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问这个”，幽灵在地上简单的写了几个字，紧接着它再也维持不住漂浮在空中的姿态，直直地坠在地上。之前它拼了命地躲着辉夜的弹幕，再加上刚刚又强行收集了一批来自外界的幽灵。如果幽灵也有体力一说的话，那么这只特殊的幽灵必然已经体力透支。
“嘿……”妹红无力地笑了笑，“首先，你最早不是想要这些带有和死亡相关的记忆的幽灵嘛？怎么现在趁着我和辉夜打架收集到了这么多，却全部送给我了？”
幽灵沉默不语。它的尾巴在草坪上微微拂动，却只能略微卷起草叶，而无法在土壤上刻下些许字迹。
“你做的，我搞不懂的行为还有不少啊。”妹红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其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整天给我送野菜的那个家伙就是你吧……辉夜已经承认并非她的作为，竹林里的其他妖怪我又没半点联系。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给我送这玩意的，也就只有你这家伙了吧……为什么呢？”
幽灵依然无言，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最后……”妹红翻了个身，伏在地上，盯着那只特殊的幽灵，“和我联手揍辉夜的时候，你的那些弹幕的素材正是那些和死亡相关的记忆啊……从哪收集来的？”
——作为弹幕战的重要参战人员，妹红可是和这只特殊的幽灵发出的弹幕近距离接触过的。
——虽然她并不是特别擅长解读弹幕中的意义，但凭借着对死亡相关的一切的敏感，她依然迅速地发现那些弹幕代表的含义：红色的幽灵炸开环状的炎弹，象征自焚而死之人；紫色的幽灵破裂后散开星星点弹，与此同时产生让人难以行动的紫色雾气区域，表现中毒而死之人的体验；黑色的幽灵消散在空气中后，便带出一道贯穿战场的激光，那即为从高处坠落而死之人的死前感受……这只幽灵，不知不觉中，竟是收集了如此之多的，和死亡相关的记忆。
“哦对了，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妹红思考至此，突然想起一茬，“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个啥呢……明明死亡相关的记忆都收集了这么多种，结果为了帮我打赢辉夜吧，一股脑全用上了？不合适吧……还是那句话，收集和死亡相关的记忆，不应该是你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吗？怎么现在……我搞不懂啊，喂！”
不知不觉间，妹红说着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开始捶打起了地面，吓得幽灵倒退了几步。但即便如此，幽灵依然没有选择在地上写下话语，回应妹红那般困惑间的期待。或许，它真的也不明白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目的吧……诚如妹红所言，它为了获取死亡相关的记忆，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对它而言绝对是损失远大于收获——不，现在的它不是一无所获吗？
妹红这边也沉默了下来。既然这只幽灵不愿说什么，那她也不好强迫对方。而且，她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着对方给出它的回答……
随后，便过了“一会”。竹林间的夜色开始渐渐退去，那些奇妙的荧光亦是消失在空气中。晨间迷蒙的白雾升腾起来，让这片本就以迷途而著称的竹林更添一份神秘的色彩。
妹红盘坐在地上——过了这么“一会”，她那因为不断重生带来的伤痛也全数恢复了——依然盯着眼前那只倒在地上的幽灵。或许是被她的目光所震慑，这只幽灵的“体力”照理来说已经恢复了，却全然想不到“钻到地下”这一选择。
——没错，过了足足半个晚上，这只闷得要死的幽灵依然没有给出一点回答。甚至都没有在地上写下一点字样来表明为何不会回答老子的问题……
——如果我不是蓬莱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的话，早就懒得管这样一个闷葫芦，自顾自的事情去了吧。
妹红眉头动了动，想到这里，她突然间有了一点眉目——事实上，在想到这里之前，妹红自己都搞不懂她为何要如此在意这只幽灵的这种损己利人的行为。
“诶……我倒是想起一个词来。”妹红说道，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认真地对着这只特殊的幽灵讲话，“好像是描述一种在人类里头特别普遍的行为的，叫‘奉承’。就是把自己的一些东西送给人家，夸夸对方，从而从人家手上拿到什么好处……我算是想起来了，难怪我这么在意你的行为，原来是因为你的行为就像这个词所描述的一样吗……”
妹红眼睛一亮，静默了老半天的这只幽灵终于有动作了！它的尾巴开始迅速地在土壤上游走着，刻下一串字迹。因为终于开始能和对方正常交流，妹红不禁有些激动，不待对方写完就走上前去，定睛一看——
“原来”、“奉承”、“如此行为”、“搞懂了”、“不然”、“不敢”、“以此词”、“描述”、“行动”。
“扑通”一声，妹红直接来了个平地摔，倒在地上。她心头可谓是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吐槽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幽灵。
“所以说……你想说你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就是在‘奉承’我。然后，因为不确定这个词的意思，所以就沉默了半个晚上，不敢说话？”妹红无力地吐出这句话来。
幽灵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以示同意。妹红突然间有点搞不明白：幽灵这麻薯一样膨大的脑袋里，能被称为“脑子”的部分又有多少呢？
“所以说，你做的这么多，就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更多的，和死亡相关的记忆？”妹红终于得出了结论，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困惑，“但……不对啊。我还是搞不懂啊，我会不会真把和死亡相关的记忆交到你的手上也是个未知数，就为了这样未知的前路，你就敢这样冒险？你都损失了不少已经收集到的，和死亡相关的记忆啊！损失和收获根本不成正比啊！果然还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没想这么多”、“只想着”、“你的”、“死亡相关记忆”。
看到土壤上多出的几个字眼，妹红的眼睛几乎翻成了一副死鱼眼，打量着眼前这只坚定地对上自己目光的幽灵——和辉夜如出一辙的，观赏着智障一样的眼神。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只幽灵身上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在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
不过，关于她为何要在这只幽灵上如此地浪费时间，妹红心里倒是有数了——“我说我怎么这么在意你这小幽灵做的一切呢……虽然傻X了点，不过，你笨拙地模仿人类……”
——妹红的嘴角勾起一丝有些怀念的笑容，她的耳中，慧音的教诲一闪而逝。
“这样的行为，我还是挺中意的。”妹红咧嘴，冲这只幽灵温和地笑道，“毕竟，咱也追寻着这样一个幻想嘛……如人类一般死去。”
幽灵悄悄地缩成一团，它在地上刻下几个字：“前所未见”、“好不习惯”。
“别怕啊，我现在是真心觉得中意你呢。”妹红半蹲下来，对这只幽灵伸出手去，“那这样的话……按人类的做法，我觉得至少要说点道谢的话吧。这样，才能回应对方无条件地给自己提供好处的同时，对方心中的期待吧。”
“昨天的合作很愉快，辉夜那家伙先**死二十五次了。没有你先耗掉对方两张符卡的话，我还真不好说我能不能打败她……谢谢啦。”
“刚打完架，就马不停蹄地给我收集死亡的记忆……我真搞不明白你这么努力地回应着我的需求是为了啥呢，不过，非常感谢。”
“平时送过来的野菜很好吃，你丫应该是跟踪我，观察了我的口味吧……嘛算了，不追究你的跟踪行为了。更何况那样悄无声息地跟踪，我也没有受什么干扰吧。”
不知是不是妹红的错觉，这只幽灵的外观波动了一下，就像水开始沸腾时液面滚动起来的景象一般。
“那么，我有个问题！”
妹红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皱起眉头，刚刚那个响在自己脑海里的声音简直就是幻听。
不过，妹红也是注意到，这只幽灵在湿润的清晨土壤中深深刻下了几个字。既然它如此用力地下笔，那么这只幽灵必然是怀着相当激动的心情，写下这一句话吧。
妹红站起来，绕过去一看：“能不能给我一些和死亡相关的记忆一看，毕竟……”
——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值得你这么深厚的谢意……吗。
妹红猜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的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幽灵，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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