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得不说,这一个月来吃上的第一块肉真的是美妙极了。除去开头那莫名的饥饿感已经消失外,身体的许多部位竟也恢复开来。“吃什么补什么——吃肉补肉这种东西果然是没错的。”是什么在起着作用呢?人肉的神奇功效吗?我的猫却无多大变化——依旧是那么丑,于是顺便把病毒——大概是病毒吧——本身的特性否定了。可最终要让我承认这是自己的体质使然,得了,这种想法早在二十多天前就该从世界上消失了。
天还未亮,这时候是该睡上一觉还是继续向南泷进发呢?答案明摆着——这里站着的是一位合格的死尸。
“不知道死人肉有没有用。”感到行走仍有些不惬意,我看着小黑球,小黑球也看我,只是没有谁给了我回应。
无奈,就只好以身试法了。
于是我便找死尸去了……
“目标,三个。”我打算用过去的办法来试这法。经验告诉我,作为一个死人,他也是有脾气的。但此时我并不打算利用这名为人类意识的高智慧来处理这三只死尸。既我已死,狩尸人这样的东西怎么可以存在;正如我曾经身为人类时,杀人犯什么的怎么可以被允许存在!
毫不避讳地冲到了其中一只死尸面前,我便全力朝他的面门砸去了一个手刀。几颗朽黄的牙齿飞落在地,伴着一声怒吼,那暴怒的死尸向我冲了过来;我躲不过,便被他一爪在胸腔上刻上了三道血印。我自然也不松手,死死把住了他的右手,扭转身形用力一折,便将那胳膊整只给卸了下来。残疾并不意味着战斗结束,我将那截断臂随手一丢,竟引起了另外两只死尸的注意,眼见着也朝这边冲来。
“去你的!”我一脚踹向了那断臂尸,他后退几步,终是没站稳,就势倒了下去。冲来的两只死尸并未往我这边来,而向他扑了去。五只丑陋的臂膀狂乱地舞动着,刺耳的叫嚣声此起彼伏,片刻之后,在那血肉四溅的地方仍有动静的,只那么一只残损不堪的壮年男士。“好一个暴食者,不过你似乎抢了我的食物。”四目相对,新一轮争锋一触即发。
我卯足了劲猛地向他冲了去,也不减速站定,等距离近了便顺势一个上踢腿——感谢上帝,这一下助我成功扳倒了他,同他一体,我能感觉到整个重心正飞速下移。我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颈,想要一举将其拧断,可惜没能得逞。他忽的双脚一蹬,我便被动倚在了他的背后失控般地坠落。大感不妙,但却已为时甚晚——我好像是一个垫枕,被他沉重的躯干压倒在了地面上。待他恢复协调稍稍仰起,我便又瞧准了时机迫切地想要摆脱那糟糕的体位。
咔嚓!
两腿之一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一般,我于是不可控地摔落在地面上。
“断了……”扭头回看,他正收回那只粗壮的手臂,一定是那家伙把我的腿骨给击碎了!只见他慢慢向我逼近,那半悬的血口似乎已经预报了我的未来。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喵……咳。”小黑球!?
“哼!!”他低头看向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那用它低劣的爪子挠他的小家伙,顿时倍感耻辱。愤怒难忍,他便一拳轰向了小家伙,奇怪的声音也不再传来了。
就盯准了这一瞬息的时间,我逼动了自己残破的双腿,奋力一跃,一并将两只手塞入了他的口中。“我就不信你的要和里还能比得上你的拳头了!!”大吼出来,身体就显得格外通畅。他的上、下颚在我的顽固拉扯下渐渐分离,任他怎样地打击我,也只能加速自己身首异处的结局罢了。
胜局已定。
……
扑通。我跌落下来,手里还捏那半只人头;他颤巍巍的身躯,也随风而倒——首战胜利。接下来——进食时间。
我将手中那半只人头好生放在平地上,捶了老半会儿,粉嫩的大脑终于映入眼帘。胡乱吞噬了后,我又静坐了一会儿;然而,碎裂的地方依旧是碎裂的。我不免有些失望。
过后,我又从他身上卸下一把里边还算鲜活的腐肉,转向小黑球蹦去。那家伙,不得不说,可真惨。
“小黑球?”我唤它一声,没有反应,又碰碰它,仍是没有动静。作罢,我只好将那把肉覆在了它身上,静观其变。
不出所料,它的两颚不一会儿便缓缓地启合开来。“果然只要大脑没有损坏,身体什么都是浮云。”那团稀拉稀拉的黑色物质又一次确认了我这结论。
“喵……咳。”奇怪的声音又回来了,即使人家现在仍摊在地上。
(二)
沙沙。
“跟紧点。”
“嗯……”夜三时有余,一队人窸窣而行。队首的男子和一个怀抱着花色小猫的少女如是说道。
“队长,集中营的事情……可信吗?”队中的一个男人有些担心。而队长,也就是方才讲话那人,对于男人的询问,以及他们正想哪儿去或将要去哪儿,并不太在意。他只是敷衍地答道:“集中营存不存在,对我们有影响吗?”罢了,他还量了量自己腰间的那柄尖刀——那柄曾无数次为污秽之物所覆盖,而此刻,在月光下仍映射着寒光的凶恶之刃。
“营嘛,毕竟人多……”
“人多就能要了你的名。”另一人打断了男子,又继续说道:“王弘,我们对谁都具有威胁,但毕竟受人之召,自己也不是无敌的;一切外来者,对我们同样是有威胁的。”
那人的话似乎话中有刺,引得少女更压低了头,无言地走着。王弘注意到了这一举动,便又立刻朝那人指责了起来:“白哥,你怎么总是针对柳小妹哟!”
“我没有。”被称呼为白哥的人拒不认账。
“怎么没有?你看看人家有伤心了!再怎么说恬妮妹子也是队长特意领回来的,你不给咱俩面子,也得给队长一个吧!”几乎是一瞬之间,王弘的脑袋便遭了秧,引得众人哧哧发笑。
对此,白哥表示:“活该。”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队长把他那攥紧了的拳头在他面前比划了下。“啊!队长,我错了,饶了我吧!”王弘想也不想便立马认怂,转而来到了柳恬妮的身边。此刻在他身旁的那个女孩,那日她加入队伍时的场景,他仍记忆犹新:
大概是这场灾难的第三天,我遇到了严少将——我们的队长,他真的是个不错的长官。当我加入“收割”时,严队似乎已经在寻找着名为柳恬妮的少女了,我敬重他,便与他一同寻找。那时我认为,柳恬妮或许是严队某个亲近亲戚的孩子,至少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人。又过了一日,白哥也加入了我们。
尸变第五日,小雨淅淅。在路过那面墙时,我们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那是属于女孩的绝望。只见严队立马就行动了起来,但那一次,也唯独那一次,墙后的场景是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那也是我与严队相处的三天内,见他搏杀得最疯狂的一次。污血洒满了几近整栋房子。**之地,小雨淅淅也远无法将其冲刷干净。
上天不负人。我们终于来到了那哭诉声所在房间的门前,别无他法,我们便破门而入。我首先步入内屋,在这里,只有一个畏缩在角落的,衣衫褴褛,似乎是饱受了摧残的少女。她对我们是那样的抵触,竭力想要远离我们。我想,她应当知道我们依旧是活生生的人类的。严队少有的嘴角微扬告诉了我们现实,于是我便那样无礼地把她缚来,血战一番,又终于冲出了来自死尸的重重包围。
那一次,我们损失了两个人。严队、我和白哥是那样的幸运,从那必死的境地逃了出来。
我们的唯一战利品,柳恬妮,离我们远远地,独自蹲着。那时我真的是想大声咒骂那些狠毒的死尸,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动力把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弄得这般惊惧不安;但是条件不允许我这么做。代替地,我只真心地安慰了那少女,告诉她,一切都会安好的。
再之后,严队要求我们全力保护柳恬妮;我想,即便没有指令,我也一定会让她在这不幸的地点,不幸的时间过得快快乐乐的吧。
……
“唉……恬妮,不要伤心了。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放开点。”
“嗯。”回应王弘的声音弱弱的,王弘看看他,又回忆当时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心中有些酸酸的。空气是那么的寂寞,王弘戳戳她怀中的小花猫想要再挑起一个话题。“小封最近过得可好啊?”他用手指头轻抚着花猫的额头,那模样就像是要来一场人猫旷世闲聊似的。
“它不会讲话的啦!”柳恬妮低垂着的头稍稍抬起了点,她看着小封,认真地说道。
“但是恬妮妹子你为什么就能和小封说话呢?”对从失落状态拉回来的柳恬妮,王弘也感到一丝满足,接着向她挑逗道。
“因为超能力——”白哥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末了还把音拖得老长老长。严队大概是对这句话极为不悦,整张脸都给拉黑了。但随着一只手往他背上拍了两拍,他最终竟也没有说些什么。
“不要……”这凭空的一句先是由柳恬妮本人接了上:“严綦会不高兴的……”
悄然。窸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严队转身来到了她的面前,少女的身子也瑟瑟颤抖起来。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队长下一刻的动作,而站在其身旁的王弘则显得尤为紧张。
啪,“恶……”所有人想象中的,包括柳恬妮自己在内,那伤人的场景,没有出现。恬妮仰向那只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的大手;那看向严队的眼中,满溢了惊疑与不解。严綦无言,引得她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严綦,把头深深埋在了他的胸怀中——那么多日,积下的失意再也无法忍受——失声大哭。
被挤开的小封此刻也极乖巧地蹲坐在两人面前,“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众人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巨石恍惚间也不见了踪影。又过了多长时间?好像十分漫长,又好像仅仅十余秒吧,柳恬妮才肯把手收回来,抹净了眼泪,退一步对严綦俯身说道:“对不起。”
“没什么事的话,继续走吧。”
“嗯。”恬妮言罢,白哥又用手肘向严队顶了顶,后者看他,前者用一抹微笑给予回应。
真是无聊。严綦别过头,心想,脸上也不自主泛起一丝微笑。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三)
“队长,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付思宜——近几日“收割”新纳的新人,这时赶上了队伍。只见她的手中握着孤零零的一只羽箭,箭头、箭身还留有暗红的血痂。
“哪里弄来的?死的是什么?”严綦见到那一只羽箭,不禁皱起了眉头,至少按照常理来说,这一类武器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路上捡到的,但是没有见到死尸。”她如实的回答,更加重了严队的疑心。他问道:“凭空捡的?”
“应该,算是吧。”付思宜便将那箭递给了队长。严綦拿捏着那支箭,仔细观摩:箭头覆盖的血液浓密得有些不可思议。除外,整只箭,好似全然被浸没在血池中过一样;血迹的色泽——毕竟他自己也是染血一月的人,简单的辨别当然不成问题——很显然,虽然箭的主人不清楚,但这血渍,来于活人。
“用箭矢打近战吗?”严綦问白哥。后者表示有可能,但与之相比也许要更甚一步。
“也许是队员变死尸后被自己人杀了这样的情况吧。”王弘也提出了他的猜想,但真实的情况如何,尚是个未知数。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众人默许。
另一边——
“一千三百二十一,一千三百二十二……”
好烦。多么美好的晚上,为何独留我在这数星星?“小黑球,咱数到哪儿了?”
“咳咳。”
“算了,你说了我也听不懂。”真是讽刺,现在我也是一个丑八怪了——我那条腿,还是只人腿吗?!现在能给我些安慰的,也只有小黑球了。说起来这时我才觉得它还真是挺听话的,就好像是自家养的猫,虽然我没养过就是了。记得前几天它还对我叫呢!
“……嗯,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我从兜中掏出了那电子表,正是二时五十分,第三十三日。
窸窣,窸窣……
窸窣,窸窣……“有人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不是一个人,也绝不是两个人。但无论什么来了,对于此刻的路非宇而言,都会成为一场灾难。
“队长,前面有人。”闻言,路非宇立即凝神合目,作已死状伏下。对方,只见其领头的一人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那柄尖刀上,慢步走来。“王弘,确认环境。”
“收到。”他一声落下,其身旁的一个男子便即刻周旋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另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则是躲在了领头人的身后,随他一起前进。在她周围,约莫还有三四个人陪伴着的样子。
“小黑?!”两者的距离渐渐拉近,视野也清晰了些。当少女瞧清那团匍匐着的黑色小家伙时,不禁叫了出来。领队那人似乎也瞧出了这点,当少女向他征求意见时,他也就准许了。
“走,小封。”少女来到那“死尸”四五米远处,把怀中的小花猫放下,叫唤它去看看究竟。小封也不慌张,优哉悠哉地漫步到小黑球身旁,两只前爪搭在它身上挤挤蹭蹭,后者忽的一下仰起,和小封打闹起来。
“真的是小黑……”少女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它,心中为惊异所充斥。而不知何时,王弘也已经回到了队伍当中。
“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因素。”
“那是更好。”严綦看那地上散落的人骨与腐肉,也觉察得出一些端倪。于是他便径直走到那似死之尸前,直白地问道:“你又是什么呢?”
“小黑球,我记住你了!”路非宇在心中暗骂,但明面上确实毫无动容。
“我计三个数;三,二,一……”路非宇依旧是一下也不肯动,严綦便毫不留情地给他颅骨来了一脚,他便整个人飞旋出去了。
“动作僵硬,耐力挺好。”白哥对那伪死尸点评道。与此同时,柳恬妮也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黑一花两只小猫;小黑见状,突然“咳咳”地叫了起来。
恬妮面向那半仰的面孔,越看越觉得熟悉——“‘你好。’‘你……’‘我,路非宇。’‘我……我叫……’砰!!……”——是那个人!
“路,非,宇……”她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低声默念着他的名字。
不巧也是那样的寂静,几乎无人没有听到她的低声细语。
“在叫我?”路、非、宇三字模糊又清晰,传入了他本人的耳中。“小黑球轻易倒戈,那是原主人来了,原主人?……不就是她嘛。”理清了思路后,路非宇大致摸清了自己的境遇——还挺糟糕的。他知道,人家有枪,自己只有两只胳膊一条腿;非要打起来,自己最后估计也得被分尸了。但是那个女孩——她能够帮助自己吗?
能确定的是,继续装死自己一定会被整散架。
于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那本该死透了的尸体以一种极为优雅的方式盘坐了起来。
“早上好,这里是路非宇。”
他向严綦等人挥挥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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