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鸢绕着依旧呆呆站着的小露转了一圈,除了她的眼睛完全没有焦点之外,一点都看不出异常。他回头看着佐藤小姐紧张的模样,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刚才是不是也是这样?”
佐藤小姐连忙摇头。
是这样吗……羽鸢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是担心地望着小露,她如同中了诅咒的木头人般,满脸呆滞地伫立在那里,似乎连他们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看来意识是被带到那位大人那边去了吧?
白枫露那飘渺的意识被停留下来,她眼中看到的那位大人,跟其他人的截然不同。
一道金光驱散了白色迷雾,静静地站在荒野之中的,是一个如同神明般顶天立地的金色铠甲的骑士。
高大的、散发金色光芒的金色骑士站在她面前的不远处,沉默着盯着她。白枫露并没有从骑士的脸上看到眼睛之类的器官,但却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因为她也只能隐约看到,如同雕像般模糊的轮廓,以及那身泛着金光的铠甲。
不寒而栗。
被看穿的不寒而栗。
哪怕产生一点想法,也仿佛婴儿般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对方。
……原来那位大人……是这样的存在吗。
这就是白枫露此刻唯一的想法。
“为什么。”
金色骑士用那空洞的声音,开口问白枫露。白枫露浑身一颤,抬起头望着对方。
“告诉我,为什么想要见我?”
“我……”白枫露一时语塞,她拼命从自己破碎的思维里找出合适的话语,无奈还没开口说,骑士就先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还会有人单纯为了想见我而来到这里。”
金色骑士颔首,看着白枫露那紧张的神情,继续说:“允许了,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
任何……问题?
白枫露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
“嗯?”
金色骑士似乎很惊讶,但是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金色骑士用那肃穆沉静的语气回答:“久远的神血之女,白枫露,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这回轮到白枫露惊讶了,她难以置信地反问:“哈?什么?我不是普通人吗?”
“很可惜,能看到我的话,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然而,提醒你一点,别被自己的力量迷惑了。”
被自己的力量迷惑了?
白枫露取下头上那副黑色的邪神耳语,盯着耳机入神。全然没有留意到,那巨大的金色骑士慢慢向她走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金色骑士已经站在她面前,举起那双同样庞大沉重的手,拍向了白枫露细小的身躯。
“回去吧,下一次再见到我……就是你该抉择的时候了。”
金属的触感猛地传递过来,真的拍下来啊?!
呼——
白枫露打了个激灵,眨了眨眼睛,没等羽鸢反应过来,就惊慌地一把抓住羽鸢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大喊:“阿羽!阿羽!听我说!我我我看到那个大人了!是个金色骑士!比64号还大!真的!真的!”
羽鸢被摇得脑浆都要甩出来了,他大叫着试图让白枫露冷静下来,“冷静点!冷静啦!小露!”
佐藤小姐也及时地递上能让人安静下来的蜜桃茶。
过了几分钟后,小露总算是冷静下来,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嗯,看来魔法用得有点多,脑袋开始发痛了。羽鸢也喝着和式陶杯里的蜜桃茶,还是佐藤小姐的茶好喝,“你看到的是金色的骑士?”
白枫露使劲点头,随后眼里满是星星,一脸崇拜地说:“哇哦!没想到那位大人那么帅,比我在任何游戏里看到的还帅。是男的吧?”
“那个……”佐藤小姐苦笑道:“听会长说,现在那位大人用的还是他女儿的身体,应该,大概,是女的吧?”
白枫露准备把茶杯送到唇边的动作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佐藤小姐。
随后惊人音量的叫喊,从白枫露的嘴巴里爆发出来:“是女的啊?!”
佐藤小姐急忙补充道:“冷静点嘛,何况那位大人早就是凌驾于宇宙法则的存在,是什么外形也不重要吧?”
说的也是,不然也没有办法解释了,在不同人的眼里,有着不同的形象。
羽鸢默默在心里点了个赞。
把备受打击,不停地念叨着“那个大人本体居然是女的女的女的女的”的小露拖到员工专用传送门前,羽鸢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的是,该说她总是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是说她玩游戏玩得太过入迷了?
对了,差点忘了,回去要单独问问64号。
羽鸢扛起白枫露跳进了传送门,轻盈地从衣柜里跳出来,把勉强提起精神的白枫露送出家门,她转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64号丢到地上。白银骑士在黑雾之中现身,羽鸢命令64号坐在地上,64号照做之后,羽鸢整个人贴在64号的胸膛上听。
64号不解地望着羽鸢。
羽鸢皱起眉头,这副铠甲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喃喃自语:“真的……没有心啊。”
“没有。”64号很果断地回答。
那位大人该不会欺骗了64号?
羽鸢困惑地歪过头,略显凌乱的棕色发丝有几缕垂了下来,“那位大人没告诉你吗?”
“没有。”64号还是很果断地回答。羽鸢扶着额头,这铁疙瘩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
“你以前是魔王?”羽鸢敲了敲64号的铠甲,这清脆的声音听上去似乎里面是空的啊,空的?
64号点点头。
“现在,是你,的盾。”
这句话之前听过了,那位大人没教你好好说话吗?羽鸢更加烦恼地捂住额头。心……等下,该不会……她抬起头,“该不会她的意思,就是要我帮你找心吗?”
羽鸢紧张地盯着64号,等待着64号的回应,64号依旧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找心。
呵呵,帮魔王找心。
帮一个靠魔法驱动的铁皮疙瘩找心。
——这是什么鬼委托吗?!游戏里面的吗?何况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的吧!铁皮疙瘩没有心不是很正常吗!
羽鸢的脸色瞬间黑了,慢慢地问:“是……找什么心?肉的那种还是铁的那种?”
64号摇摇头,难得说了三个字。
不知道。
羽鸢瞬间跪倒在地。
“到底是找什么心啊?猪心牛心人心狗心还是cpu核心啊!!为什么完全不告诉我?!这不是坑爹吗!!”
64号拍了拍羽鸢的肩膀,指指自己的胸膛,“大人,要我,自己,找。”
羽鸢无语地望着64号,是自己找没错,但是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去哪里找心给你啊大哥!!
“要不这样,明天我去趟菜市场,把那些心都买回来,你看看合不合适?”羽鸢提议道。
64号继续摇头,指着衣柜,“要,自己,找。”
好吧,意思就是在寻找魔王的途中自己找啊。羽鸢叹气,回到床边,一口气往后倒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只能顺其自然了吧?
“64号,你从以前就想要心,为什么不告诉我?”
羽鸢望着天花板问。
64号站起来,走到羽鸢的床边,坐下来蜷缩着,看着羽鸢。
“那位,大人,不能,说。”
“是吗,是那位大人……”
所以她才让我那么顺利看到……
那就干脆豁出去了!我花羽鸢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忽然,羽鸢大笑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用力地拍了拍64号肩膀上的铠甲,“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帮你找心吧!既然是你想要的东西的话!毕竟你也保护了我那么多次!算是回报啦!”
64号望着羽鸢,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要发热一样,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点头。
与此同时,在公会底层最深处。
“心啊……铁皮人想要心,稻草人想要脑子,狮子想要胆量……多萝西你呢?”
“公主大人,您、您冷静点,不然我的本体没法帮你调谐了。”
被巨大的蒸汽机和层层铁皮包裹着的,金色的女性正双手交叉,立在里面,静静地被蒸汽环绕。机器前站着的老头一脸惊慌,要是她的身体在自己内部崩坏,那可是大事啊。但女性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没事的,图灵,这可是你引以为傲的作品,也是你最想要的姿态啊。能被这样的你调谐,我才是最荣幸呢。”
老头无奈地叹气,“您瞎说什么呢,明明是您把我引导到这里的。您的存在,比任何真理还要珍贵。”
“……谢谢你的赞美之词。”
“哪里!总之!下回要读取别人的思维,请你先告诉我!”
“呵呵呵,好的。”女性顿了顿,继续说:“但是……这可有趣起来了,跟她接触才知道,原来……那个神真的存在呢,还把自己的血传承给新的人类……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稻草人。”
“稻草人?”老头皱着眉头问。
女性伸了个懒腰,“那个小丫头,和多萝西一样有趣,呵呵呵呵……这下可就有趣多了。混沌夜神的血脉……”
老头耸了耸肩,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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