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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搬运工,在终焉

第十六章 搬运工,在终焉

我发现艾米希尔最近老爱往外跑,也不知道她是出去干嘛,每次都会带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譬如这具不知名的大型魔物尸骨,还有那些一眼就能辨认出是有毒的果实,以及岩壁旁那堆怎么看怎么可疑的矿石……我试着把这些奇葩东西在脑海里组合了一下,唯一能联想到的事物恐怕就只有传说中那令人敬而远之的「黑暗料理」了。

妈妈咪呀,艾米希尔该不会做好后想让我去试毒吧……

“无心,过来。”

惊了!衰神大哥,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灵验!靠!你妹的!

既然都被她点名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很绝望啊!只能忐忑不安走过去,等死……

“无心,替我把这些刚拿回来的素材全部分类,顺便清点一下数量。”

之前我还在为自己好不容易卸掉“干粮”这种极具歧视和侮辱的称呼暗自高兴,但被艾米希尔直呼其名后,我反而更加诚惶诚恐,她那万年不变的颐指气使给人附加了一层理所当然的魄力不说,还让我难以抗拒。这大概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艾米希尔每次叫我名字的时候,自己就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样,不由自主听命于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我也在猜测。其中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是,艾米希尔曾说过自己是所有「亚种魔人」的女王,而我又是靠她赋予亚魔人的细胞才得以重生,所以理论上来讲我也可以算作不完全形态的亚魔人,因此才会对「女王」的声音格外敏感,如同催眠一般令人唯命是从,无法抵抗。

越想越郁闷。

可恶,又被算计了,感觉还不如被叫回“干粮”啊……

“是是是,我高贵的主人。”

嘴上随便说两句,再用动作敷衍一下就好,我不知道亚魔人之间的权贵关系应该怎样处,也没兴趣学会那些无聊的礼节。艾米希尔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我决不可能心甘情愿堕落成她的奴隶,产生想要讨好她之类可笑的想法。

唉,没办法,谁叫我这就是这种性格太散漫的人,连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都懒得做。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嫌麻烦的事碰都不想碰,特别是需要伤神费脑的这种,累啊!

“这个巢穴暂且先拿给你看管,记得每天要按时打扫。我准备明天回老家一趟,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可千万别有任何逃跑的念头哦,相信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会懂的吧?呵呵,一旦被我蛛丝标记过的猎物,哪怕是逃到世界上最偏远的一个角落,我都有办法把它找出来。所以你会老老实实地替我看家,对吧?无心。”

“对,非常对,极其之正确的对!我高雅的女王大人,保证完成任务!哪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在所不惜!”

艾米希尔都恐吓我到这份上了,我哪还敢说对她说“不”,虽然我素有作死精神,但那也是要在十拿九稳不死的情况下才会作的啊!

“哼哼,很好,看到你越来越有作为下仆的资质,成长得这么快,我很是感到欣慰呀。虽然没有一句是真话,满嘴口蜜腹剑,心里巴不得我半路出什么意外死掉,呵呵,真坏呀。但看你在形式上还是下了点功夫,勉强打个及格吧。”

“啧,又在窥探我思想,这BUG级蛛丝太犯规了!混蛋!”

啊啊,反正我在想什么她都能通过植入我脑内的那根蛛丝一清二楚,与其闷在心里,干脆直接把话吐出来要舒服些。这就好比突然被人扇了一耳光还不准哭,非得忍气吞声笑给她看,而我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憋屈的心情。

“忘说了,再过一两天,附近的「紫雾」就会受天气影响变得越来越浓,到时候一定会降雨。切记不要在外面瞎晃荡,你现在虽然看上去外表与人类无异,但体内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也不知道。呵呵,要小心呀,「紫雾」会使弱小的魔物狂暴化,从而彻底丧失理智。事先声明,我对只会遵循野性本能的低能动物不感任何兴趣,明白我的意思吧?”

“等等,容我脑筋缓一下,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你说的「紫雾」难道是指那个「紫雾」!?”

“你说呢?除了那个「紫雾」还有别的「紫雾」吗?”

完了完了,当艾米希尔用那副认真的态度回应我的时候,我便深深明白她这次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为什么要突然回老家,可恶!这老奸巨猾的亚魔人居然打算丢下我一个人逃跑……

如果说「幻亡」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那么「紫雾」无疑就是能立竿见影的猛毒。

我敢肯定,艾米希尔摆明是想把我往死里坑,所以才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若换作不知道实情的人类,恐怕到最后连自己怎么归西的都毫无头绪,就死不瞑目。

实际上「紫雾」这种灾害远比「幻亡」恐怖得多,让魔物狂暴不假,我以前也曾亲眼见到过很多受「紫雾」感染的怪物相互残杀。但对人类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不管身体哪个部位碰到这种在空中弥漫的「紫雾」,整个人都会在瞬间化作尘埃,哪怕它只是轻轻触碰到人体的一根发丝,也不例外,它会一视同仁将身体全部破坏殆尽,仅剩下飘零在天地间的骨灰,直至被冷风吹散,荡然无存。

由于我现在自己都无法鉴定自己到底是属于“人类”还是“魔物”,所以「紫雾」会对我产生怎样的影响还是个谜,尽管我对它非常感兴趣,但也绝对不敢以身涉险去做尝试。无论对人亦或对魔物,「紫雾」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艾米希尔刚才还说这几天会下雨,假如她所言属实,这就真绝了,我想拿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紫雾」是会溶于水的,而我现在处的这个地方又是地底洞穴,到时候那些水雾混合好的「紫雾毒液」肯定会沿着洞口斜坡滑下来,我一不会遁地二不会飞,更不可能像艾米希尔那样吐丝结网,把自己挂在高处避难。出去是死,呆在洞穴里也是死,根本进退两难。

我靠,搞毛啊!真的受够!每次艾米希尔都给我这种上下左右全是必死的单项选择,是要闹哪样啊!还能不能让我愉快地活一天了!妈蛋!

“差不多要交代的东西都已经说清楚了,可别让我失望哦,无心,好自为之吧。”

“等一下,艾米希尔。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自上次出去替艾米希尔觅食,在洞口碰到那个自称是搜救队队长的大叔后,其实这个问题便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本来老早就想问艾米希尔了,谁料中途又发生一系列令人耐寻味的事情,整得我心力憔悴无暇再顾及其它,还好艾米希尔刚才说的那几个关键字提醒了我一下,不然我铁定会忘记这回事。

“你的确是在End12区和End11区的交界处掉进我陷阱的,而这里是End8区也是事实。其他的一概别问,我也不想回答。”

还没等我询问内容,艾米希尔便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言蔽之,先不谈她这像是提前剧透一样的行为令人很难受,光从她敷衍了事回答的态度就足够把人气疯。唉,还好我早就习惯她这乖戾性格,不然有再多的血都不够吐。

之后花了我足足3个小时才把那一堆狼藉的素材整理完毕,这工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累得要死,种类繁杂不说,有些玩意儿还特别重,又要将它们分文别类放置艾米希尔指定地方。光是那具庞大的魔兽尸骸就搬弄了半天,还差点把我压垮,制造一场血淋淋的命案……

而在另一边的艾米希尔则是捧起一大堆闪闪发光的水晶,将它们挨个用蛛丝裹住,然后全部放进一个被她当做“宝物间”的洞窟中。我在远处观察,里面好像还堆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它们无一例外被蛛丝缠绕成一团一团,数量挺多,看上去宛如皑皑白雪般的景色。

我没有踏进去瞧瞧勇气,因为在那储物间门口,布满黏黏蛛丝,曾试着抓一只老鼠扔过去,结果老鼠不但没有掉下来,反而被蛛丝吸了进去,从此那小可怜再也没有出来过……

呃,好吧。我怂,惹不起,惹不起。看来即使艾米希尔不在,也最好别到处在这洞穴里瞎逛,谁知道像那样的机关陷阱还藏有多少,我可不想上演一百种死法的悲剧。

多亏艾米希尔只顾忙自个儿的事儿,完全没有搭理我的时间,我才有如此惬意的闲暇之余,找一块舒适的地方坐下,整理整理笔记,把上次遇到的那只「龌龊兽」(曾叫「剑齿兽」)好好画上去。

不要质疑我的命名天赋,我觉得用“龌龊”这一词来形容那只怪物很贴切它的特性;第一,它其貌不扬,长得本来就丑陋;第二,它身体里面基本都是牙齿,所以名字中带有两个“齿”偏旁的字非常符合。

但说实话,那种怪物我真不想遇到第二次,「恐恶狼」惨死的景象如今也能历历在目,想想胃就难受起来……不行不行,这个怪物就这样吧,翻页翻页。本来肚子就不饱,要是连今天早上才吃的碎食一并呕出,那就亏大了!

下一个应该记录的魔物是……

「亚魔人女王·艾米希尔」

我看着标题,一边转着手中的钢笔,一边在脑海里构思要怎么写。可是太难了,根本下不了笔。除了这几天被她用无数种手段疯狂虐待和施暴留下许多惨痛经历外,我对她根本就一无所知。她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拥有比人类还要卓越的智慧?她真的是亚魔人女王吗?为什么和人类长得那么相似?她想要在这个终焉世界干嘛?还有!为什么性格会那么差!

艾米希尔那袭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身影犹如夜空闪烁的星辰,有太多太多的谜团包裹着她,感到遥不可及。

说到底我现在也是被她当做宠物在对待,而我至今都难以接受这个现实,魔物中居然会出现驯化人类的高智商异种。无关什么种族尊严,无关什么种族优劣,只是单纯觉得可怕。试想一下,如果今后某一天所有亚魔人都进化成艾米希尔这样的程度,那么这个终焉末世肯定会诞生新的文明,而由亚魔人统治的那个世界,人类注定会和别的生物一样变成家畜被饲养,沦为亚魔人食用和奴役的工具。

或许这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纯粹在杞人忧天,但我想说,自古以来每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都会在无限的时间洪流中得以验证。

而“终焉”带来的这个世界末日就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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