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审讯室明亮如昼，安静的如同时空静止了一般，让人恍惚间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房间正中的审讯椅上，楚长歌怔怔的看着托盘上纸杯中漂起的缭缭水汽，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留下？”一声幽幽的叹息，略带沙哑的柔媚女声在他身后轻轻响起，略显生涩的普通话微微有些别扭，“为什么不趁着游戏开始的保护时间逃走？”
“我为什么要逃？”似乎早料到了女子的出现，楚长歌淡淡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波动。
“哼，在你们这里冤假错案，屈打成招还少……”女子轻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不屑。
“闭嘴！这是我的祖国，我比你更清楚它的一切！”楚长歌的声调骤然提高了一分，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食指开始有节奏的轻轻敲击托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我的话？”
“我……”轻轻的敲击声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中，女子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了。
“或者说，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食指却依然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楚长歌声音越来越冰冷，“我放过你一次，那只是因为那时的你还没有对我们造成影响罢了，不代表还有第二次。”
“我、我只是想救你出去！”女子慌忙说道，声音之中竟然渗出了一丝恐惧。
“救我？”楚长歌发出了一声嗤笑，敲击的节奏微微一断，“你觉得我需要你救么？”
身后的女子沉默了，良久之后才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轻语。
“我只是想见你……”
微微一顿，青年翘起的手指慢慢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没能落下。
“你不该来中国！”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楚长歌抬起手按住自己隐隐发疼的眉心，“更不该掺和进来！”
“我只是想留在你的身边……”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轻轻传来，女子却浑然不觉。
“天要亮了。”楚长歌轻轻吁出一口气。
“楚……”
“咯！”把手扭动，门被推开了，空空的审讯室中一切如常，只有青年扶着额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门口。
“楚长歌！”推门的警察拿着一卷卷宗，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被正式逮捕了！”
两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方，如同两尊雕像不互相让的战士雕像，良久的沉默之后，忽的不约而同放声大笑。
“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位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的便装警察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楚长歌面前，顺手将卷宗放在托盘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才回来就找了你，说你出去了。”楚长歌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了他的肩章上，“混得不错嘛，何正，才几年都升警司了。”
“嗨，前两天有公事出了趟差，昨儿才回来。”何正嘿嘿一笑，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我不过是运气好破了几个案子，承蒙组织厚爱罢了，不足为题。倒是你，听以前的战友说，你小子可是特战旅王牌，实打实的兵王啊！”
“想不到，几年不见你也会打官腔了呀。”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别说那些有的没得了，我可以走了吗？”
“喂喂喂，你可是杀人嫌疑犯，有一点身为嫌疑犯的自觉好吗！”何正敲了敲了托盘，一脸正色。
“已经快过去十二小时了，要是还没查清我到底是不是杀人犯，你们是真白拿纳税人的钱了。”端起纸杯轻轻嘬了一口，楚长歌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别说什么证据不足，场面混乱之类的废话，难道你会告诉我那么繁华的地段会没有监控？还是说正巧监控出问题了？”
“呃……”何正一时语塞，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你别说，昨晚出事的那段时间，你所在的区域监控似乎被什么干扰了，什么都没有记录下来？”
“咳咳！”楚长歌一口气没缓过来被水呛得直咳，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道是阿卡那牌？
“不过……”看见楚长歌一脸懵逼的样子，何正得意的一声轻咳，话锋一转，“不过还好兄弟我看到这事儿了，本来休假中急忙披挂上阵，你看忙到现在才略有头绪了。”说着，将托盘上的卷宗转向他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直说对我的处理决定吧。”楚长歌揉了揉微微刺痛的眉心。
“通过刑侦组调查，嫌疑人楚长歌与受害人并无任何联系无犯罪动机，且通过人证证言可以确定事发时嫌疑人距离受害人还有距离并无伤害受害人的动作，再则组织上证明楚长歌同志品行端正、心理健康，综合以上因素，市公安局决定释放嫌疑人楚长歌，但在此期间不得离开林江市……”凭着记忆说完了文件内容，却发现楚长歌似乎并没有在好好听着，何正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间取出钥匙给他打开了审讯椅和手铐，“得，总之你被释放了，近期别离开林江市就行了。”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楚长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嘴角忽的一勾，顺势一拳锤向了他的胸口，何正一惊，身体却瞬间反应了过来，抬起手臂挡住了这一拳，但依旧被拳劲震退了一步。
“你这功夫是生疏了啊！”楚长歌淡淡一笑，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
“有你这么感谢我的呀？”何正一脸不忿，结结实实锤了他一拳，“我可是为你这破事儿忙了一夜，连口水都没喝。”
“得，反正天亮了，我请你吃早饭去。”一把揽住何正的脖子，拖着就往外走。
“你也做得出来，一顿早饭就把我打发！”
“行行行，今儿请你一条龙，嗨一天！”
“嘿，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说起来，你怎么这几天跑回来了呀？”何正说着一顿，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你不是被派到国外去执行任务了么？”
“没事儿，就回来休个假。”
“可是，听说半年前你受伤了……”何正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额头，透过已经略长的刘海，一道伤痕清晰可见。
“小伤罢了。”楚长歌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是吗？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伤口好愈，心伤难平啊……”轻轻叹了一口气，何正掏出了一包烟递给他，“反正回来了，没事就来找我，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一起扛过枪，这人生四大铁咱哥两儿可都占齐了！”
“你胆子不小啊，也不怕别人听见。”楚长歌淡淡一笑，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还敢在警局抽烟。”
“这不马上就出去了吗？”丝毫不在意来往警官诧异的眼神，反正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已近在眼前了。
柔和的晨曦扑面而来，照的人暖洋洋的，清新的空气让人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身处空旷的院子中了，然而就在这时，何正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突然想起，今天我还有点事，留着下次请我吧。”轻轻地话语中，没有一丝情感。
院子中，一个高瘦的人影在朦胧的晨光中依稀可见，楚长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其他，走向了那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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