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在破旧酒楼靠窗一桌坐着,姿势并不雅观稍显粗俗。但这些未曾扰乱酒楼内其余听者高悬的雅兴。是了,毕竟这长安城中若说何人最为受瞩目,当属那锦衣纨绔的公子爷。上到皇亲国戚,下至布衣乞丐,茶余饭后无一不挑他近日行程添些闲暇趣味。例如此时正唾沫儿星子乱飞的孙文,便是在生动形象地向酒楼内食客言语。
孙文脸色潮红夸张道:“那东皇的公子爷,昨夜在袖香盈可是弄了通名堂!”
有一常客没好气地翻着白眼,骂道:“少搁这卖关子,给我们弄急了眼,一人一拳都能把你打得鼻青脸肿。”
其余食客咧嘴笑起来。
孙文似是被那常客唬到了,又怕丢了本就为数不多的颜面,瞪眼说了句:“你再这般胡闹,我可不跟你们说这事了。”
话落却不再卖弄关子吊人胃口,伸出五根手指道:“昨夜那公子爷在袖香盈一夜,叫了五个姑娘。”
那常客听孙文说这扯皮拉筋的话,气急干脆上前狠狠在孙文屁股上来了一脚,臭骂道:“你有谱没谱,这种门房私事你讲与我们知晓,有何意义所在?只眼馋羡慕干流口水?”
孙文痛呼捂着屁股跳起来,“哎呦!”
这类事宜对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来讲,是老生常谈的,与这世上身份地位最为尊崇的东皇公子爷来讲,更宛如吃茶饮水般随意。虽说袖香盈有着别样背景,寻常子弟瞧见丰腻**、白皙美腿、摸都摸不得,但别提袖香盈这般的风月之地,就算哪国的公主殿下一口气弄来五个一度春宵,也无可厚非。因此食客们百无聊赖,晦气骂上一句,打算各各散去,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孙文见状再顾不得捂那屁股,急促道:“别啊,叫来五个姑娘是琐事,正事是那东皇的公子爷竟是乘兴醉意挥毫作下一首诗篇!”
闻言有人不屑道:“作诗?那纨绔腹内草莽,哪来的才气作诗?想必是在哪位文坛大家手上买下的吧!”
此言一出,周遭同坐的食客瞥见酒楼门口的几道身影,估摸着那出言者语调不小,哪怕在门口,依这略显破旧的酒楼来看,足以传入人耳。
想到此处,那人脸上带有一分同情,以及一抹幸灾乐祸的神色,瞧着那出言的人。
显然幸灾乐祸要多些。出言者余光无意间注意到这人的眼神,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倒也没放在心上。
但下一刻,门口那几道身影已然来到酒楼这块儿人群集堆的地方,出言者脸色顿时煞白。
有人瞧见来者容貌,惊呼出声:“公子爷?!”
尚未注意到来人的食客扭头望去,不由感到错愕,方才这还在念叨评头人家的事,这会儿当事人便找上门了。至于那出言嘲讽的,不管是诋毁与否,面子上都要难堪,何况像他们这般的布衣平民,要杀也就公子爷一个眼神儿,一个手势的意思。
果不其然,那公子爷冷冷瞥了他一眼。
而后其身后的扈从会意上前,阴冷笑着,几人架着出言者,向外走去。
食客们默然旁观,这幅画面在这俪唐当中不知重复上演过几回,不是说没有过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少年自认占据大义,替天行道。可如今他们再遇上这等事宜,恐怕非但不会出手阻拦,反而会在角落疙瘩瑟瑟发抖,不禁回忆起那年被这位公子爷身旁扈从折磨的惨状。
这位公子爷忽然出声,“打一顿。”
正冷笑的扈从闻言深深俯首,谄媚似的笑道:“请公子爷放心。”
话落便出了酒楼。
食客们心下稍有不忍,觉得那人不过嘴上痛快几句而已,且不知是真是假呢。
唯有孙文感叹,他知道,如若这位公子爷不说这句看似是恶毒狠辣的话语,那些个扈从一准下狠手。性命兴许不会堪忧,但缺胳膊少腿是指定的,再不济也得伤经断骨,修养一百日。公子爷一句话便是让扈从把握一个度,给了教训足矣,莫要过火。
公子爷抬眼望来,食客们顿时一哄而散。
一人一桌很是齐整。
吕赵卿脸上浮现一抹嘲讽,世上人性本如此,欺软怕硬,向来嘴上声讨着糜烂不堪的世俗,当真直面时却跪得比谁都快。他兴致缺缺,走上酒楼二层一桌临近木窗的座位坐下。而身后紧随的扈从直立一旁,恭恭敬敬。
记起昨晚在袖香盈作下的事,吕赵卿不经意似的问道:“昨晚我是如何入睡的。”
扈从低头答道:“是那五位姑娘让公子爷您枕靠睡了一夜,清晨时您迷迷糊糊醒来后,她们便褪去了。”
吕赵卿哦了一声,道“当赏。”
这位公子爷的一句当赏,份量可是够那五位袖香盈的姑娘无忧无虑生活二三十年。扈从领命,其中一人转身下楼,去那袖香盈赏赐银两去。
扈从下了楼,一位体态风韵的青衣女子走上来,素手松松抱拳,向公子爷施了个万福礼,然后在这位公子爷毫无回应下,暗喜紧贴他坐下。那肌肤有意无意蹭着公子爷。换作别人瞧见青衣女子这般作态,必然膛目结舌,这女子可是婉拒了不少钟鸣鼎食之家的少爷,清高性子深入人心,谁知遇见公子爷也是这幅不堪入目的模样。
扈从早已见怪不怪,论这世上有哪种女子遇见这位公子爷不是如此,估计唯有那几名地位极其尊崇的罢了。
青衣女子暗自欣喜还没多久,那公子爷一句平淡的:“到对面去。”便把她的喜悦冲淡。
不过青衣女子也没觉得什么,吃闭门羹对这位公子爷来讲,那是流口常谈喽。也就脸上挂笑,挪动腰臀到旁侧木凳上去。
……
……
俪唐首郡长安,文坛此时已经炸开了锅。
东皇家的公子爷昨夜作诗一赋,可谓惊天彻底,需知这位公子爷之前从未作过任何一句诗句,如今能作得出诗篇来,就已不易,不少书生、读书人品读,更是大惊。怀疑起这诗篇到底是不是那公子爷作的了。
书院是最先得到诗篇内容的,有人品读后索性放言,这诗篇绝非出自寻常人手,或是重金求来,或是假冒名号,总之必然不会出自无名之辈。
这话意味就很耐人寻味了。放话的读书人知晓这诗篇出自那位公子爷的手,最是不忿。
随后干脆有人诋毁起诗篇来,说这诗篇不经推敲,未去琢磨,比起其他诗人要相形见拙。
一人出头,其余人也是随着诋毁。
一时间骂声一片,都是口诛笔伐。
公子爷这一首诗篇,让这俪唐的首郡长安一整日都沸沸扬扬的,好似一日的时间世事更迭了一般。就连俪唐之中的那位大人,都是惊动。
东皇的马车行驶在长安,周遭布衣百姓齐齐下跪磕头。景象很是壮观。
张千墨是久住在长安的文坛大家,便是这日,那位大人登门,引得张千墨忐忑不安,迎着那位大人,低垂眉眼,生怕惹恼他引来杀身之祸,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东皇陛下大驾是有何事宜,要找贱民张千墨?”
那位东皇陛下挥挥手,安慰道:“安心,不过是来让你品首诗赋。”
听到并非自己哪里得罪了东皇,张千墨深深松了口气儿,又疑惑起来,这世上有什么诗赋,能让这位东皇陛下特意出门,只为找自己品论一番的?诗赋的作者地位肯定不低,张千墨暗中打定注意,待会哪怕押韵、平仄、词藻狗屁不通,自己也不可贬低半分。
张千墨在后为俪唐之主东皇指路,进到书房中,把书案上杂七杂八的字帖和毛笔丢在房中角落,请东皇坐在主座。
他万万没想到,东皇竟是摆手让他去坐。
张千墨弯下腰惶恐道:“东皇陛下,这不可,贱民身份低微怎能在陛下面前上座!”
东皇从袖中取出一篇诗赋,愣怔摆在书案中央,头也不扭,命令似的说道:“要你坐,你就坐,既然评论诗赋,站着成何体统?坐!”
对此张千墨再不安,再惶恐,也得安生坐那。“束贱民无礼……”
张千墨坐在木椅上,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心想还不如站在那来得心安呢。但东皇眼神中的一丝期盼,使得张千墨不敢多言,目光落在书案上写在宣纸上的诗篇,不看不知道,这可不就是天色尚未大亮时,自己一位多年好友带来给自己瞧的吗?据说是出自哪位大人之手,那位好友还说,东皇陛下的千金为此专门登门上他那,讨要点评,并让他到时候在文坛中说上几句,使劲夸赞这诗篇,要把生平所学赞扬词汇通通用个遍才行。
思绪至此,张千墨大致明白,这应该是哪位身份崇高的大人想要镀层金,提高提高名誉。
那么诗篇想来多半是哪位大家所作。
张千墨阅读起宣纸上的诗篇。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张千墨寻摸不知是哪位文坛大家所作,水平当真不低,想来是银子委实够多,才会卖出的。读到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张千墨脸色微变,不知在想些什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张千墨愈发激动起来,急不可耐的读诗篇的下半截段。
那位东皇在书案对面站着,看张千墨神态多变,不禁有些愉悦。
良久后,张千墨不知反复咀嚼了几回,才总算放下宣纸,目光从诗赋上挪开,若非怕东皇等候得不耐烦,他可绝不会读这么几遍,就算回味完了。
不出所料,东皇的耐心不大充足,怕打搅张千墨品读才未出声默默等待,见他终于放下手中宝贝疙瘩似的宣纸,便迫切问道:“这诗,如何?”
张千墨先是起身恭敬作一揖,而后衷心赞叹道:“好诗,当真是好诗!无论哪一首诗赋与它相较,都显得黯淡无光,东皇陛下,不知这诗篇是出自哪一位文坛大家的笔下呢?若可以,改日贱民定要登门拜访!”
这些拍马屁一般的赞誉,不怒自威的东皇都嘴角微翘,仿佛那马屁拍在他身上。
其实也别无二样,东皇开怀大笑道:“这是我儿子所作的诗篇!”
张千墨不知,要是方才他说出一句这诗篇不好的话来,这位东皇陛下必然杀人不眨眼,将他从这世上抹去。
死里逃生的张千墨浑然不知,竟还略有牢骚,认为东皇没告知他真正作诗之人的意思。
东皇笑意在脸庞上长久不去,记起文坛的规矩,就对张千墨随口吩咐道:“评语呢?”
张千墨会意,却颇为为难,文坛的规矩他自然一清二楚,但规矩的前提,是要腹内墨水多于对方,才可作下评语,不然全视作放屁,听个响的作用。但张千墨自知,凭这诗篇来看,自己与诗篇作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可人家东皇陛下要他去评,他还敢推三阻四不成?思来想去只得感叹一句:“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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