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子……殿下……”
不知从哪里迸发的怪力，妟珣徒手挣断麻绳，神情惶恐地搂住怀中出血不止的女孩。她的体温渐渐流失，明明是契约者，却没有自我恢复的能力，原因大概是出自那枚洞穿圣天子胸膛的子弹。
束缚能力的领域仍未解开，妟珣发疯似得想要启动神眼，双手无力地摁着圣天子的胸口，那一刻，妟珣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天台，再次回想起，新罪事件灯影重伤即死的场景，那是比圣天子现在还要严重数倍的伤口，以及发自灵魂深处的乏力和悲恸。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同样的情况重现，受伤依旧是自己珍视的人，自己依旧很没用。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的事情——叶家兄妹，有马和雪祈，乔汉斯博士，他们的面孔至今历历在目，总是拿无可奈何做借口，却从未真正的解决一件事情，自己除了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还能做什么？
因为推脱，因为厌烦自己的无能，所以才会时常自责，总想改变现状，却没有一次去做过。“无药可救”、“利己主义者”，真如赫蕾米娅所说，我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混蛋，自以为是的去承担那些根本承担不起的担子，分明是个沙雕，却老想着解决一切问题……到头来，还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东西。
雪祈失踪，法莉雅和月影遇袭，老姐饱受精神操控摧残，最烦躁的是我，最急不可耐的也是我，天天高呼着报复那些触逆鳞的人，殊不知，自己只是个畏缩墙角，趑趄嗫嚅的中二少年，连踏出阴影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满手的鲜血，妟珣顿感脑内一阵翁鸣，生的气息正从圣天子体内消逝，双眼眩晕的瞬间，妟珣仿佛看到了死神。它头戴黑色兜帽，披着阴森森的寂夜长袍，骷髅头空洞无珠，妟珣不知道它的目光究竟是盯着自己，还是怀中的圣天子，嶙峋的骸骨手握着镰刀，就像故意嘲讽妟珣似得，讪笑声无比刺耳，不慌不忙地静候着圣天子合上眼眸的那一刻。
它的背着漆黑色的灵柩，手里提着不知用多少人的骸骨制成的神龛，里面关着先前死去那些人的灵魂……妟珣不知是幻梦，还是现实，默默拾起掉落身旁的那把左轮手枪，拆开弹膛，接着抬起头，凝望着死神判若深渊般的双眼，无声的笑了。
原来想要我命的，是你啊……
话音刚落，妟珣旋转枪口，对准死神的骷髅脑袋，不由分说地扣下扳机。
幻境随之破碎，死神消失了，怀中的圣天子奄奄一息。妟珣什么做不到，眼泪溢出眼眶……他最爱的学生要走了，突如其来，宛若一道毫无征兆降临的天雷，把他劈的体无完肤。
“老师……你怎么哭了……”圣天子缓缓抬起手，抚住妟珣泪流满面的脸庞，唇瓣翕动，不绝如缕的话语，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老师为自己的无力哭的，圣天子不用担心，老师没事……”妟珣强颜欢笑着握住她的手，眼泪难以遏止的流淌，“很痛吗？你忍一忍，试着把这份痛楚转变提神的方式，看着老师，千万别睡着……”
“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眼皮好重……”
“给我保持清醒，混蛋妖影！你他妈的难道想死吗？！”
妟珣毫不避讳的爆粗。谁管这会儿是圣天子还是妖影厄尔尼萨，那只妖影在没达成契约之前，是不可能脱离圣天子的肉体，这也就意味着，圣天子要是死了，它也必须跟着陪葬。
“别跟我扯什么命令！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领域接触，恢复这栋大楼里所有的能力！不想死的话，赶紧照我说的做！”
“呵呵……老师好可怕啊……”圣天子干笑着，口吐鲜血，似乎对自己生死满不在乎，“今夜谁都逃不掉，我说过的……不论是老师你，还是原罪机关的专员们，这栋大楼的所有人都会为新时代的到来献上血肉……”
悟时，妟珣幡然醒悟。他忘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这家伙根本不怕死，对纯血妖影来说，死亡只是单纯的结局，人类的生死观念和本能，形同虚设。念到此处，妟珣恨不得照着她的脸来一拳。
“够了！你想死的话，赶紧去死！别拖着她不放！”
“面对现实吧，老师！和她体质有相仿的你，应该明白，我若是离开，她会怎么样！”说着，圣天子从包里掏出起爆器摁下，5分钟倒计时随之亮起。她狂笑着，纵使鲜血不断从她的嘴里渗出，每说一个字，胸前的血洞都会随之撕裂。
妟珣只能无奈的嗔视。选择，再一次摆在他的面前。要见死不救吗……亲手掐死她和厄尔尼萨，亲手葬送自己的学生，还是……选择救她，牺牲掉整栋大楼的原罪机关成员。
五分钟，根本来不及让所有人逃离大楼，但至少能把死伤降到最低，可圣天子的伤势根本坚持不到那会儿，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昏迷。妟珣虽然很想冲圣天子的脸上来一拳，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磨蹭了。
“灯影！”妟珣的怒吼，叫醒了茫然失措的灯影。这会儿他不想追究灯影的罪责，拖着血流不止的圣天子到水泥柱背面安放，消除补枪的可能性。
有第三方存在，从当时的枪口瞄准度来判断，灯影无疑也是对准了圣天子的心脏处开得枪，但不知为何，圣天子的伤竟然只有胸口一处。可为什么看到圣天子中枪后，灯影却露出了满脸惊恐的神情呢？
短暂的思考，妟珣不敢有半点滞涩，手脚麻利地解开其他人的麻绳，接着转身来到灯影跟前，不由分说地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勃朗宁，对准荧幕连开数枪，直至打空弹夹，灯光熄灭，顺势朝着那台全球直播的摄影机砸去。
哐啷——清脆的玻璃脆响，掷出的勃朗宁如同一把铁斧，粉碎了镜面和内部的芯片，彻底报废。
“别给我愣着！既然犯错了，好歹弥补一下！”妟珣摁住灯影颤抖的肩膀，迫使她冷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赶紧告诉跟负责攻楼的指挥专员，叫他们立刻撤离到安全地方，再联系一架医院直升机过来，主谋圣天子身受致命伤急需治疗，动作快点！”
“妟……妟……妟珣我……没有……”灯影神情惶恐抓着妟珣的衣服，拼命地摇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灯影，看到那个倒计时没有，每层楼的炸弹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吨级炸弹藏在这栋大楼的地基里！等它变成零，炸弹就会引爆，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会跟着陪葬！”
妟珣不清楚原罪机关的专员已经突破了多少层，只觉得脚底枪声大作，越来越近。他只能赌时间还来得及疏散这栋大楼里的所有人。但妟珣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能力遭到封锁，他连破门都办不到，更别说拆除门上拴着的塑料炸弹。
“诶？怎么会……”
“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我只能依靠你了。”
“我…我该怎么做？”
“我会尽快破开这道门，你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负责突破大楼的机关专员们，告诉他们赶紧撤离，别走楼梯，直接用攀爬锁下楼，动作要快！这是机关支部长的命令！”
妟珣拍了拍灯影的后背，试着让她打起精神，虽然有种全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这么一种老村长送勇者出新手村的脱线感，但妟珣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而且时间明显不够。
怎么办…怎么办？！妟珣的眼珠气得直打转。黎明曙光的残淡光辉正一点点的挪出地平线，从未有那么一刻，妟珣希望明日永远不会到来，炸弹不会引爆，整栋大楼的人都能得救。
五分钟倒计时迫在眉睫，在他一边犹豫思考，一边拆除门上炸弹的期间，已经悄然流逝过半，而妟珣仍旧没有想出两者兼得的办法。难道真的要舍弃一方，拯救另一方吗？
别扯谈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出选择啊！
破开紧锁的大门，灯影以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无言地沉着脸。灯影的接受能力很快，妟珣愿意相信开枪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嘛，这种事情，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吧。
“灯影，靠你了……”
话音未落，灯影睁开赤红的双眸，如同潜藏黑夜，静静等待觅食时刻到来的野兽，锋利的蜷曲利爪紧抠地面，大门洞开的瞬间，幻化成一道狞烈的劲风，娇小身躯仿佛在那一瞬间，获得了原有体格十倍的爆发力量，不掀半点尘埃，携裹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么……”妟珣回到红夫人跟前，冲她递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勉勉强强吧，不用担心我。”红夫人摇摇头，握住妟珣的手，面部微微抽搐，强忍韧带撕裂，尚未愈合的痛苦，一面搀扶着墙壁，一面支撑身体直立。
高架桥上的那场车祸，红夫人因为保护安琪，韧带严重拉伤，手臂多处均有骨折和断裂，跑车侧翻时，安全带拽住她的左肩，虽然剧烈的惯性使臂膀脱臼，但却没有被甩出车外，同时抱住身侧的安琪，免于受伤。明明和安琪毫无瓜葛的说。
“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待会你能搂住安琪，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连走路都办不到。”说着，妟珣摸了摸安琪的头，凌乱的淡蓝色长发披散，额前的碎发下，双眼空洞无神。
“你打算怎么做……？”
“从这里跳下去。”妟珣望着光芒熹微的天际线，若有所思。
“你认真的吗？这可是25层的高楼，跳下去必死无疑。”源卿依靠着墙壁瘫坐，插嘴说道。
“当然，我的预想是，能力无效化领域范围应该只局限于这栋大楼而已——设想如此庞大的规模，以处于寄宿状态的纯血妖影，厄尔尼萨来说亦是极限，那之外的地方且不论有没有必要，依我的看法，以目前它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办不到的。”
“你在赌……”
“没错，筹码是我们的性命，只要脱离厄尔尼萨的领域影响范围，我就可以使用能力来安全着陆。”
“咳咳……但你们也得会飞才行呀，老师……”圣天子偏着头，讥诮着揭露了问题的所在。
所有人缄口不言，圣天子的话语正戳该提议的痛楚。炸弹一旦引爆，他们别无选择。不可能指望原罪机关的直升机进入，黑夜里潜藏的狙击手尚未暴露行踪和位置，妟珣不敢顶着机毁人亡的风险，贸然转移重伤的圣天子。
最后的一分钟，妟珣必须做出决断。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没有与飞行相关的能力，只能暗自祈祷慕瑶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吧。
妟珣深吸了口气。还剩的五十秒。源卿抱起奄奄一息地圣天子，挪动到离边缘最近的墙壁边，知趣地把她递给妟珣。还剩三十秒，红夫人把安琪背在身后，朝妟珣靠拢。
现在，他们只能无条件相信妟珣的抉择，就算从这里跳下去，粉身碎骨，也无可奈何。时间仅剩二秒，妟珣不喜欢赌，但每次又不得不去赌，感觉就像跟上帝和命运玩骰子，上帝冲你倨傲一笑，你回以不屑，殊不知他早已和命运沆瀣，骰子尚未掷出，便知晓点面，整个赌桌上，唯有不知情的你独自沾沾自喜。
但他们不可能让你输得精光，因为那样的话，不就没得玩了吗。对此，妟珣坚信不疑。
“能跳多远跳多远，只要能脱离领域影响范围，我就能救各位。”妟珣淡淡的说道。
“你……根本……没有飞行能力，对吧，老师……”
怀中的圣天子翘起嘴角，皲裂的唇瓣一张一翕，细微的话语声只有妟珣能够听见。
“慕瑶会第一时间明白我的想法，然后接住我们的，闭上臭嘴，省省力气吧。”
“呵呵，”圣天子咳出的鲜血沾染妟珣的衣领，体内细胞治愈着伤口的同时，却因为秘银的挥发作用而快速撕裂，两者速度齐平，致使她仍能苟延至今，“不妨告诉你吧……那位大人说过，今夜，老师你必须得死，只有那样，才能解放你体内的妖影，赫蕾米娅……你从这里跳下去，射击我的那名王牌狙击手，必定会打穿你的心脏，然后开枪击毙其他的人……相信我，“她”能办到，你们无路可逃……”
滴——轰——
话音未落，爆炸接踵而至。
剧烈的热浪先于澎湃的烈火，拍打妟珣的后背，强迫他纵身跃下高楼，圣天子的话，不知妟珣听到多少，但此时此刻，没有时间供他犹豫不决，震耳欲聋的爆炸近在咫尺，嗡嗡耳鸣充斥脑海，忍着灼烧皮肤的刺痛感，妟珣蜷曲身子，把圣天子紧紧护在怀中。
身体倏然腾空，滚滚的浓烟包裹着他们五人。妟珣勉强睁开因充血而变得赤红的双眼，泪水溢出眼眶，晶莹的泪珠翩然空中，以黑门为际，第一缕曙光刺破黑夜的帷幕，万丈光芒扑撒晴空满怀。
刺眼的透镜光辉仅在一瞬间暴露妟珣的眼前，不偏不倚，他和圣天子的位置正巧处在对方的弹道。SSG0系列狙击步枪……那名隐匿黑夜的狙击手，披着黑斗篷，匍匐在不远处的天台，静静等候着他们逃生的最后关头，然后毫不避讳的展露獠牙与行踪。
回避可能为零，妟珣中规中矩只是个人类，在能力仍旧受到限制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出违背物理定律的动作，更别提抵挡……
妟珣早已黔驴技穷，明明相聚甚远，却又感觉近在眼前的黑洞枪口，是如此的令人谓然。呼啸耳畔的寒风凛冽中，妟珣隐约听到有人在独唱，有人在低吟，宛如歌谣般清脆悦耳。
难以言喻的熟稔，妟珣情不自禁地寻找那声音的源点，思绪顿时间一片空白，俨然忘却了那名狙击手扣下的扳机，子弹划破长空，即将贯穿他和圣天子的胸膛。
“如果我还残存一点人性和意识的话，那么大概就是现在吧……”
无声胜有声，子弹射穿心脏的前一秒，妟珣猛然回过神，呆呆地看着眼前双眸澄澈如秋日烟波般的少女，晨曦陆离，美艳缤纷，照亮她青瘦的侧脸，乜斜着双眼，眼角渗出零散的泪花，挂着恬淡凄恻的笑意，朝子弹飞来的方向一把推开了妟珣。
“亲爱的老师，学生不才，还请你来世责罚吧……”
鲜红的血色玫瑰愈发妖艳，沐浴着温暖如春的晨光，驱散阴冷的晦暗，少女娉婷袅娜的身姿，舞动蹁跹，顾影颓然的模样，令人怜惜，她就像一朵盛放于天地，介乎黎明与黑夜的猗郁之花，媲美世间一切，也难挡昙花一现……
“她”还活着……直到最后的一刻，她挣脱了厄尔尼萨的桎梏，夺回了自己的意识，只为……只为见“她”的老师……死前一面，明知徒然而已。
赫然，难以置信的场景再一次刷新了亲眼目睹这幕的所有人。迸裂胸膛血丝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圣天子周围的空间，愈渐扭曲成茧，古铜色甲胄包裹全身，由下至上，鳞次栉比。
幽紫色的氤氲，电光忽闪忽灭，古森的金色眼眸缓缓睁开，带着睥睨众生，蔑视万物的威仪，搅动着云端，操纵着气流，胸膛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再生。那是不同于雪祈的神祈和千田一草的堕落，所能媲美的高阶生物。
CGC盛典，加冕仪式结束的第二天清晨，人类，契约者，影子，再度回想起，黑潮圣战时期，纯血妖影屠戮四方列国，生灵涂炭的光景。
一对新生的薄翼穿破背脊，厄尔尼萨，位列三阶的纯血妖影，履行了宿主的愿望，重获肉体和新生，再次重临世间！
“苏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说着，厄尔尼萨抬手打了个响指，大楼的爆炸和倒塌的同时，也抹除妟珣等人周遭的重力，迫使他们悬停半空，无法动弹，接着俯身滑翔至他们身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妟珣崩溃的神情，狰狞恶煞的脸颊，硬生生的挤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多亏了老师，我终于达成“她”的愿望，顺利的重生了，对此深表谢意。”
念到此处，厄尔尼萨有意没意的挥挥手，示意不远处的狙击手停止狙击。
“纯血……妖影……”红夫人声音颤抖着呢喃到，那如同禁忌般的称谓，迄今为止，一直镇静自若的她，也不禁流露出惊愕的神情。
“诶~我就是纯血妖影，你们所说的神的使者，至高无上的存在——瞧瞧脚底的下，原罪机关的那群蝼蚁们吧，一个个都吓得腿脚发软了~”
厄尔尼萨说的没错，仰望天空的原罪机关专员们无一不战栗默言，恐惧的蔓延突飞猛进，很快的，不少人因为纯血妖影所随的领域威压，而双膝跪地，俯首称臣。
慕瑶冷眼旁观着那些丢掉尊严，涕泗滂沱的执勤组专员们，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毕竟当初的自己，同样是这副窘迫模样……或许比他们，还要不堪吧。
“那么事不宜迟，我差不多也该快点完成那位大人交代的事情啦——解放位列二十，我的好姐妹，赫蕾米娅了。”
说完，厄尔尼萨抬起长着尖锐利爪的双手，恍若拥抱一般，双翼扑动，缓缓靠近妟珣，打算就此杀掉他，来帮助赫蕾米娅夺取妟珣的身体。
这时，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耀眼的暗紫光束突如其来，切断厄尔尼萨的手臂。
是谁？！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斩断我的双臂。惊慌之余，只能向后迁越，拉开相对安全的距离，磨牙利齿，怒目嗔视那名胆大包天的袭击者。
然而，当她抬眼看清对方的样貌的那一刻时，原本狰狞可怖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你不接受也没用，厄尔尼萨……因为的确是我。”
灯影毫无感情的说道。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