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
我不能。
我不能。
绯恩挥舞着手中的剑刃，对魔化的英灵砍去。
面对定级S以上的英灵，现代枪械起不到任何击杀对方的用处。
绯恩手中刻有圣纹的古代剑刃便是击杀英灵最有效的武器。
绯恩瞬间一片空白。
他命令自己只是抵御巨狼的攻击，做到不去主动攻击对方。
与巨狼你来我往的间隙，绯恩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正确的选择。
怎么可能会有正确的选择。
绯恩冷笑着，嘲笑着这场试练的残酷。
他不用选，他根本不可能伤害对方的。
他不可能对自己的英灵刀刃相向。
更别说他心怀愧疚，他宁可献祭自己补偿罪过，也不可能将剑刃刺入巨狼的体内。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说罢，绯恩举着自己的剑刃冲着巨狼飞扑了过去。
在剑刃触碰到巨狼身体的一刹那，剑柄从他的手中脱落。
他张开双臂，一把将昔日的同伴拦在了怀中。
巨狼一口的爪子将他的上身抓出一条条血痕。
绯恩忍着疼痛将头埋在了巨狼的毛皮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对着污染魔化的伙伴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对不起啊。”
明明你可以在雪山中自由奔跑的，因为的出现，你的命运和我捆绑在了一起，失去了你原有的自由。
“对不起啊。”
小时候，我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找你倾诉，有的时候整整一个晚上，让你聆听我的牢骚。
“对不起啊。”
和父亲赌气离家出走后，我只能借宿在马戏团，我还强迫你参与表演，你可是赤狼王啊，你当时竟然为我一个小毛孩屈尊，就为了能让我混口饱饭。
“对不……”
我们说好的，要再回一次雪域，让你重新在积雪中奔跑一次，是我食言了。
“对……”
是我害了你，我亲信了大主教，我违背了咱们两人当初定下的约定，是我背叛了咱们的誓言，最终导致你被敌人重伤，为了将我送走你耗尽了身上仅存的灵力。
“……”
绯恩逐渐失去了意识，气息也越来越弱，可他的手从始至终都紧紧抱着巨狼的颈部，不曾放手。
他不会再放手了。
对方把他当做主人也好，朋友也罢哪怕是敌人，他也不会松开自己的手。
他怕下一秒，巨狼会从他眼前消失。
就如同三年前一样。
咬自己也好，抓自己也罢，即便是杀了自己，他也绝对不会和它动手的。
因为眼前的这只狼，是自己的朋友也是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
忽地，巨狼停止了攻击，它发现不论自己如何撕咬，哪怕在绯恩的脖子上咬出一个大洞，对方就是不肯放手。
情急之下，巨狼召唤出了火焰，大火瞬间将一人一兽包裹其中。
绯恩感觉身上一阵炙热，紧接着便是剧痛。
“呵呵呵……这点火，算不得什么。”
绯恩还是死死抱住自己的英灵，他嘴上说着无所谓，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奇怪的是，绯恩这一刻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烧死，或者被咬死。
死亡与疼痛并不令他惧怕，他真正害怕的是当他再度睁眼的时候，他的英灵就消失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以及被挖空心脏缺失灵魂的孤寂感才是绯恩真正恐惧的。
“让我和你多呆一会儿吧。”
他这样想着，环着英灵脖颈的手臂越发用力。
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灼烧的感觉消失了。
伤口的疼痛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舔舐所带来的瘙痒感。
这个感觉，绯恩非常熟悉，那是在自己受伤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对方经常使用的安抚方式。
瞬间，绯恩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意，那暖意直冲而上，窜上他的鼻腔，在酸涩感的刺激下最终化为了眼泪。
………………
…………
……
不知过了几分钟亦或是几小时。
失去意识的绯恩再度睁开了眼睛，他并不是自主醒过来的，而是被舔醒的。
绯恩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这次醒来面对的不再是陌生的天花板，而是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那是他的记忆之屋，是英灵的精神领域。
不变的书柜摆设，不变的斜射阳光，不变的灰尘飞舞。
唯一不同的是，原先在角落里匍匐的老狗不见了。
绯恩欣喜的发现，部族长老的话应验了。
他的英灵醒了过来。
难道是……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得到了赤狼一族的试练。
所以他的沉睡已久的英灵才得以苏醒过来？
绯恩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开心得简直快要爆炸了。
他不顾上多说，一把搂住了枯瘦如柴，形如老狗一般英灵。
“阳炎，你终于回来了！”
绯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欢愉，也不在管眼泪的价值。
肆意挥洒着不可轻弹的泪水，直到英灵的一句话，让他心情直接跌落到了低谷。
「我是来告别的」
赤狼王抖落着自己的身子，病态的身姿瞬间变得饱满起来，在灰色的毛发变为红色之后，他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巨狼形态。
“告别？”
绯恩不明白。
“我不是通过试练了吗？你不是醒过来了吗？”
赤狼王摇了摇头，传达了试练的结果。
「你并没有通过试练，你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
难道杀掉你就是正确的选择吗？
“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绯恩内心存疑，他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也许以后你还会面临相同的抉择」
说罢，赤狼王往后退了几步。
绯恩只见巨狼匍匐在地，几乎是蜷缩到了一起。
它的身体急速变大，赤色的毛发猛涨之后，赤狼王以身形出现在了绯恩的眼前。
这是绯恩第一次看到赤狼王的人形姿态。
一个身披甲胄，满头长发的青年屹立在绯恩面前。
他的身长要比绯恩高出至少半个头。
长发男人很轻易地便将绯恩抱在了怀里。
绯恩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舍，于是乎他也抱紧了对方。
两人都意识到了，此刻便是他的最后的诀别。
“谢谢你，谢谢你……”
绯恩觉得喉头哽咽，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道着谢。
「感谢你，你让我看到了雪域之外的世界，你让我感到了属于人类的温暖，让我拥有了你」
绯恩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英灵倾诉，他希望时间可以停滞，让他和阳炎多处一会儿，哪怕多一秒也好。
哪怕再多说一句话也好。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还没等绯恩和英灵最后道别，他已经遁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炎阳的笑容上，一个足够他烙印在记忆力，记一辈子的笑意。
·
·
绯恩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安静的早晨，夹杂着晨露清香的风从窗外袭来。
鸟儿欢快的叫声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偶尔略过的车铃声以及小贩的叫卖声让绯恩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他回到了位于兰泽学院之外的那座别墅。
客厅中，温蒂老师肩上围着一条披帛，她时而点头，时而仰头和睡魔进行着搏斗。
忽地，睡梦中的她突然被什么人推醒了。
她快速睁开了双眼。
当视线逐渐聚焦的一刻，她倒抽一口冷气。
此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泪痕，甚至还在流泪的脸。
“绯恩！！”
温蒂大叫出声，她惊喜交加。
惊的是，绯恩这个大男人竟然哭得和泪人一样。
喜的是，他没有死，侧面证明他经受住了英灵的考验。
不出意外，他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英灵。
温蒂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然而得到的却是对方的摇头以及否定。
“不，我没有通过试练，他死了……阳炎，我的英灵它彻底离开我了。”
看到对方一脸沮丧的样子，温蒂挑了下自己的眉。
突然一个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于是温蒂侧过身子，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向绯恩的背后。
“额，你说你的英灵死了？那你能解释一下，你身后的这只……小女孩……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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