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是一种复杂而诡异的链条,常常将人导向奇异的位置。
每一次在深沉的夜里,感到腹部传来一阵明确而急促的饥饿信号的时候,我总会这样想。
为什么呢?因为饥饿总会使我想起我如今这般身体境况的罪魁祸首——那颗植入体内的非人类的肝脏。
想到此处,我又会不由自主地向前追溯,让思绪回到那个充满火光与暴力践踏的晚上。这时候,一种淡淡的悔恨心情便会浮上心头。
司里的同事们常常会开导我。他们说,力量就是正义;拥有力量才能书写真理,控制力量才能制定规则。他们说,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只有获取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身体内蕴藏着非人的力量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我,宁愿从来都不曾拥有这种力量。
如果我有得选,我想做个普通人。
越强大的力量,就意味着越沉重的责任。
我从来都不想拯救国家、拯救民族或者拯救人类,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
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这是命运的宏伟车轮急速转动的年代——经济、社会、文化的发展从来都是庞大的系统工程。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是有私心的。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宁娜》中曾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我就属于那种不幸的家庭里诞下的不幸的种子,艰难地萌发着。
陈雁曾经问过我,关于我的名字“梨深”的来由。我没有正面回答。我不想告诉他,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因为大出血而死,父亲为此而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哭了一整夜。
三月桃花四月梨,那时候正是梨花开到最美的时节。
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我拼尽了一切,付出了几倍于同龄人的努力,只希望多一些尊严,少一些歧视的目光。
我知道童话故事里的结局并不会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我清楚地了解这一点。
我不会过分地祈求命运给予我过多的关怀。我只是想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长大,普普通通地学习、恋爱、生活。
我羡慕那些拥有双亲和美满的家庭生活的孩子,但我并不恨谁,我理解人们的想法。
我曾有这样的机会,掩盖过去的一切,并且拥抱美好的未来。其实也不能把它叫做机会,应该称作命运的标枪吧。它是那样的突如其来,打斜刺里戳进我的生活。无论我如何理性地剖析自己,都无法否认那一阵情意,仿佛纯白的梨花儿在眼前盛开。
这种情感缓慢而坚实地填充了我空虚的心灵。有一阵子里,我甚至会觉得我经历了那么漫长而悲伤的童年,为的就是在花儿盛开的时候换来一段无暇的爱恋。那时候我幼稚地以为命运是公平的,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可是后来我知道了,命运让人看到渺小的希望,只是为了后面更大的绝望做足铺垫。
但是啊,在那时候,一丁点希望的光辉就能让我以为是整个春天将要来临。
我学着唱那些古怪的摇滚歌曲,并且学着玩红色警戒2、帝国时代2之类的古老游戏,只为了和他多一点共同语言。我并不觉得疲惫,甚至深夜码字的时候都不再需要咖啡提神。
我无比怀念着那一年半的时光。如果时光能倒转,我想回到高一那年金黄的秋天。和他在一起,重新度过我们光辉的岁月。我会在入学的第一天向他表白,就算他认为我是失了智也无所谓。
如果命运的悲剧注定将在2017年的年初发生,我愿意在那一年半里永恒地轮回。
像《恐怖游轮》的女主角,无穷次地杀人与被杀,只为了再看儿子一眼。像古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无穷次地把石头推上山顶然后看着它跌落到山脚。
现在的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阿尔贝-加缪认为西西弗斯也是幸福的。我想要那样的幸福,比任何人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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