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克鲁威姆宫发生重大火灾,遇难者上升至三百人,聿婧皇后下落不明。”
卖报的男生从安的身边跑过,就连这遥远的黄金城也传遍了大新闻。聿婧皇后有贤能,是哈尔病后最得力的助手。若是她不在了,赫伦帝国迎接新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安苦笑了一声,拉低了自己的帽檐,快步走进玛哈达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巷中。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母亲。”
这是个面积不大的钟表店,一位年纪不大的金发人类女子坐在柜台后,正在专心的修理着一只精美的怀表。她便是凡夏霍莉,全大陆最伟大的人偶师。她见安走了进来,放下了手中活计。安一言不发,将一枚戒指放在了她的面前。
“只有戒指?
“只有这个。”
霍莉微微一笑:“你要一意孤行到底了。你呀,这倔脾气到底像谁?”
“我已经把她让我做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艾丽希的安全有保证吗?”
“难说。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和我来,给你准备的皮囊做好了。”霍莉锁上店铺的门,领着安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大有乾坤,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摆着二三十张石床,上面躺着各种各样来自不同种族的不同年龄的男男女女。她们并不能算是“人”,她们不过是结合了血肉与魔法的人偶,尽管足以以假乱真,但终究是具空壳,需要她人的灵魂或指令来行动。霍莉指着一具丑陋无比的矮人说道“就是这具。快换上,贵客还在等我们。”
安微闭双眼,点了点头。
用意念驱使人偶并不是件难事,但和驱使自己的本体还是略有不同。安迈着有些笨拙的步子,紧紧的跟在霍莉的身后,这倒显着她更像个矮人。
霍莉带着一张黑色的蛇面具,缓缓地走进幽暗的地道中,地道尽头是间暗室,赫伦帝国猎鹰骑士团团长——露易丝.布莱克正坐在其中。她已有近五十岁,做团长也有十余年。猎鹰骑士团是莱特大陆少见的女骑士团,即不归法戒的管理,也不受皇权的干涉,是个独立的骑士团,为整个国家安全而奉上长剑。每个发誓加入猎鹰骑士团的女子都将舍弃自己的姓氏,放弃自己的继承权。贵族也好平民也罢,只要穿上了灰色的披风,变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久等了。”霍莉坐到了她的对面,将安所带来的戒指递给了她。
露易丝把玩着戒指,不满的说:“只有一个戒指,我如何相信障碍被清除了?”
“若不信任面具军团,何必与我们合作。”
面对霍莉冰冷的态度,露易丝露出友善的笑:“面具军团的声誉传遍大江南北,自然不敢有怨言。只是……我不好向威廉亲王交差。”
霍莉冷笑一声:“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们已经践行了承诺,现在轮到你们了。安,来。”
安上前一步,露易丝翻了翻眼,略有意外:“就是这个人偶?”
“没错。我已经设置好了,性能绝对没有问题,用她来参与整个行动再好不过。”
“那好,我带她去西隐。”
露易丝虽然没有怀疑安的身份,但处处提防着她。安无所谓,她一言不发,保持着一个表情。在没见到艾丽希之前所有的举动都是危险的。威廉弗莱姆再怎么有狼子野心,安都不在乎。可若是涉及到艾丽希,她便不能坐视不理。
自然,这无关那天的那个吻。
艾丽希听到露易丝前来的消息,连忙气喘吁吁的跑进招待室。当她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时,苦涩开始在嘴中蔓延。来自皇宫的电报不断,却没有一个好消息传来。艾丽希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无能无力的望着一切。直到露易丝出现,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皇女,她一时之间语噎,忘记了自己该用什么口吻说话,艰难开口却发现自己带着哭腔:“母后到底怎么样了。”
露易丝先行礼:“暂无下落。”
“那就是说明她有可能还活着,对吧!她一定还活着,她可是那般的……出色的人啊。”
“皇后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这次火灾到底是什么原因所导致的?”
“暂且确定是厨房仆人的失误。”
到底是多大的失误才导致如此大的事故,艾丽希在心中暗暗地问。即便她涉世未深,还未曾参与过政治斗争,也明白这其中大有文章。
“父王如何?”
“皇帝每日亲自主持议会的召开,而且关于事故的后续处理也都是她一手操办,身子也渐渐吃不消了,这才特派我来接公主您回国。”
“不必多说,我明白了。”
艾丽希归心似箭,哈尔皇帝经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作为女儿的艾丽希自然有义务回到她的身边
。
艾丽希离开时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她最后一眼望了这个生活了两个多月的房间,故人已都离去,再无多余的留恋之物。黑发少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给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艾丽希否认自己心中的悲伤与安有关,是记忆中有关她的片段在不断的交替出现,扰的艾丽希心烦意乱。
但艾丽希有更艰巨的任务,她终究是哈尔弗莱姆的女儿,是赫伦帝国第一皇位继承人,现实没给她沉溺于自我情绪泛滥的时间。
当天深夜,艾丽希随着露易丝坐上了踏上“归程”的马车。一上车,一股异香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味道?”
“从妖狐族进贡来的雪莲,对安神有效。”
艾丽希没有起任何疑心。自她可以记事以来,露易丝便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不一会儿,艾丽希便有了困意,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海浪的声音。
艾丽希有些奇怪,她缓缓的坐起,头疼欲裂,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睡在一张干净的硬板床上,面前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桌。海浪拍打暗礁声环绕在耳边,是那么的不真切。她缓缓的坐起来,透过那狭小的窗,一片湛蓝的海域在她面前铺开。艾丽希大惊,连忙冲到门前,可门已经被上了锁,艾丽希如何折腾也都是徒劳。
从西隐到塔克库姆,铁路自然是首选,就算是从水路走也应该取道银流河,绝不会到海面上来。这里究竟是哪里?露易丝人又在哪里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一丝征兆,甚至没给艾丽希多少冷静思考的时间。皇宫失火,母后的失踪,还有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一切都指向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究竟谁会如此简单的做到这一切?
难道露易丝她是叛徒?
不可能。她那么忠心于弗莱姆皇室,一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她都不能相信,那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忽然,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艾丽希连忙后退了两步。露易丝缓缓地现身:“公主,你醒了。”
露易丝穿着便衣,没批披风,也未佩戴长剑。爱丽希见她无恙,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不少。但她依旧愿意相信面前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女人:“卿,为何将我关起来?”
露易丝并不着急的回答她,而是将一枚淡蓝色的戒指放在桌上。艾丽希立即认出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订婚戒指,是母亲一辈子也放不下来的珍宝。而它出现在这里,一瞬间击毁了她心中的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
艾丽希明白权力的游戏的规则,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明明那般信任的对象,如今却背叛了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选择了最适合当君主的人。哈尔国王太软弱了,他根本不像是弗莱姆家族的人,他对阴影地的怀柔政策,对其他国家间的和平协议,都太简单了。”
“所以你选择了另一个弗莱姆?威廉亲王?”
“为何非得是弗莱姆?影溪家族作为从神话时代就传承下来的大族,拥有着最纯真的血统,拥有着帝国最深的根基,又有着无数的治国之才,他们才适合统治这个国家。”
听到这,艾丽希大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影溪家这些年来显现的太乖顺了,三个嫡子都被安排到议会中,不仅是为了麻痹父王的神经,更是为了发展在朝中的势力。呵呵,怎么,为何不对我动手了?我身上也有玄家的血液,更是第一皇位继承人,杀了我啊!”
“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做不到。我只是遵从议会的决定,带着完成和矮人王子雅丹的婚礼。矮人答应通过这次的联姻为赫伦帝国提供二十万的骑兵,您一个人便价值这么大。我会保证您成功的完成婚礼的。”
“矮人王子?父王他怎么会允许议会……他怎么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告诉我,到底发生么了!”
“您还是少知道的好。”说着,露易丝退出了房间,任由着艾丽希在她身后大吵大闹。咆哮、泪水……艾丽希不再是个公主,她只是个政治棋子,甚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敌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谁也不会在意她。丢掉姓氏,脱下华服,她并不被她人出色在哪里。她绝望的望向窗外,这片风平浪静的海域,阳光明媚到让人反感。第一次感受到在命运面前的无力感。
“活着总有希望。”
一个丑陋的矮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艾丽希的面前,说话的人便是她。艾丽希抬起头,疑惑的望着她。
好生熟悉。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多么像某个和她没有任何联系的人。某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我叫安是您的贴身仆人从今天起我会照顾您的衣食起居,直到您平安到达黄金陈知道您和矮人王子亚丹结下婚姻的誓言。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您可是赫伦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您活着就意味着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活着,这故事就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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