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使女很快在长廊外集合。这些女孩儿大多都没有睡好，神色有些困倦和疲惫，艾斯混在其中不说话，一群人被带到大殿去，参加晨间祷。
毕竟是小女孩儿，一群不大的女孩们每一个都素面朝天，一张张单纯的小脸很快又泛起精神满满的红晕，
“你被分配到了哪个殿里？”艾斯走到最后。他旁边是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儿，是昨天入殿时艾斯踩了一脚的那个女孩儿。
“我被分配到了祷告殿，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红发女孩儿鼻头有点发红。整个人水嫩得不像话，艾斯稍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害羞的耳垂都蔓上了红晕。
“我叫姣，你呢？”
“艾斯。”
“艾丝——”姣瞪圆了一双眼睛，她全身的毛发都是明亮的红色，连睫毛都是这种细微的酒红色，瞳孔中泛起一点好奇和惊讶，“你就是艾丝？”
“你认识我？”艾斯面上依旧保持着一种无辜感——他时刻保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动作，保持着动作附和自己的年龄——
他之所以觉得违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年龄——十二、三岁是一种什么概念？也就是说他现在这个身体不会超过15岁，但是这个年龄太奇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镇定了，无论是熊男的那一巴掌，还是后面经历的这些，如果是在他失忆的情况下，半点慌张都没有，他甚至一直绷紧着神经，却不是害怕，而是紧张。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细腻并且女性化的，无论是行走的步伐和神态，都是自然而然的女性化。
【注：这里的女性和男性的日常礼仪要求严格】
年龄和性别。他的思绪产生了一瞬的空白。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但是他抓不住，隐约想起一个男孩儿的脸。
“我们都知道你，你是第十二个，能够去祭园……”姣眨了眨眼睛，表情变得同情起来，“你和你哥哥关系真好，我就不行了，我是被哥哥卖进来的，他想娶城主的庶女，但是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用同情的表情说出来？
艾斯含糊的应了一声。
第十二个，这是一个特殊的数字。他是第十二个“使女”，住在第十二个房间，这个12是个特殊的数字，艾斯脑海里平静不过三秒，突然有了一个更加大胆并且可怕的猜测——
为什么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但是却能够容忍？
——因为他是十二号，暂且标注十二，这个位置是特别的，不但能够看到他可怜的“哥哥”
那假设他“哥哥”的身份是祭品。十二号的身份是特殊的，能够见到这些祭品。
为什么十二号众人皆知是特殊的，所有人都会报以同情？
因为十二号的下场是不好的。
因为会死。
这个想法几乎是瞬间就让他回想起梦中的那种彻骨的恐惧。
但是——重点是这种众所皆知的事情，为什么“艾丝”会接受？真的像是明面上说的那样“想见哥哥最后一面”？所以就冒着生命危险男扮女装潜入这里？
他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让姣在旁边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歉意的对他说：“抱歉……你不要难过……诸神庇佑你和你的哥哥。”
不，他并不难过，他只觉得大难临头。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诸神庇佑你。”
他不得不装出友好的样子，温柔的说。
十二位新使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穿过了大半个神殿，在祷告厅汇聚。他这才发现今年的使女大多数已经排队站好了，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除了黑没有半点其他的颜色。
因为今年是九年一次的大祭祀，招收的人手会比往年多一倍。
这些情报通过周围人的悄悄话推断出来，艾斯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十二位新使的最后到场没有给祷告厅带来多少波澜，但是带队的那个年轻的苍白女人让众人退避了一下。有人知道她，鞠躬行礼道，“澜大人。”
澜大人走上高台，身边簇拥着的人散开，她的脸白的吓人，在这样一群黑色当中十分醒目。
“哇，澜大人真的如此年轻！”身边的新使出感慨，“我听说澜大人掌管祭祀，平常很难见到，只有在每三年一次的祭祀上才能看到。没想到今年的祷告赐福是由她来完成！”
“澜大人？”
“澜大人你都不知道吗？她是从帝都瓦格拉神殿被派遣过来，每三年的祈福祷告都有她。听说她从七岁开始就司掌祭祀活动……”
“今年是九年一次的大祭祀，澜大人应该很忙才是，为什么今年的赐福会是她来带我们呢？一般都是使女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年的使女长是大祭司被叫回帝都后重新选上来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神殿很缺人手，就连今年的使女选举都是由奥尔圣战士大人主持的，澜大人就主动揽下了这一块工作！”
“只要你得到了澜大人的青睐，祭祀结束后还会被澜大人带回帝都！”
身边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艾斯得到了不少信息，这时她身旁的红头发少女姣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
“以后你就会跟着澜大人了，他们都说澜大人是一个温柔的人，你只要讨好澜大人，祭祀结束之后澜大人会善待你的亲眷的。”姣的声音细细的，他们靠的很近，她凑过来挨着他的脸说话，小巧的鼻子几乎触碰到他的脸，呼吸吞吐在艾斯的耳朵尖。
“跟着澜大人？”
“每九年一次的大祭祀，第十二个新使被叫做‘恩慈’，你是今年的‘恩慈’，本来恩慈的选举还要再推迟一些的，但是今年你自愿侍奉，所以连第一二轮的选拔都没有参加，每九年一次的大祭祀，‘恩慈’都会跟澜大人同吃同住直到祭祀结束，今年因为大祭司的事情，澜大人还没有结束忙碌，顾不上你，但是应该很快会接你过去。”姣耐心的解释。
第一二轮选拔没有参加，所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能够顺利的混进来。
但是与澜大人同吃同住？
艾斯抬起头看了一眼在高台上的澜大人，心里并不认为同吃同住是一件好事。不知是不是巧合，在艾斯抬头的时候，那个高台上念着祷告词的澜大人也看着艾斯，四目相对，澜大人的表情并没有变化，默默的移开视线。艾斯却好像被毒蛇盯住，那视线弄得他背脊一凉。
“各位好，我是辛德尔家族的澜。”澜大人开口，奇异的是，她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她的声音很冰冷，但是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近日与你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少，十分荣幸主持这次的祭祀……”
之后的流程变得清晰。在澜大人主持完之后，使女们就由教女们带着熟悉神殿的环境，分为不同的组。
新福的工作轻松的多，一般只要负责祷告和去外面传教的帮衬，而新使大多会被留在神殿当中负责各殿的清洁工作。
这就能够看出区别待遇了，祷告和传教虽然来回奔波，但是好歹都是体面工作，脏活累活全都是新使做。太惨了。
带领艾斯他们的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头发都有些泛白，佝偻着身体，带着她们熟悉环境，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到了中午，他们会统一得到一块干面包和一些水，面包干的如同木头一样，艾斯根本没吃几口，咬的牙疼。水喝了不少，其余的小姑娘也是，面包吃不了的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饿得时候还是可以拿出来啃两口的。
下午就是分配工作，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们提着木桶拿着抹布去擦地板。
艾斯端着一盆水，混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中间。
姣的性格如同她的颜色一样，有些过分的热情。上午还有一个老嬷嬷压着，现在自由活动了，她迅速的结识了他们一行的所有人。
艾斯揪着抹布， 听着少女们如同黄莺出谷一般清脆的声音。
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今年的第十二位使女之后，他轮流得到了她们的问候。大多都是一些同情的话，更加让艾斯坚定了自己进入神殿就是送死这种想法，但是他表面上要装成一副温柔的样子和这些人寒暄一通。
时间接近下午，留给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很快他们就会被分配到各个地方去了。少女很快结下了友谊，但是这和艾斯没有任何关系，在她们眼里，他就是一个马上要去死的祭品，就算有结交的价值，也只是在澜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但是这些美言对新使没什么用，就算澜大人要带回帝都，也是在新福里面挑选，而不是挑选下等的平民。
很快，少女们被迫分开，和昨天一样，有不同的使女带着他们去工作了，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只有艾斯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今天早晨在澜大人身边的那个老女人带着两个新福走过来。
“艾斯是么？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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