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游问道。
“嗯，稍微有点。”听了一下午故事的夕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赶忙摆正姿态。
“那我去做饭，你看会电视，一会就做好。”
极尽温柔，从门把手上拿过围裙围上，游像是奔赴战场一般走进厨房。
真是的，都挺大人了，怎么还像高中的时候害羞，夕捂着嘴偷笑，一边遐想待会会吃到怎样的惊喜。
咔嚓——
指尖处像是被电击到一样，使不上力气。
怎么了这是，下午打游戏打多了吗？
身体的重心偏移，夕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游听见了客厅传来的响动，走过来，看到了还在眨着眼睛，躺在地板上不知所措的夕。
肌萎缩侧索硬化，从医生那里，游得到了这样一个绝望的名词。
开始只是无力，容易疲倦，逐渐会加重到全身肌肉萎缩和吞咽困难，最后呼吸衰竭，大部分病人撑不过五年。
没有根治的方法。
……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帮我申请到了优先实验的资格，这分明是绝密的实验。”曦说道。
调快了时间，太阳和月亮交替着出现，夕的身子一天天变弱，一开始还能坐在床边发呆，逐渐的连自己坐起身都变得困难，游出现在病房的时间也日渐增多，经常整夜整夜陪在夕身边，还偷偷抹眼泪。
柚看着这加快了速度的悲剧，对话听不清，但两个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笑容最终还是一点点被痛苦和悲伤侵蚀，病房里经常半天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再到后来，夕连脖子都动不了，只有手指能微弱地颤动，还有嘴角一点点的弧度，表示她在认真听游说的话，虽然她可能已经跟不上反应速度了。
头发是早就剃掉了，一开始夕还会带着假发坐在床上等着游过来，再到后来，她只能乖乖躺在床上的时候。
“我以前还想过，要是我剃了个光头，没准就没有男生要我了。”这样的自嘲。
“没有的事，不管怎样我都要你，我不是很早就说过的吗？”扶起夕开始擦拭身体，游的手法很温柔，大概是练习了很久吧。
“你真的傻。”
“是啊，我就是傻，所以我不会松手。”宠溺的笑，和之前一模一样。
再后来，呼吸困难，气管被切开，插上呼吸机，被推进手术室前，夕居然还朝游笑了笑。
“换个身体，夕需要换个身体生活。”游突然找到夕的父母亲，将记忆移植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知道我不会答应这样可能会让他付出一生的胡乱尝试，所以根本没和我商量。”曦将时间调回正常的流逝速度，“他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事，觉得是为了别人好……”
“夕啊，抱歉没和你商量，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
“但是呢，我说过我不会松手的，所以我还不想这么快结束。”
“他们和我保证过的，成功的几率很高，不会有什么大的意外……”
“我也想过别的方法，但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你都听不到我说的这些话了，我说这么多干嘛呢？”
“等会见，等会再见，我的公主殿下。”
跪在病床边，游望着昏迷不醒的夕，轻轻抬起她的手，上面满是针眼和暴露的血管。
像是个骑士般，吻了吻。
“我爱你。”
啪——
陷入了黑暗，柚茫然地站着，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时间到了。”是工作人员的声音，“电影放映早就过了四个小时，两位在做什么？”
灯亮起来，还是那普普通通的房间，桌子上还摆着没喝的茶水。
只是柚摸了摸脸颊，湿润润的。
她居然哭了。
“你哭什么？”曦没明白，“我这不是好好活下来了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羡慕。”柚对工作人员说着抱歉，拉着曦走出了电影院。
“现在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后面发生的我还是想不起来。”曦走在街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冷清的街道总算是有了些人气，大概是下班了吧，结束一天辛劳工作的人们来市里放松一下，吃个饭什么的，看来就算是过了两百多年也是不变的习惯啊。
“吃个饭吧，先吃个饭，信息太多了，我捋一捋。”闷着头走在前面的柚还沉浸在刚才的神情告别中，她有点把自己当成是女主角了。
想想，要是现实中能有这么个男生不离不弃，自己很难不心动吧。
可惜大多数这样专一的人并没有得到资格来拥有时间去证明自己的爱，那时候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
所以她才会羡慕，羡慕夕的眼光，羡慕游的长情。
“走啦，我知道有家餐馆还不错，就是不知道速生农作物你吃不吃得习惯……”
曦停住了，橱窗里展示着些精巧的小玩意，发卡头绳什么的，价格高的吓人。
“这个。”曦指着角落里彩色的发绳，“我想要这个。”
柚抬眼看了看标牌，在一群镶金镶钻的亮晶晶里曦选中的居然是最不值钱的那个。
“为什么想要这个？”她向来对女孩子的撒娇没有抵抗力，于是就买下了，但原因还是想知道。
“我以前，头上经常扎着这个。”曦摸了摸脑袋后面的长发，“那是游送给我的，礼物。”
灵活的手法，曦很快束好了头发，和之前病房里见到的那个女孩，愈发重叠起来。
柚微笑地看着面前仅仅因为小饰品就开心不已的曦，心里莫名就有了些许安慰，游的努力，夕的努力，自己的努力，总算不是一场悲剧。
跨越了两百多年，她确实的站在了这里，不是吗？
通讯器响了，就在这个时候。
（P.S.肌萎缩侧索硬化（ALS）也叫运动神经元病（MND），它是上运动神经元和下运动神经元损伤之后，导致包括球部、四肢、躯干、胸部腹部的肌肉逐渐无力和萎缩。此病不能根治，预后不良，大多数患者出现症状后3~5年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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