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逆着光,披着影,我对上他的脸,只觉得心神猛的一震,那颗麻木的心也开始跳动。一下一下,仿佛再为着某个日思夜想的人吟唱着如诗的歌谣。他啊……竟是他来了。】 [特蕾莎]
我有些朦胧的睁开眼,仍有凝形的血痕残留渗入那空空的四壁上,里面一片漆黑,无尽的黑暗弥漫,高高的排气口里依稀有层淡淡的微光扫下来,颗粒般的灰尘在空气中跳跃,身边的无形的空气依旧是那么凝重,有种难以呼吸的痛苦感。
我又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脑海里一帧帧画面光影重叠起来,竟是那么美好。
呵呵,又做梦了啊。
我垂下眼帘,轻笑。
梦中,我站在时间的流水里,站在过去与未来的分界线上,我看见一页页飞速流转的记忆循着希望去了远方,我努力想要更上去,却被道道无形的枷锁捆在一起,我迈不开腿,只觉得那炽热的红链所灼烧皮肤的痛感都消失了,随即由心灵流动出来的思念与悲伤牵动着的记忆的碎片在高空飞旋。
那是……我?
[橘里]
“橘里姐姐……”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回响,我转过神来,即刻便是一张小小的童颜在眼前晃动,这欢快的孩子哟,穿着一身珂娅婶婶做的新毛衣在我眼前又唱又跳。这本是大人穿的毛衣,穿在他身上简直能皱成一团,宽大的衣袖罩住他的小手垂下来,一甩一甩的,长长的衣角盖过他的小腿,他跑起来甚至还兜风,只露出一双白皙的小短腿儿,还往前一窜一窜的,甚是可爱。
“嘿,你这小不点儿,怎么大热天的穿着毛衣跑?你不嫌热吗?”我惊讶的挑了挑眉,竟是忍俊不禁。
珂娅婶婶家的小儿子勾起嘴角,白嫩红润的小圆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一双映着蓝天流云的如水般清澈的眼眸,长长的黑色睫毛似扑闪着翅翼的蝶儿,像极了他的母亲。那副可爱的小机灵的模样,真是讨人喜欢。他停下脚步,奶声奶气的开了口,这清脆的声音似含着蜜,“妈妈说做给我爸爸冬天穿,可我也想试试……姐姐,上学是什么样子的呀?”
我一愣,“问这个做什么?”
小男孩眨眨眼睛,眼眶里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妈妈说我马上就要和别的小姐姐小哥哥一样去上幼稚园。我……有点儿怕。”
“不怕啊,幼稚园会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的呢~你会喜欢他们吗?”我想了想,忽然忆起自己上幼儿园嚎啕大哭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鼓励的话,只是叹气摇摇头。
“会。橘里姐姐,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厉害?妈妈老叫我学你,说什么做一个和橘里·绘一样优秀的孩子。小男孩一口气想了很多话问出了口。
“嗯……还不错吧。”我蓦然间想起曾经在家里苦背《圣经》,读名著,练各式各样的琴的日子,一时也有些郁闷。我曾付出了这么多,不是吗?
小男孩抿着嘴巴盯着瞧了我一阵,迈开小细腿“嗒,嗒,嗒”几声跑了老远,一转眼,又“嗒,嗒,嗒”的几声从梧桐树下跑了过来,只是他手里多了一片淡金色的叶子。他举起那片金黄中渗着褐红色的叶子晃了晃,笑的眯起了眼睛:“橘里姐姐,这个送给你,好漂亮的呢~”
“是啊,好漂亮呢。”我接过树叶,看着金黄色的光华淌着叶面上,流过它的叶脉、叶尖向四周迸发,呈半透明的金绿色。我捏起叶柄,透过叶片的缝隙看他,淡淡的金色光晕从叶丛里打下来,一树婆娑的叶片交杂着的变换光彩,摇曳生姿,指间光华流转。树荫下的幼童站在那一地斑驳里,无意间竟有种梦幻般的美感。
嗯,灿烂的笑容……
“嘿嘿,看来我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小世界呢 。”我笑道,“和镜子里的一样,里面有着和你一样的另一个你,也有一个坐在一边的另一个我。”
小小的孩子的眼瞳里,眸间溢出了万千光华。
[特蕾莎]
“笑什么笑?你这可耻的女巫!%害得我们的家园战火纷繁,天灾不断,你被关在这里,竟然还敢笑!?”一个侍卫打着油灯经过这牢笼外的小道上吼叫着,他向我吐了一口唾沫,神色鄙夷“上帝会为我们做主的!你将在地狱的炼魂之火里,痛苦的苟活而永远也得不到灵魂解脱!!”
说罢,他离开了。监狱里又安静了下来,一切都陷入了黑暗,我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你们以为给我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困得住我了吗?不过只是装模做样信奉上帝罢了,上帝是什么你知道么?耶稣是什么人你知道么?上帝会保佑你们的?说的好听,但他们又几时帮过你们!战乱降临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你们这些教徒们的走狗!
我心里冷笑着,心里涌动着怒意的焰火。
清风微漾,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似掀起了一层层涟漪,水波荡漾,粼粼波光穿过我额前垂下来飘动的褐发,照进我的眼里,心里。
我在这里啊……真的有出去的希望吗?
我愣了愣,即刻垂下头,目光扫视我的四周,忽然瞥见我手腕上沉甸甸的漆黑的手铐枷锁,他们像无数的伸展着鳞片的欲择人而噬的长蛇,狠狠地缠绕在我的手臂上,脚踝上,扎得我生疼。他们又像是沉睡了的凶猛的火蟒,那种从铁链深处燃烧的金红色的炽热的锁链,攀上我的手臂的同时,啃食着我的血肉,那种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的溃烂的皮肤上皮组织与焦黑的碳化的物质交杂在一起,构成了我的,似是永远的,没有边缘的楚痛。
我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我几乎没有知觉的手臂,上面亲密的缠绕在一起的锁链互相撞击着发出“叮叮”的几声脆响。他们也的确像是条条沉睡的,全身包裹着金熔熔的光焰的猛兽之类,从下午傍晚时分卫兵们带着铁钳,火炉,刑具,施了刑法到现在,分明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了,这残暴成性的火蛇也渐渐失去光彩,失去了灵魂,他们终究是安静了下来,却仍是说不出的丑陋,而又凶残的伪君子。
我望向幽幽月光,长叹一身。
我怕是终有一日也会忍受不了的吧?我的未来……在哪里?
“咚咚咚。”已经入了深夜了,我忽然听见耳边是一阵沉闷的敲墙声,兴许是到了午夜的缘由吧,监狱里的犯人们都蜷缩在自己的“领地”里睡着了,我抬眼望出去,空荡荡的监狱通道里点着晕黄的蜡烛,他们在那渗人的寒风里跳跃摇曳着,而这拍击着墙壁的略有节奏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你还没睡啊……”我低下头,向阴暗的角落里望去,“茉拉……”
“咔啦——”一声,墙角里不知何时挪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口,一道淡蓝色的微弱的光线从那里透了出来,角度上看起来有些斜射。仔细从缝隙里瞧去,竟有一张小的略有棱角的脸贴在那儿,隐约那看见她脸角边的,缕缕亚麻色的发丝,还有一双胜过碧波之清美的浅绿色眸子,让人看了即刻就心生欢喜。
我很喜欢的,那种充满了生命与希望的色彩。
“小姐姐,我睡不着。”茉拉可怜兮兮的皱了皱眉,她又用手扒了扒那面墙角的小洞,似是试图看清我,又像是个充满好奇心的想要探索外面世界的女孩,她现在已经找到了那扇窗子,只是她力气还不够吧?
“茉拉……你来这里多久了?”我看着她的碧眸,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眼睛有些发酸,又问“你今年几岁啦?”
茉拉眨眨眼睛,冲我一笑,“我今年快十岁了呢。”
既然,她又有些沉默,我理解她的心情,在一个黑暗,孤独的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指尖流过,只能在上面那个小到只有十寸左右的排气口与外面的世界连接。
希望渺茫……
“或许,我逃出去就可以了吧。”
小姑娘又笑起来,她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期望,“我常常听到外面有一些小孩子的笑声呢,他们在那儿玩耍,他们的笑容,应该很美吧……”
“是啊,他们在那里玩耍。”我叹了口气,想要逃出去……又谈何容易?
“小姐姐。”茉拉探了探头,碧色的瞳似大了些,“如果我要逃跑,到时候你会帮我吗?”
我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那么的不易察觉,却也是应了声:“好啊。”
茉拉扬起嘴角一脸灿烂,“嗯……那我们拉钩好吗?”
我迟疑一下,有些无奈。
不是说我不愿意什么的,而是我的手上锁的紧紧的这玩意儿困住我,我连个位置都移不开,就更别说抬起手来啊,单看那些在我脚下盘起的铁链和实心的贴球也不是吃素的。
我正想向她投去一个无语的眼神,结果目光触及她脸上的一瞬间就被那双似水般的清美的眸子动了心,它正在苦苦央求着我,我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小姐姐……”茉拉眨眨眼睛,顿时水光微漾,水雾从眸底弥漫开来。那梨花带雨的可怜兮兮的小脸,我见犹怜。她尝试着把手从小洞里伸出来,应是尽了全力的趴在地上吧,她竭力抬起头来从缝隙里看我,眼神小心翼翼。那只修长纤细的小手骨感分明,像是没有肉似的,它轻轻的晃动着,鼓励着我,我能看懂那种渴求。白皙而又纤长的指头跳跃,美得像是随时会有一只蝴蝶从那指尖上飞出来。
鬼使神差的,我迟疑的伸出了手……可是还不够。
我尽量的伏低了身子,挪了挪脚下盘绕的一圈圈束缚,再是将整个身子向前倾,我半蹲着向她的位置伸手,一时也有些紧张。
为什么会选择伸手呢?我的本意也是不赞同她的观点的啊,更何况,以身犯险,要是逃出去了还好,要是被士兵抓到不就又多了一条罪名了吗?在这黑暗中醉生梦死又何尝不是活?
可我又实在不愿让她失望,我放弃了,她会哭的吧。在这冰冷的绝情的地方,我们相互依存,我是她信任的,唯一的朋友,若是连最后一个朋友都抛弃她,离她而去了,她会绝望的。
连生的希望都没有了,也就只有行尸走肉一般的活了吧……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竭力向前倾去 ,兴许是双脚太久没动了吧,有点麻,再加上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在这脚上了,现在有些使不上劲儿,
我原本就要跪倒在菱角分明的铁链上的双膝直接就压了下来,失重的一瞬间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双膝就已经在粘着血液的链群中,被磨破了。
“呼——还好,还好。”我痛的出了声,见没什么响动惊了外面的守夜人也是万幸了。我勉强撑起身子,伸出手缓缓的抵住她的指尖。我曲起小指钩住她的指头,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笑了。
“不许骗我哦。”她应是看不清墙角这边的一切的,茉拉的双眼眯成了一对细细的月牙。
“嗯。”我浅笑。眼前仿佛又是光影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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