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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话

第三十八话

光芒汇集之地,万千灵魂向往的去处,即是梅兹德勒与对手此刻所处的天堂。只不过这里远没有传说美好,到处是鲜花绿草的自然风光并不存在,悠然安详的优雅赞歌也从未有过,有的不过只是无垠的光芒,无垠的“无”!

“真让我怀念……”女性摘下兜帽,温柔地举目四望,“你跟布雷德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明明什么都没有,你们却依然出色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梅兹德勒听到她的感叹,非但没有进入怀旧情绪,反倒更加畏惧地后退几步。

“以人类的时间角度来算,也不过区区两年,你却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女性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梅兹德勒身上,以惋惜的语气说:“这就是你所追求的结果?梅兹德勒?”

“萨德·吉尔……”光是说出这个名字,都足够让梅兹德勒战栗不休。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吉尔满心欢喜地想上前拥抱住梅兹德勒,不料她却仓惶地大步后退,瞳孔还在不住地颤抖。

看到她的反应,吉尔也只好停下步伐,同她保持距离。实际上,梅兹德勒如此害怕的原因并不是出自对吉尔力量的恐惧,而是更加棘手,接近无解的原始问题——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战斗。

这一问题超越了战斗技术上的差异,成为了阻碍在梅兹德勒前方的巨石。在梅兹德勒的印象中,萨德·吉尔永远是那么优雅美丽,若不是深埋于本能的信仰作祟,其实她本人真正仰慕的是这位女性。

Y在创作出自己与布雷德后,只是单纯地将两人丢弃在这样光明却空无一物的“野外”,丢下一句“想活下去就必须胜利。”

当时的他们甚至连“活着”与“胜利”的概念都不懂,对周遭,对自身,对世界全然未知的状态下,比起战斗,他们更可能死于饥饿。而Y的计划正是如此,因为它深信自己创作出的是极其接近“人类”的生命体,那么比起教育,濒死本能应该更能激发他们的潜在战斗力,胜利的一方将吞噬败者,吸收他的力量。

这时出面改变了这残酷一幕的,便是萨德·吉尔。她是由Y制造出来的管理型生命体一号,平日负责天堂内对灵魂的疏导与催眠,还有内务等一切事理,因而在Y的面前有一定的话语权,并且她就是当初告之伊奇博德前往耶稣所在地的“使者”。

萨德·吉尔成功说服了Y,让它将梅兹德勒与布雷德交付自己进行调教,Y破天荒地当场答应。尽管这在过去的决策中是极其罕见的现象,但不论如何,这份幸运成功令梅兹德勒与布雷德得以和平地共度过一段不短的时光。

所以即便到现在,梅兹德勒也难以接受自己所敬爱的“她”竟成为了自己的敌人,特别是获得了“人类之心”的如今,梅兹德勒无法想过去那样心无旁骛地投入作战。

恐怕这也是Y的计谋。

“你……堕落了呢。”萨德·吉尔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背弃神的旨意,现在还不晚,梅兹德勒。回来吧,我会将你多余的心与记忆删去,让你重生为至高的天使,让我们继续像从前那样生活,好吗?”

“不……行……”梅兹德勒摇头,“哥哥他……需要我。”

“这份感情是多余的,身为使者的你无需对任务目标产生无用的想法。你的使命结束了,梅兹德勒,我命令你回来神的身边。”

“我……做不到……对不起,吉尔。”尽管身体的颤抖仍未停下,梅兹德勒还是勉强地举起双剑试图作战。渴望协助“哥哥”的心意同抗拒战斗的本能激烈交锋,比起肉体上的冲突,少女自身在内心深处早已开启了另一场战役。

“那你的意思是非要堕落为‘人类’吗?”萨德·吉尔收起情绪,冷酷地瞪着少女。

“不,不是,堕落……是……进化。”

“进化?”萨德·吉尔从斗篷里伸出左手,开始在手心上方聚集魂力,“即便是进化,你也没有那个资格,违背神意的你没有胜利的希望可言!我现在就让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

真该说不亏是教育出当初那个“梅兹德勒”的“老师”,萨德·吉尔的战斗形态切换迅猛果断,刚对梅兹德勒发出责问,魂力光球就笔直地飞向了汉姆拉比Z。

另一方面,被感情束缚了手脚的梅兹德勒身手明显迟钝许多,她没能躲开魂力光球的直击。

“啊!!!!!”伴随着梅兹德勒的悲鸣,汉姆拉比Z整体正被白光侵蚀。

“首先就从夺走你的力量开始教育!”萨德·吉尔左手合拳,汉姆拉比Z便在白光引发的爆炸中消失了。

之后出现在原地的,乃是瘫坐在地的汉姆拉比跟零式,艾尔。

“合体解除了?怎么回事?”艾尔正要上前扶起梅兹德勒,却被她身体附近的球状力场所弹开。

“没用的,你们之间的合体机能已经被我彻底破坏了。归根结底,你们也是神的产物,艾尔,零式,区区机械竟胆敢反抗神意?”

“那还真是抱歉啊,大姐。”艾尔与零式移动到失意的梅兹德勒身前,充当她的屏障,“对我们来说,神什么都是狗屁,我们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最爱的梅兹德勒·歌斯特,她才是我们的神,我们的女神!”

“原来如此……”吉尔气得抿起嘴巴,眉头紧皱,“就是你们教坏了她吧!身为使魔的你们并非不协助她完成使命,却还教唆她堕落,简直是罪该万死!”

“如果你口中的堕落就是让她能够直面内心,那好,我就甘愿让她堕落;而不是待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破天堂里,作为你们的工具而生存下去。她不是机械,她是人类啊!”

“她不是真正的人类,你们是不会明白的。”话一说完,吉尔就把双手交叉于胸前,手心紧贴肋骨,合上双眼朝天诵念起咒文。

“啊啊啊啊啊!”梅兹德勒再度惨叫起来,艾尔与零式连忙焦急地转身,发现她正抱住脑袋不断挣扎。

“你在做什么,吉尔!”

“消去她那无用的记忆与感情,梅兹德勒是我的,你们谁也抢不走,她只能是我的!”

眼看着梅兹德勒痛苦不堪,艾尔又知道自己打不破那力场,只好把目标对准吉尔。

“女神大人不能战斗的话,就由我们来取代,一起解放她吧,零式!”

零式仰天长啸,前身低俯,朝着吉尔所在的方向开始将能量积蓄在右后腿上。

“既然如此,就让吾来当汝等的对手。”新的声音从右侧远方传来,一个庞大的黑影正渐渐走出光雾,它迈出的每一步都在引发着天堂的震动,但最令艾尔感到威胁的,还是它那威严高傲的声线,犹如统帅百兽的王者。

“你是……”艾尔仿佛也能明白“恐惧”是什么感觉了。

锯齿长角首先突破光雾,然后是长着一口金色獠牙的白色狮头,闪耀生辉的半透明鬃毛,两侧均装有六联发炮管的粗壮前肢,布满蓝色流体条纹的洁白身躯,搭载了两门重型长炮,四枚小型火箭弹的折叠式机翼背包,装有六片飞刃的后肢以及矛头之尾,接连穿过光雾,呈现在艾尔与零式眼前。

“普罗米修斯,机兽之始祖。许久不见了啊,零式,艾尔,做好被报废的觉悟没?”能不露丝毫杀意却又散发出威震四方之斗气的机兽王者,天下唯有其尔。

“呵,没什么可意外的嘛。”艾尔迟迟不敢回答普罗米修斯的问题,因为那代表战斗开始的信号。“既然是最终决战,搬出原型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些危险啊……获胜的概率,完全分析不出来呢。”

“忠实于数据,方乃机械之本能。逃避此法者,失格定杀!”普罗米修斯瞬间看穿了艾尔的怯弱,可它不打算追究机械为何会产生人类般的情感,它的目标明确且唯一——毁掉零式与艾尔。

“为了女神,上吧!”

没有退路的艾尔只好硬着头皮,与零式一齐进入这场胜率为0的机兽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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