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7.
我抱着超大份的爆米花，走到和柚她们约好的地方。
没有人。
是在附近吗？我环顾四周，也并没有她们的身影。
话说，我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看电影吗？也许吧，毕竟我在电影院的门口，不是看电影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那人呢，我想我还没有闲到一个人跑来看电影，还是喜剧。
拿出手机，通讯录里有柚的号码，微信和QQ也有她，要说联系到应该还算挺容易的。
……没有。
通讯录里只有老爸老妈和一些同学的号码，微信里也找不到那个叫“栀暖寒夏”的人，QQ分类“妹妹”那里是空的。
奇怪，我不记得这么短的时间有更改信息的事……别说柚了，夕、鸢、昕、岚、沐、桃……我熟悉的人都从通讯录上消失了，重新添加都做不到，因为系统告诉我查无此人。
出什么事了吗？
抱着爆米花和可乐，我站在影院的门口，打了个寒战。
她们，她们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只是我的幻想，从未真正出现过那样。
噗嗤——是这几天赶稿赶出幻觉了么，我心中安慰着自己，却笑不出来。
我需要什么，需要什么支撑我想法的现实。
对了，我记得鸢的手机号码，慌忙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虽然现在不太想面对缘，但心中的慌乱更需要平静，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键盘里输，138……
见鬼，这种时候怎么想起了当初鸢强迫我背下她手机号码的事……
“我的手机号码，游你记得么？”
“早就存在通讯录啦，不会忘的。”
“我是说背啦，会背么？”
“……还不熟。”
“背熟啦，你数学那么好，背个十一位的数字排列还不是易如反掌。”
“干嘛要背啊？”
“因为我希望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你能一个想到的人，是我呀。”
“……说得好听，你会背我的号码吗？”
“当然，我回国的第一天就搞到了小游的手机号码哦，烂在心里的，我背给你听，135……”
拨号键，我的手居然有点颤抖。
好像那个时候，听到鸢流利的背出了我的手机号码，心中是快要溢出的幸福。
……
……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不会，这么荒诞的事，我扔下手中的东西，从购物中心跑了出来。
热浪扑打在我的脸上，三十多度的高温，我却不停冒着冷汗。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现实是多么的稀薄，除了手机中的联系方式，全身上下居然没有可以证明她们存在的东西，小信物或者是别的东西，都没有。
回家，我要回家。
从没有感觉回家的路如此漫长，周末的高峰期，打车和地铁我都嫌浪费时间，索性跑步回去。
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我抹了抹额头，居然还笑了出来。
苦笑。
要是以这个速度，体育测试满分不是问题吧，我想。
气喘吁吁，但已经无暇顾及这种问题，我加快脚步，在手机中翻找着，希望还能找出些许她们存在的证据。
照片不多，我本来就不是喜欢拍照的人，到处拍和恋人的照片在我看来有恶意秀恩爱的嫌疑，再说朋友圈和空间老师都看着在，不好太放肆，因此手机里只有几张我和女生们的照片。
那天元旦演出，我偷偷拍的夕。
作为男朋友参加夕的订婚仪式，夕晚礼服的样子。
分手前的最后一次约会，梅花园中的夕的专注。
缘被我拉到学校体验生活，却在天台抹眼泪。
在老家，逗着鸭子玩的缘和沐。
和鸢悬在半空中，山间意外清晰的夜空。
文化祭排练，鸢认真的样子。
夕最后唱歌时，眼角渗出的泪水和嘴角的微笑。
和鸢和柚和幽在公园，四个人的合照，背后是蔚蓝的天空。
黄昏之下，摩天轮内捕捉到的，天雪市，还有玻璃侧影的柚。
……
过去的记忆涌上来，我急切地寻找，如果这些都消失不见的话，我要怎么办……
消失了，不见了，本地和云端都查找过了，没有任何痕迹，就如同……不曾存在过。
见鬼见鬼见鬼！我很想咆哮，但找不到发怒的对象。
冲进家门，老妈还在客厅看着电视，和往常的周末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
“电影这么快？还有你跑那么急干嘛？”
鸢的房间，现在应该是柚的房间，我撞开门去。
棕色的床单和被子，还罩着床旗，窗帘也拉着，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我打开灯，书柜里没有鸢喜欢的漫画，也没有柚放上去的习题册，书桌上是老爸他们公司的各种文件，杂乱的堆在一起，没有摆放整齐的文具书本，也没有我昨天晚上放在桌角的水果拼盘……
消失了，都消失了，衣柜里的衣服当然也不存在，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房间，颓然地瘫在床上。
不用再确认了，反正也只会是重复的失落和绝望，我抱住脑袋，好像从哪里会跑出来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害怕，瑟瑟发抖。
“小游，你不是说去找素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妈大概是感觉到我状态不对，跑过来问道。
“老妈，”我想最后垂死挣扎一下，“我有妹妹吗？一个叫柚一个叫幽。”
“妹妹？你在说什么？少爷你不是经常抱怨自己连一个妹妹都没有吗，表妹堂妹都没有什么的……问这个干什么？”
好像只有老妈对自己宠溺的“少爷”称呼没有变，是对自己聊胜于无的安慰了。
那这么说，要么是世界疯了，要么是我疯了？
我宁愿相信是我疯了……幻想出了她们，夕、鸢、缘、柚、幽、昕、岚、沐、桃，还编出了栩栩如生的一套故事，用来安慰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陪伴的可怜自己。
大概是这样吧，毕竟我一直在当选择者，居高临下的态度去面对每个女生，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想到的都是“要怎么才能弥补她们”“有办法可以让所有人都不受伤害吗”之类虚无缥缈的。
我应该更尊重她们的，去体会她们的想法和感情，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将自己的分析当成是事件的最优解。
要是我能做到的话，在这个故事里，鸢也不会选择和我分手了吧。
为什么我没能去找她们呢？那时的夕是这样，现在的鸢也是这样，我期待着有人会跑过来对我说“我们和好”吗？
美梦破碎，幻想也现出了原型，现实中没有手里攥着的选择权，也没有知道结局的主人公，而我，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
连在幻想中都无法做好，只能自暴自弃看着她们一一破碎在面前的可怜虫。
鼻子一酸，泪水从眼角渗出，我没想到我会因为不存在的人物而伤心，分明，分明都是假的，不是吗？
那些回忆，我曾以为没什么关系的回忆，现在看起来弥足珍贵……珍贵到他们构筑了我的过去，以及整个青春。
夕大家闺秀中时不时的小可爱，鸢的甜美乖巧和疯狂放肆，缘恬静地坐在那里，长发飘飘，昕在我面前才会露出那软弱的一面，柚和幽靠在一起看着粉红色的电吹风傻笑，岚的孩子气，沐的小成熟……
我记得的，每个人的脸，每个人迥异的性格，我都记得的，可我现在找不到她们了……
所以果然是我疯了吧，泪水朦胧中，我开始后悔曾经的那些。
要是我没有失去该有多好，我还有弥补的机会，尽管可能不完美，但一定不会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烫着金的书名，还有蓝色的布条书签，它就像命中注定般，摆在我书架的正中央。
《小王子》，那个暑假夕送给我的礼物，一个傲娇王子和傲娇狐狸还有一朵傲娇玫瑰的故事。
颤巍巍的手，我把它从书架上拿了出来，不是想象，真的不是想象，我仔细感受着纸张的粗糙质感，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就算这不是当年那本书，我也确实是有了个念想，这样的满足。
翻页，重新感受着这个古老却浪漫的童话。
有什么东西飘了出来。
拾起。
彩色的发带。
那个名字没有任何犹豫从心底滑了出来。
“夕……”
……
“同学，爆米花超大份的桶没有了，能换成两个中份的吗？”
好像有人还催促我。
“啊，可以。”我慌忙答道，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别人的生意。
“给您，谢谢惠顾，慢走。”
我接过爆米花，走到和柚她们约好的地方，脑袋还是一片恍惚。
我刚才，是在做梦？
狠狠捏了一下自己，很痛，现在毫无疑问不是梦。
“哥哥，哥哥！”幽在那边摆着手，身边柚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不过神情也算正常。
“给你。”我把零食递给幽，顺带捏了一下柚的胳膊。
“哇哦，很痛啊，哥哥你干嘛？”柚的表情很夸张，看起来是在观察什么却被突然打断了。
但我没给她继续抱怨的机会，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啊？哥哥，哥哥你……”面红耳赤，柚胡乱摆着双手。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紧紧地拥抱眼前的女孩，“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还好这才是现实。
还好，这里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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