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杜安擦拭着自己的警徽,黄金制成的徽章在昏黄的油灯下闪闪发光。盾型徽章后交叉着双剑,代表着市警队的首要任务,即“守护”。
埃尔杜安依旧记得,二十年前他从雷文爵士手里接过这个徽章时的样子。与其它贵族腐化、顽固的态度不同。年轻的雷文爵士满腔热血,一心想要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保护好自己的领民。身为雷文家族的家臣,能服侍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贵族,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把警徽别在自己的领口,随即起身望向窗外。
这里是城北的一座纯石质的古老城堡,年代与雷文家族的宅邸一样久远。第一代雷文家族的人打下了它的第一块基石。虽然现在城堡的大部分都崩塌在了漫长的时间里,仅一座高塔尚存,孤独地诉说着城堡古老的过去。它的很多石材,都进入了这座城市,成为地基、道路、房屋。时至今日,这里已经经过无数次修缮、改建,成为了市警队的大本营。
埃尔杜安盯着西边,隔着雨幕仅有近处的建筑依稀可见其轮廓。至于更远的地方,已是一片漆黑。他知道异端审判庭的人还留在雷文家族的祖宅里,执行着他们所谓的“调查”。让这帮人查案?他们是告密者、刺客、间谍怎么会查案?他们满手血污,进入雷文家的宅邸算得上是对亡故之人的不敬。但是那是市议会的决议,埃尔杜安没法不遵守。据说早上在议事厅,亲率使团的天命大主教听得雷文一家惨遭灭门后勃然大怒,他愤然要求派遣异端审判庭彻查此事,用最为严厉的手段惩罚凶手。结果没等市议会的议员们回话,天命的大主教居然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好像死的是他的挚友似的。雷文爵士哪里跟大主教有那么好的交情?天命为了搞定市议会里那些反对加入天命的反对派们可是花了大把的心思,雷文爵士一死,大主教应该睡觉都能笑醒。
埃尔杜安围着他的书桌踱步,他依旧想不明白市议会的决议。还有之前他申请戒严令,议长的秘书居然说这么大的事情得请示议会,但是议员们全在和天命使团开会,所以得等,不能进去打断会议进程。埃尔杜安听罢气的差点把秘书的头给开了瓢,但没有办法,他始终只是个市警队队长。最后他只能把副队长留在那里,等那张遥遥无期的戒严令,自己回去领着人到现场去调查。结果自己被异端审判庭的人替回来了,副队长倒是领到了授权状,可是一张已经迟到了的戒严令有什么用呢?犯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埃尔杜安转念又想到了异端审判庭!这可是领主啊!他们的领主啊!领主遇害怎么都是这样的态度?
埃尔杜安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墙上的城市街道图上,这是几个月前为了接纳难民将城东修缮后新做的,前段时间还能闻到一股油墨味,现在早就散地一干二净。他不由得想起向雷文爵士最后一次汇报工作后雷文爵士说的话“近期一定要加强城东的戒备”。当时雷文爵士并没有做出详细的解释,亦没有说明原因,埃尔杜安也只是觉得那是习以为常地嘱咐。但当埃尔杜安回家后回忆那种严肃的语气、眼神让埃尔杜安不得不高度重视。要知道雷文爵士在市议会上会非常严肃,但是其他时候雷文爵士都是个很随和的人,很难得会对人用极为严肃的语气说话。等他第二天想问问详细情况时,雷文爵士一家居然全部死于非命,紧接着就是天命的全面介入,异端审判庭的人倾巢出动,他们几乎完全接管了市政、治安、交通以及雷文家地祖宅。而且在当天傍晚,天命非常高调地举行了雷文爵士一家的葬礼。葬礼及其盛大,由身着白色长袍的修士抬着十四具棺椁绕场一周,大主教亲自做先导,边走边高声念诵着古老的圣言和祷文。棺椁里剩满雪白色的花瓣,仿佛天使那洁白无瑕的羽翼一般。后面跟着举着各种乐器的礼仪队,吹奏着庄严的弥撒音乐。前来瞻仰仪容的人很多,几乎整座城市地居民都来了。无论是身着粗布衣服的普通市民,还是衣着肃穆考究的贵族,无论是由家人搀扶着的老人,还是由父母牵着的半大孩子,皆尽向着棺椁跪下,右手在胸口不住的划着十字,嘴里高念“哈利路亚”,衷心为雷文爵士一家的灵魂祈祷。虽然天命在这之前一直没有支配这座城市,但是无孔不入的宗教早已渗透进了市民心中。随后,天命在广场中央火化了雷文一家的尸体。
确实是一场配得上雷文爵士的葬礼,埃尔杜安很无奈的承认,它甚至提高了自己对天命的好感。
雷文爵士年轻时也算是个天命的虔诚信徒,不知为什么随着年纪的改变雷文爵士开始反感天命。特别是最近的几周,这种不满几乎到了顶点,甚至一度开始考虑把城内的所有基督教徒驱逐出去。埃尔杜安能看得出雷文爵士的变化,但是他却看不明白原因,每每问起,雷文爵士却总是岔开话题。
身为一个与各种罪犯甚至那些只有天命能对付的怪物打了十多年交道的警察,他隐隐感觉,从雷文爵士对天命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到他被杀,到天命完全接管这座城市,再到今天地这场规模堪比君王的葬礼有着极为隐秘的联系。但是,他发现他不敢去探究其中的缘由,总觉得会牵扯出非常严重的结果。但是,不去为领主报仇,他算哪门子家臣?天命的人已经接管了治安,市警队几乎被架空。他能做什么?带着剑冲到天命大主教面前问个明白?埃尔杜安叹了口气,对于他现在只能尽可能把自己的还能调动的警员派遣到城东,以执行雷文爵士那句“加强城东戒备”的遗命。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来者是一名警员,黑色的斗篷仿佛漏水的水袋似的向下淌着雨水。露在外面的双腿完全被雨水打湿,市警队制服的裤腿紧紧贴在腿上。
“报告队长!”警员行了一礼,埃尔杜安随即回礼“城东出了点状况,我们听到不下十声枪响。副队长让我回来报告,他带着最近的兄弟先赶过去了。”
埃尔杜安心中一沉,“果然出事了么”他心想“快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大概是半小时之前,副队长领着我们顺着玛丽.金大道巡逻,当走到与第十街交错的路口时从玛丽.金大道方向传来的枪声,副队长立即让我回来向您报告!”
在火器已经普及了的当下,最受欢迎的便是双联装杠杆式火铳。与那些古老的火绳枪或是单发火铳不同,这种双联装的火铳拥有统一的膛线,并且采用了杠杆一样的上膛方式,虽然要使用特制弹药却拥有威力更大、上弹更快、更易操作等诸多优点。各国的机械师都说,这是领先这个时代至少数百年的武器。令人惊异的是,它的第一把原型竟然出自天命这一宗教组织。教士们声称“魔鬼窥伺着这个世界,于是主教授我们制作这种武器,交给信主的信徒。”所以天命刚刚宣布发明了新型枪械后,所有加入天命的国家几乎同时得到了来自天命的技术资料。在宗教影响和技术支持的驱动下,双联装火铳的各种仿制型号仅在两年内就在各个国家的军队中列装,虽然这些仿制版还是存在或大或小的技术缺陷,但是战斗力确实拔高了一大截。
“枪声的频率怎么样?”
“很密集,有点像两伙人在对打。”警员思考片刻回答道。“难道是帮派火拼?”
“我们这里的帮派势力早就被我们消灭了。”埃尔杜安随即否定“就算有,他们不可能弄到那么多枪!”
无论哪个国家或是自由贸易城,都严控枪械的制造技术。虽然不能否认黑市能买到已经淘汰了的火枪,但民间绝对没有技术和实力去仿制。
“枪声听起来怎么样?”埃尔杜安突然问道。
那名警员明显一愣“枪声?呃……”看得出他正在大脑中搜索合适的词来回答这个问题。
“就说和我们用的枪的枪声有没有区别?”
“有有有,那枪声和我们的有区别,它……更响亮一些?队长,我读的书不多。能听出区别,但找不出词来形容啊。”
世界上只有一种枪的声音很独特,那就是天命发明的那种双联装杠杆式火铳。埃尔杜安听到这里心中一震,但又有一股放松感油然而生,仿佛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要等的人似的。
但他不得不考虑一个大问题,要知道这座城市一直没加入天命组织,所以根本无法生产那种双联装火铳,市警队虽然列装了火器,但是全是老式的单发火铳,使用率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同时,老警员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经历过什么大案了,年轻的警员更是没有丝毫这方面的经验,想到这里埃尔杜安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慌乱。
埃尔杜安突然觉得是市警队处于劣势。
“总部还有十一名警员,你让他们带全装备,子弹能带多少带多少,骑马过去支援。”这十一个人是埃尔杜安专门挑选出来的宗教信仰比较淡漠的,本来想要堤防天命,或者说是堤防异端审判庭的。自他们今天早上接管雷文宅邸以来,埃尔杜安却总觉得这群人会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每每想起今天早上的刚跟异端审判庭接触时的情景,那个自称审判长的黑发年轻人,或者说是大男孩?那双漆黑如永夜,却在阳光下泛着紫色的双眼,在脑中挥之不去。埃尔杜安承认那双眼睛很漂亮,但是却空洞如死水,完完全全是一双尸体的眼睛。
“队长,我觉得要不去通知一下天命的人?”门口的警员提出建议“既然我们加入了天命,那就麻烦他们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不行!”埃尔杜安很严肃的回答“大人生前最不喜欢的就是随便依靠别人。况且,市警队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么?”
“但是……您应该知道……我们平时哪有这么多麻烦事……”门口的警员面露难色“今天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们应付不应付得了……”
身为市警队长,埃尔杜安哪能不清楚手下这帮人的真实面目?这座城市完全建立在发达的商业之上,它很早就通过赎买的方式从世俗君主的统治中独立。因此,它不能保有军队,只能拥有维护治安的市警队。最重要的是,这座城市已经有十年没发生什么大型案件了,市警队上街巡逻时有时甚至连警棍都不带。老警员们可能还有些经验,至于年轻的警员,你让他们上树抓只猫都难。虽然埃尔杜安在每次招募新警员和平时的训练中花了不少心思,却还是难以阻止市警队开始变得“无力”,甚至连他自己的肚子都多了一圈赘肉。
“……”埃尔杜安沉默了一会儿“唯有这事我无法同意。”雷文爵士生前对天命的那种态度不会没有来由,埃尔杜安忘不了那种眼神和语气。“我们是主,天命是客。他们才刚来就找他们帮忙,岂不是会很丢面子?”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要知道,虽然才加入天命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但是基督教已经在这里传播了有五年了,不少警员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总不能说我在提防天命的小动作吧?“我们一直声称我们的警察制度最科学,是时候让这些客人见识一下了,不是吗?”
门口的警员面色舒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愧是队长,就是比我考虑的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我马上去执行命令。”
“等等”埃尔杜安叫住正准备离开的警员“我和你们一起去,这件事我有亲自前往的必要。”
门口的警员双脚一并,向埃尔杜安敬了一礼“是!”随即转身跑步离开,传达命令去了。
埃尔杜安也回到屋内,走向武器架。将格斗剑、火铳、匕首、弹药袋依次取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把这些东西全部带齐了啊……”他握着格斗剑那已经被汗水侵蚀成黑色的木质手柄,一边把它挂到腰际一边想。
等他准备完成,从办公室到达警员们用来集合的广场时雨基本已经停了。市警队的大本营有着很完善的排水系统,所以广场上并没有什么积水,只是对于整个城市的排水管道而言,绝对是一个大挑战。广场大概是以前城堡的中庭,地面全是由黑色的大理石铺就,给人浓浓的厚重感。警员们举着火把,十二道人影依次而立。皮质尖顶盔上的金属装饰仿佛黄金一般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上一次市警队全部出动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埃尔杜安不禁想,那都是至少十年前的事了吧?他从为首的警员手里接过缰绳,飞身上马。
“全体注意!”他高喊“最后检查装备,准备上马!”广场上一阵金光闪烁,那是警员们抖开斗篷检查装备时露出来的金属枪管、刀剑在火光的照耀下所发出的。埃尔杜安在马上看着下面的警员们,那些闪烁的寒冷光芒配上漆黑的地板倒有些像天上的星光。
“上马!出发!”看到所有人都检查完成,埃尔杜安随即下令。然后他拨转马头,猛夹马肚,眨眼间就冲了出去。
舰长的故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斗破同人系列之百合也能后宫》、《综漫之万人迷》、《来到斗罗的我竟成了银龙王的女儿》、《海贼世界里我吃了崩坏果实》、《斗罗大陆之麒麟》、《漫威同人之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