地球圈毁灭计划的时候，突然一个家伙开着牛高达说“只不过是块石头，看我用高达推出去”然后把小行星推走的时候的心情一样。
“这不符合待客之道吧，虽然我只是一介女仆，但是我也是商会的股东之一。”咲叶好不畏惧的反击了回去，但是站在朝阳的身后遮掩住的手攥的消失了全部血色。
“没关系的，咲叶，先出去等我一下吧。”朝阳忍耐过心口的一阵刺痛之后，低着头看着自己攥着短裙的双手说道。
“我明白了。”咲叶看着朝阳紧紧攥住的双手，犹豫了一下行礼告退。
咔嚓~
随着门锁扣上的声音，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寂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耀阳看着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的朝阳，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刚刚伸出手就反应过来，右手僵在半空中，然后顺势伸到桌子下拿出茶具。
“失礼了，因为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所以还没准备好饮品，只有红茶可以吗?”
“嗯···”
差点就摸上去了，还好记得一切都都是重新开始的。
虽然这种就像是因为太久没存档结果因为后面选错了选项导致badend不得不读档却发现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存档导致刷好的好感度清零的感觉让耀阳很不爽，但是比起来无法改变的未来再一次攻略一只难度接近隐藏女主角的狐狸的侥幸让她更加感激。
端起茶具走到右手边墙壁边的柜子旁，熟练的拉开夹层托盘，倒入清水，然后将发酵过的茶叶抖进茶壶，茶壶的白瓷层上镶嵌的金色花纹微微发亮，开始加热。
“里面放了多少？”朝阳看着耀阳的背影问道。
“大概三勺吧。”
“我是说额外的成分。”
“就那么确信我会往里面放奇怪的东西吗？”耀阳端着冒着热气的茶壶回到了座位上，将茶壶放到了桌子上等待煮沸和冷却，来自震旦的符箓组合和诺森的符文附魔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但是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见到其他的人呢。”朝阳再次低下头避免与耀阳直视，以最坏的可能性考虑，耀阳已经完全了解自己了，虽然第一次见面的人可能无法察觉，但是自己的眼睛可能暴露太多情绪变化这件事已经通过咲叶的观察证实过了。
“我没有闲钱或者资源来养闲人，凪家除了咲叶以外，也就雇佣三四个不定期的清洁工，而且只限于走廊和大厅，从不让进入房间不是吗？”耀阳拿出杯子，给自己和朝阳各倒了一杯红茶，热腾腾的蒸汽遮掩住了表面的反光，深琥珀色的液体就像是离心过后的血浆一样。
“那么我为了···”
“曾经也是有许多人的，他们的住所就在外面那一圈，如你所见，都已经不再了。”耀阳打断了朝阳的话语，继续说了下去。“他们都曾经相信着叶家，但是到了最后叶家却连什么都做不到。”
“抱歉。”
“我才要抱歉，打断了你的话，不过这些话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总觉得就不会有人会知晓和记得他们，虽然本来还记得他们的也只剩下我了。”耀阳带着疲惫的语气说道，似乎完成了什么一样。
朝阳听闻陷入了沉默，原本刚要抬起头与耀阳对视比拼定力的眼睛再一次隐藏在阴影里。
计划通。
只不过，正是因为朝阳低着头，没有看见此刻耀阳计划得逞的微笑。
心虚与愧疚，道义的制高点谴责，没错，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而且我也确实是说出了我想说的一切。
我的朝阳啊，那并非你的过错，但是你依旧在为此愧疚，如果你不曾如此的话，或许你就能平安的活着吧。
但是，那就不是你了，不是吗？
所以，待在我的身边，就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只需要唱歌就好了，野猫，老鹰，盗贼，暴风雨···太多的因素会把完美的艺术品摧毁了。
我不会立刻使用过于强硬的手段，虽然如果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你也拒绝不了就是了。
耀阳微笑着抿了一口红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