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问怎样与妹妹的父亲心平气和且正常地交流?
我一下午没听课,一直在考虑,因为沐音的爸爸今天晚上会到家里来。
还有就是推测沐音的父亲的意图。
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倒是忘了和你说……”沐音在回家的路上这样说,“我爸姓石黑……”
这特么是个日本姓氏对吧!
“你忘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石黑沐音小姐……”我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你不是忘了而是不想说吧……”
沐音沉默。
“这么抵触自己的日本血统?”我摸了摸沐音的头,轻声问。
“也没有什么,但是我爸真的有些……令人不爽…”
“嗯?”
“林檀你去过日本吗?”
“去过啊,怎么了?”
“那边的人给你什么印象?”
“怎么说……谦谦君子,对,几乎所有人都是。”
“那么你的定位中要出现一个意外了…”妹妹无奈地说,“那个家伙叫石黑英平,倒不是说本性有多么恶劣,但是…与大多数日本人都不同。”
“那我是要庆幸你没有遗传你爸吗?还有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真的好吗……”
好吧我其实没有资格这样说话,我自己的爹也…比较……
“我爸一但去别人家,永远都是挑饭点,所以要做好准备哦…还有就是再摸就秃啦……”
……
我不知道沐音的父亲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何事而来。
然后我就想起了鬼父……
晚七点,天黑了,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很快到。”很简单的三个字。
“话说你爸是怎么知道住址的…”我纳闷地问。
“问我妈了吧大概。”沐音似乎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有些慌张。
“怎么了吗?难道真的是鬼父?”我问。
“才没有…就是…就是我爸妈离婚后经常关于抚养权争吵,我在想是不是……”
“来游说你的?”
“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跟着我爸走…”
“放心啦,哥哥在呐。”
“就是因为我的哥哥是你才会不放心的呀!”
“哈?!我就那么不堪吗?”我无奈地挠了挠头,“好吧我的确不算什么好东西,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如果沐音不想跟着父亲走的话,我是一定会帮沐音实现的。”
“哥,哥哥?”
“好啦好啦,待会吃完饭呢,沐音就回房间,一切由我来处理。”
“不要!我要在场!”
“好吧好吧,既然我可爱的妹妹都发话了,我也只有听着的份儿了。”
“不要,不要用奇怪的称呼啊笨蛋!”
敲门声响起。
“啊呀,家里的隔音并不是太好,刚才可能被别人听见了咯?”我起身,走到防盗门前,深吸一口气,开门。
门外是一个全身黑色运动装的,大概比我矮半个头的男人。
我知道妹妹的身高遗传哪里了……
“晚上好,请问这里是林檀家吗?”他的中文字正腔圆,没有一丝口音。
诶?跟我见过的日本人都差不多啊……
“爸……”沐音站在我旁边,叫了一声。
“看来是找对了。”他笑了,笑起来和沐音很像。“好久不见啊,我的女儿。”
“是好久不见了……”
……
“喔!这个好吃!”
“谢谢夸奖。”我淡定地用卫生纸抹去被喷在脸上的米粒和菜汤,坐在我旁边的沐音面色有些尴尬。
“要不要来点酒,石黑先生?”我问。
“喔!幺西!好的很!”
“哥哥,哪里有酒……”
“刚才回来的时候在超市买的清酒…”我从一边的电热水壶里摸出来一个白瓷瓶。
“你就放在那里边……”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我把瓷瓶推到石黑英平面前。
“你应该买点能把他灌醉的…”
“灌醉了待会儿交流起来比较麻烦,万一撒酒疯就不好办了…”
“还有就是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喝酒的……”
“你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有酒就好了」,日语的。”
酒足饭饱。
“好啦,现在让我们谈谈正事吧,林檀。”石黑英平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翘着二郎腿。“我听说你是我女儿的哥哥?”
“是的。”我点点头。
他摸出来一包烟,弹出来一根递给我,我一看,九五至尊……
“我不会。”我说,我很讨厌烟味。
“好,倒是我举起棍子叫狗了。”他笑了笑,虽然喝了酒,眼神还是异常的清明。“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来了!
“你觉得沐音怎么样?”
哈?
“很,很好啊。”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路数……
“哦?具体好在哪里呢?”他点燃了眼,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
……什么意思啊喂!这套路连爷爷辈都不用了好吗?!
“这个啊…您作为父亲应该比我清楚吧。”我反将一军,顺便瞟了妹妹一眼,妹妹脸有些红。
“好了,我就直接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烟烧到屁股了才猛吸了几口,在茶托上按灭。“我要带我女儿走,回日本。”
“我不同意。”我脱口而出,没有丝毫敬意。
“你能代表她的监护人吗?”我知道他说的是沐音的母亲。
“不能。”
“那你有发言的资格吗?”
“我认为我有。”
“凭什么?”
“凭我是林檀,是妹妹的哥哥。”我认真地说。
“注意,只是义兄而已。”
“那又怎样?”
“而且你爸和她妈还没结婚。”
“那又怎样?”
“所以你不能代表监护人。”
“我认为你也没有资格。”
“哥哥……”沐音轻轻唤了一声,意思是我的语气太重了。
“你一上来便是问我,而不是问沐音。”我说,“你不认为你的女儿有和你谈的资格,对么?石黑英平先生。”
沉默,沉默。
“太强势了,有时候不好。”他说。
“我一向排外。”我点点头,一言一句丝毫不留面。
气氛很紧张,他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
“哥哥…”妹妹轻轻触了我一下,神色中有些焦躁。
“你有什么能拿来谈判的资格吗?我是沐音的生父!”
“我,并没有谈判的资格,但是我希望您能记住……”我的神色骤然变得更冷,“这不是谈判,您提到「谈判」这个词的时候,我不得不想是否牵扯到利益,于此,我更不可能允许沐音和你走。并且我觉得,单为此事,您应该向沐音道歉。”
妹妹捂住了嘴,石黑英平用很阴毒的目光盯着我。
十分钟后。
“你赢了。”他说,同时露出了笑容,很真实的笑。
“意料之中。”我点点头,只有妹妹有些茫然。
“你爸自从给我打第一次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似乎是想和我斗一斗。”我摸了摸妹妹的头,说。
“就是想试探试探,嘿嘿,林檀这孩子不错…”
临送石黑英平走的时候,他塞给我一张纸条。
“不许给我糟蹋了。”他说完这句话就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哥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沐音不满地嚷起来。
“沐音,他是你爸。”
“怎么了?”
“是最爱你的人之一,他不是想带你离开,而是看看我有没有当你哥哥的资格。”我轻轻地把手搭在妹妹肩上。
“两个臭男人……”
“今天怎么喊我哥哥了?”
“为了配合你啊笨蛋!”
“嘛嘛…”我不置可否地发出了鼻音,“气温下来了,回去吧。”
“对了哥哥,我爸给你什么东西?”
“经济来源,他的一份工作…你看你又叫哥哥了吧。”
“顺嘴,顺嘴了而已!”
“喂,今天好歹也是我留下了你诶。”
“这和你刚才说的话有矛盾啊哥哥!”
“你看又叫哥哥了吧……”
“我就叫了怎么着吧,哥哥!哥哥!哥哥!”
“我没说怎样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又误导我!刚才不算!”
“意思是要再重新叫三遍哥哥吗?”
“笨蛋笨蛋大笨蛋!”妹妹的脸很红,很可爱呢。
“其实那张纸条上还有一句话……”
“什么?”
“不告诉你。”
“呜……”妹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哈哈……”这个时候要是再不笑一笑,就会毁了气氛呢。
……
“靠!那家伙真是悠闲得要命!”一个男人放下望远镜,不满地叫嚷着。
“他已经不属于我们当中一员了。”女人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老子还单身呢……”
“唉……我们这里只出迟钝的恋爱白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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