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决斗事件，算是给自己打了场广告——即便我对于买家们挑三拣四，但毕竟乳酸杆菌算得上是一种畅销的奴隶。因此，询价欲买的人愈来愈多，但腊味饭的“装死”行为，确实给我的人口生意造成了巨大的阻拦。
询价者A：“菌肉怎么卖的？”
我：“什么？你要买回去作为食材？”
我：“别问了，不卖，不卖。”
询价者B：“是啊，毕竟是只细菌，而且看上去都死掉了。”
询价者C：“按菌肉价格，十个细胞壁一斤，给我称一下呗。我家孩子最爱吃菌肉了。”
我：“快走，你们都快走，对吃宠物的白细胞，不管你们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它只是在装死——我真不知道还要解释多少遍，可又不情愿像奴隶商人那样对腊味饭使用过重的暴力。而轻微地戳弄、大吼、甚至挠痒，它全部无动于衷。
不觉间。
时色已近傍晚。
商业街的人流逐渐稀少。
坐在腊味饭旁边，我叹了口气。
“走吧，回家。”我牵拉了下绳子。
腊味饭抬起手腕揉着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它对我露出得逞的坏笑。
“明天不管赔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卖掉你的。”我不甘心地走在腊味饭的前面，绳子牵着她的脖子。
它用力扥了几下绳子，封紧的嘴巴呜呜呜地叫着。
可能给憋坏了吧，我自己也实在想知道腊味饭会说些什么，忍不住转过身揭开了她嘴上的胶布。
“你根本就不想卖掉老朽。”它说。
我没说话，就当默认了。
我得承认，如果满分是十分，我有八分是不愿意卖掉这个女孩子的。
“老朽刚才一直在冥想，修改了一下老朽以前写过的东西。”
“喔。”
“每次冥想的时候，老朽都会看到一片空旷的大厅。”
“喔。”
“大厅的舞台上，上演着老朽自己正在书写的小说。舞台下则是一片黑暗。”
“喔。”
“每次那里似乎坐着很多人，又似乎没有人。老朽不确定。”
“喔。”即便听到了如此诡异的场景，我仍旧一副漫不经心。
“那个……老朽决定把你作为老朽小说的男主角。”不确定出于什么原因，它的话好像多了起来。腊味饭嘴巴不停地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禁是话多了起来。
竟然对我这个“恶棍”起了兴趣——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在这个世界没名字。”我闷声回道：“有名字，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落魄。”
它模仿当初我的语气。“作为主角，你总得有个名字。”
“韩小白。”我随口回答她。
韩小白——这是以前，曾经身处于现实世界的称呼。
很多年了，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我以为它会再说些什么，但腊味饭的嘴巴歇了下来。
咯哒咯哒地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手上的绳扣微微受力。
我回过头，刚好看到它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街道边，那是书店的方向。
“这就是传说中的书店吗。”
“是。”
书店是书店，传说中——真倒不至于。
“听说书店里有许多小说，老朽很喜欢小说的，老朽写的书呀——真希望能有一天能在书店中看到，摸到。”腊味饭的目光泛着光芒，仿佛书店便是她心目中的圣堂，它问我。“你呢，有什么梦想吗……”
我没看它，手指默默指向书店的一侧竖着的招牌。
招牌的材质是造价昂贵的金楠木，有一人高，用白纸黑字贴着——穷人和奴隶禁止入内。
我没有说话。
人体世界，有些类似于冷兵器时代的人类社会。对知识，对思想，对更为广阔的世界认知往往呈现出一种上位者垄断的态势。别说成为作家，哪怕对书籍的阅读——都不是我们这种过着贫苦的日子，身份地位低下的潦倒之人可以觊觎的。
然而，这世界其他文娱活动少得可怜，而我对杀戮与争夺却又提不起兴趣。
也正因此。
我的日子才贫瘠成这般模样。
要知道，一本书一天的租金就要上百个细胞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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