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凌云清由躺转坐，曲起一只脚，手臂靠在大腿上撑着自己的头。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今天不仅睡着了，还做梦了……
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做了什么梦。
很久不见的场景，很熟悉。真是……
……令人不快。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凌云清长长叹了口气，看看外面，天已经微微亮起来，没有再躺下去，索性起来做饭。
上次的事情之后，已经又过了一段时间，可以去执行下一个任务了。
放学之后，两人从颜敏处得知学院长叫自己过去。
来到学院长办公室的门前，还不等小羽敲门，里面就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
小羽看了一眼凌云清，也没有犹豫，打开门。
办公室里面既不昏暗也不亮，恰到好处的光线让人舒服。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里面坐着的中年男子面带和善的微笑，看着小羽和凌云清，示意他们坐下。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坐在会客区里，也看过来。
秦太霖，当今灭灵师组织的尊主兼灭灵师学院的学院长。
凌云清没有接话，小羽怯生生地拉着凌云清的衣角，也没有回答。
秦太霖看两人都没说话，笑呵呵的：“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人还是挺随和的哟。”
凌云清点了点头，看一眼在两人进来时就已经坐着的少女，问：“这位是？”
“这是你们大一届的学姐，祁允莲。说起来，你们的入学原因可是一样的哦？”秦太霖微笑着介绍道。
说着，还怕他们不知道是哪个字——毕竟比较生僻——用灵力在半空中凝聚出来给两人看。
换句话说，也是招进来劝导的吗。
而且，姓祁……凌云清看着祁允莲，想起了一位故人。
“祁姓？真是少见。”
“嗯？”祁允莲又看了一眼两人，眼神里多了一丝亲近。
毕竟灭灵师学院里面，因为这种原因招进来的其实没有多少个，而且大部分进来之后很快看法也被扭转了。
“来，先坐吧。”秦太霖说道。
“请问学院长，为何特意把我们两人叫过来？”和小羽在祁允莲的对面坐下后，凌云清开口问。
“像你们这样的天才，我早就想和你们见上一面，聊一下了。”秦太霖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只是近来事情有点多，才一直拖到现在。”
凌云清根本不想说话，小羽只是安静地坐在凌云清身边。
“天才不敢当，学院长可比我们厉害多了，我们离天段还很远呢，甚至一生都未必能达到天段的程度。”祁允莲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秦太霖微微一笑，接着问：“你们都已经进学院有相当一段时间了，感觉如何？”
“我还是觉得，人鬼是可以共存的。”祁允莲看着秦太霖，认真地说。
秦太霖不置可否，转头问凌云清和小羽：“你们呢？也还是这么认为吗？”
小羽不说话，凌云清沉默了一下，只是说：“现在的情况，不可能人鬼共存。”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秦太霖和祁允莲都觉得凌云清已经开始偏向灭灵师了。
秦太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祁允莲则是有点失望地看了一眼凌云清，果然这人也被灭灵师同化了？
小羽抬起头，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凌云清。
“哦？怎么说？”秦太霖温和地笑着询问。
“当一个人变成鬼魂之后，依然保留着求生的本能。而鬼魂想要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活，需要足够的阳气。自然中的阳气过于活跃暴躁，会毁灭鬼魂，所以鬼魂就会寻找可以利用的阳气。”
“而人体散发出的温和阳气正是鬼魂所需要的，不知道阳气对于人来说有多么重要的鬼魂往往会把人的阳气一次性吸走，导致人的死亡。”
“普通人化作鬼魂，大多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神智崩溃，大概率会化为恶鬼；能接受这种事情的鬼魂也八成会为了求生继续吸取人的阳气，惯性作用下依然会过量吸取而致人死亡，久而久之大部分也会化为恶鬼。”
“就算人想，恶鬼也不可能与人共存。”
小羽歪了歪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祁允莲略微讶异，这种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凌云清默默在内心补充，阻碍人鬼共存的，是恶鬼，和想灭尽天下鬼魂的人。
小范围内的人鬼共存，还是有的，然而从大局来看——灭灵师不是还在么？
秦太霖却是相当意外，没想到凌云清想得这么多，不过想到什么，他也反应过来：“听说你家养了好几个鬼魂。都变成恶鬼了么？”
祁允莲惊讶地看向凌云清，没想到他的家里居然真的有鬼魂，一直以来有很多人都是没见过鬼魂，出于某种心态——大概是类似于保护珍稀动物之类的感觉？——才站在人鬼共存的立场这边的，并不坚定，在灭灵师的努力下很快就会改变立场。
而凌云清真正地见过鬼魂，甚至看这样子是成功达成人鬼共存了，那么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认为？
凌云清和小羽都没有说话。
秦太霖笑了笑，也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你们都是超越普通人的天才，所以学院研究之后，认为你们已经达到了独立执行任务的标准，安全起见，学院这边会先给你们一些简单的任务试手，我希望你们能组成一个小队，互相照应。毕竟，你们大概不太想接受学院安排的队友吧？”
祁允莲思考了一下：“好的，学院长。”
“好。”凌云清看了一眼秦太霖。
从秦太霖处收到任务的信息之后，三人就离开了办公室。
祁允莲犹豫了一下，看向凌云清：“你……真的和好几个鬼魂一起生活？”
“嗯。”凌云清点了点头，“去我家看看？”
“好啊。”祁允莲答应下来，又在纠结着要不要再多问一点什么。
小羽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少女，拉了拉凌云清的袖子。
凌云清会意地俯下身来，小羽附在凌云清的耳边悄声问：“为什么云清哥要带学姐回家啊？”
声音不大，但是祁允莲好歹也已经是人段巅峰，都差不多成地段了，也能模模糊糊听到其中的一两个字，不过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凌云清起身，摸了摸小羽的小脑袋。
径直走出校门口，又远离学校一点，祁允莲终于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还是觉得，人鬼不能共存？”
凌云清看了一眼祁允莲，收回视线：“刚才我说的并非假话，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那，如果第一次吸取阳气，控制住自己，并没有导致人死亡呢？”
“会被灭灵师不由分说地杀死，先入为主的观念让灭灵师会认为鬼魂就算对他们说话，也只是在迷惑人心。”
祁允莲被凌云清的回答噎了一下。
想了想，祁允莲眼睛一亮，问：“那如果没有灭灵师呢？”
“能活着吧，但是也指不定哪天因为奇怪的原因变成恶鬼。”
停顿了一下，凌云清又补充道：“虽然灭灵师不管鬼魂是否化为恶鬼都会灭杀，但是如果没有灭灵师的话，恶鬼闹事也会死很多人。灭灵师组织不也是以此让他们自己觉得他们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么？”
祁允莲又开始纠结起来。
祁允莲在这边纠结的时候，凌云清却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祁允莲身上带着他很熟悉的气息，虽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气息有些变化，和曾经多少有些差别，但是毫无疑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收回心神，凌云清说：“这个世界上，灭灵师并非唯一的组织。我劝你一句，趁早离开吧，虽然你的体质能很好地隐藏起气息，但是成天在学院里晃悠，尤其是那个秦太霖的眼皮底下，指不定哪天就暴露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天段巅峰。就算没有暴露……”
顿了顿，咳嗽一下，凌云清换了个悲伤的语气：“很遗憾，因为这位学员觉得人鬼共存，恶鬼伪装作想交流的样子，欺骗了这位学员，于是她在和恶鬼交流的过程中，被恶鬼杀害了。让我们铭记这一惨痛的经历，以后，见到恶鬼一定要第一时间灭杀！”
祁允莲一惊，强作镇定：“你说什么呢？”
没想到，居然被看穿了！
诶，也不对，既然他家长辈和我家长辈认识，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耶？云清哥居然会这样玩？还是第一次见诶！小羽瞪大眼睛，流露出惊奇的神色。
“这样，不仅做到了排除异己，还坚定了一些初生的灭灵师的信念，绝对要第一时间灭杀恶鬼，不与鬼魂做任何交谈。”
小羽一脸呆萌：“云清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凌云清轻揉着小羽的小脑袋：“就是说，有些灭灵师会悄悄杀害我们这种不改变看法的人，并且伪装成是恶鬼所为。又或者不用伪装，驱使恶鬼杀死我们，又或者改一下任务信息，让我们直接去挑战不可能杀害的恶鬼而死。”
“呜哇……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
小羽有点小怕怕，抱紧凌云清的手，看着凌云清，歪歪脑袋想了想，然后双腿夹住凌云清大腿往上爬。
凌云清没有回答，倒是小羽的动作让他的脸不禁抽了抽，连忙俯下身来抱起小羽。
现在小羽坐在凌云清的小臂上，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笑着。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再了解一些东西，在近期就离开学院的。”
呆了差不多两年，想知道的东西也知道得差不多了，知道不了的东西也早就准备好放弃了，而且开始出任务说不定就是要清理她的表现，虽然还想源源不断地摸索新情况，不过小命要紧嘛。
祁允莲向凌云清道声谢，被发现她倒不是很怕，不就是天段巅峰嘛？她爹也是嘛！谁怕谁？
跟着凌云清去到他家之后，因为幽灵少女们对祁允莲有些戒备，所以她没有呆多久，很快就回去了。
在离开之前，凌云清给了她另外一个地址——和薇薇她们相遇的那个“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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