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道acg吗?”
下午放学,走在冗长的街道上,披着金光的少女向张士载问道。
“战前听说过吧。好像是以前小孩子们在一起玩的什么游戏,象棋之类的舶来品罢。”张士载不太拿捏得准。
“我说一句,你就回一句,真是没意思。”少女撇撇嘴。
“我不太知道要回答些什么......”张士载拍拍脑袋。
“你说,这人真是渺小呢,盯着一处看,做着一个动作,就没法知道同时间发生的其他事了。”少女又撇撇嘴,然后拍拍脑袋。
“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此之谓也。”张士载念了段《荀子》,摇头晃脑,颇有些先生气。
“死读书,读死书的,再怎么读,也只是念念前人的东西,你怎么不自己写点出来,看苏先生的赤壁赋,好不威风。”少女说着说着有些神往,街道尽头是个丁字路口,正面当着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夕阳背后投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北方有哲人说,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若是不对前人学说心领神会,如何有所建树呢?”大海波浪滚滚,海风顺着狭窄的街道来来去去,张士载侧过头看着少女,她的长发被风吹乱。
“你倒越来越是牙尖嘴利了,读死书这种窝囊事竟被说成心领神会了,算了,现在不和你计较。”少女拢拢飞舞的发丝,又撇撇嘴。
你就当真只会撇嘴么?张士载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逗乐了。
“你笑什么,真是读书读死了,人家损你,你倒开心。”少女皱眉,语气带些责备。
“没什么,你刚刚说acg干什么啊,我说对了没有,就是一种类似象棋的舶来品,好像是奈良国传过来的。”
“死读书的,转移话题也罢,还转得这么生硬。”少女还是皱眉,啧了一声。
“喂,刚刚是谁转移的,突然就‘喂!你知道acg吗’,真是贵人多忘事。”张士载模仿着少女讲了一句,刚一说完,自己便后悔了,这少女平时对付他的手段还少么?
正想着,左腰便钻心地一疼,“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少女又用力捏了几下:“你说啊,你怎么不继续学了,死读书的,你就只会耍嘴皮子,鹦鹉学舌。”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连张士载引经据典也一并归入“鹦鹉学舌”里去。
张士载吸了几口海风,腰间疼得呲牙咧嘴,急忙道:“你怎么莫名其妙就掐人的腰,君子不争,手放了,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伸手就想去拨开少女掐在左腰上的手指。
“啊!”他又是一声惨叫,原来是右腰也中了招。
“好男不跟女斗,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啊!”
“上官绫素!你快停手!君子......”
“啊!”
“绫素姐......绫素姐......我认错了,我认错了。”
原来这少女复姓上官,名儿唤作绫素。当下听了这话,手上劲缓了几分,悠悠问道:“哟,知错啦,乖弟弟,那告诉姐姐,错在哪啊?”
上官绫素长得漂亮,肌肤白皙,正如绫素之名,嘴唇淡红,更增十分雅色,在学院里是一众男生倾心的人物,可当下在张士载眼中,就好像那剧中的变脸演员带上了一个漂亮面具,后面是小魔鬼或母老虎,皆不可得而知。
“我......我错在不该学你说话。”张士载刚刚鼻子眼睛都快疼得挤一块去了,见上官绫素有放手的意思,连忙回答。
话说完,腰间却不见得松开,他欲哭无泪地看着上官绫素。
“还有呢?”她又悠悠说道。
张士载一脸懵逼,想了一会,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最后只好摇头:“不.....不知道了。”
“死读书就是死读书,算了,小女子不争,也不跟你这个‘君子’一般见识。”上官绫素说完又重重地掐了一下,然后才松开手。
张士载脱得魔爪,除了腰部疼不可耐之外,衬衫也已微微湿了。
还好,这冗长的街道快要到头了,上官绫素家要从左边走,张士载家住在右边,端的是一个分道扬镳,恰逢周末,接下来一两天也不必同这女魔头相见,好不快活。张士载就这样安慰自己。
“总之呢,你说错了,acg可不是象棋。”上官绫素微微笑道。
张士载不说话。
“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还总是矫枉过正,早上说,畅所欲言一些罢,才正常了一个下午,刚刚走了几步,顿时就口无遮拦;刚刚说不要乱说话罢,这下就一言不发,这是欠抽呢,还是欠掐呢?”上官绫素又是一通数落。
“......那acg是什么?”张士载被吓得问了一句。
“嗯,这表现才好嘛。至于说acg是什么,你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我家,我再告诉你。”上官绫素背起手来,身姿挺拔。
张士载却看向大海,神色凄凉,未来两天的快活时光,瞬间随着波涛退去,口中喃喃道:“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满苍梧,满苍梧。”
“死读书的,听见了吗!我明天早上要是七点钟没有准时看见你,那么你家里人就准备为你收尸吧!”见他精神萎靡,口中还念念有词,上官绫素声音上了一个八度。
“你怎么......说...说..这样的话...”张士载被吓得一个激灵。
“我说怎样的话?我妈说了,男人要是和妻子爽约,定是外面有了小三,你要是背着我有了小三,你还想留全尸?”上官绫素冷笑道。
“我...我还是个男孩,你还是个女孩,不宜谈婚论嫁,分明前段时日你都是这样说的啊。”张士载被这番言论惊得目瞪口呆,再加害怕,说话不断打顿。
“我才没有说过.....总之我不管,我和你有婚约,迟早都要结婚,你现在就敢和我爽约,以后还得了?死读书的,明天,不来,试试看!”上官绫素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是生气。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从丁字路口左边走了。
上官绫素从小就喜欢和张士载呆在一起,平时总是跟在身后叫士载哥哥,百依百顺,既有婚约,张士载也觉得没什么。不过到了上个学期,性情却突然大变,对他冷淡无比,每次见面如见仇人,一句话不说,张士载是一脸懵逼,总是回想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问伯父伯母,俱说不知,心想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沟通交流。学业有些忙,加上男孩子贪玩,上官绫素又总是冷冰冰的,直到暑假才做好准备,包了家大餐厅,点上几只蜡烛,尔后上门接人,人家却跑到阳蓝山上去避暑去了,张士载大大叫苦,只好等待新学期到来再作打算。
结果到了新学期,少女反倒自己找上门来,说是请他在悦来客栈吃大餐,张士载还以为她上学期是什么叛逆期,暑假去阳蓝山上静心养气,现在大概一切安好了。可是一见面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上官绫素性情比上学期更是乖戾,见面就说:“看来夫君是缺乏管教了。”在张士载一脸懵逼之际,便是一记勾拳,将他打翻在地,然后又是一通臭骂,什么读死书,臭穷酸,腐儒,孔乙己之类的,连骂了几个时辰。晚上好不容易扶着墙回到家,叔母及伯父母俱在,诉说此事,叔母异常高兴,连连叫好。
“我家士载自幼丧父母,略输管教,这下绫素会管他,真是极好的。”唯一的监护人叔母那日就是如此说的。
从此张士载的地狱生活就开始了。少女三天两头就唤他出来训话,有人的地方还好,只是掐腰、弹头而已,最惨是在没人的地方,一言不合,动辄拳脚相加。
不过若单是这样,难免让人日久生怨。每次发完脾气,或是训话到一半,上官绫素又突然语气温柔,士载哥哥有没有很疼什么的问个不停,张士载生气也不是,喜欢也不是,久而久之,居然对少女惧怕起来,言听计从,唯唯诺诺,叔母更加高兴,说是管教有方。
“唯小人及女子难养也!”张士载只好私下摇头叹气。
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他叹了口长气。刚刚那又是什么鬼,我说了我不去了吗?还小三,自从被你训话以来,我都快连睡眠时间都难以保证了好吗,哪有功夫和别的女生讲话。
想罢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句:“有未婚之妻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功夫说闲话、管闲事。”这化用的是阳明先生的话了。
夕阳又沉降了些,海面一片金色,远处码头船坞,小船大船来来往往,和街上人流来往正好相衬。
街道边缘至海岸还有一段距离,一个高大的青铜塑像伫立其间,塑的是“倾命战争”期间的名将张扬,脸上一道右斜刀疤,笑得却很是温暖,一身戎装,双手作揖。
每次路过这里,张士载都要驻足片刻,瞻仰一番,当下也有不少游人在下面拍照留念。
为了不拦镜头,这次站得远了些,塑像身上阳光弥漫。
“这位同学,我们在进行一项关于张扬将军的调查,你能帮个忙吗?”几个学生样的男女拿着小本本走过来。
“可以啊,要...要怎么帮?”来人有点多,张士载还有点小紧张。
一个戴半框眼睛的女生说道:“同学说说你对张扬将军的评价就可以了。”
“嗯嗯嗯,别紧张嘛,同学,看校徽你是载明大学的人,高材生一个,回答肯定精彩。”另一个女生蹦蹦跳跳,很是欢乐。
“嗯,我想一想。”张士载点点头。
此时海涛依旧,卷卷金浪,人声鼎沸,相映成趣,又遥想张扬北境征战,破城七十五,转战八国,当场大事,只手可了,何等气吞山河,其又是儒生出身,投笔从戎,终成大将,何等意气风发。
但.....
张士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千里赖波,立我烝民。”
一言既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呃......同学,你说什么?能写下来么?”半框眼睛女生有些尴尬。
“哇!不愧是载明大学的高材生!比之前的那些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说的话一句我也不晓得!嘻嘻!”蹦蹦跳跳的女生又继续蹦蹦跳跳。
接过本子和笔,张士载也有些尴尬,心中暗自自责,口头言语,怎能总是文绉绉的。
正要写,只听见旁边走来一人,朗声道:“这有何难。不过皮日休残句加上些许周颂思文篇而已,立意不错,褒贬有道,可惜‘赖通波’三字被削了一个‘通’字,赖波赖波,不知所谓。”
与张士载肤色略微带黑不同,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目若朗星,留着条八字胡,也是学生打扮,提着个书袋,胸前挂着个校徽,红底白字,震旦大学。
张士载见立意来源被几乎被完全说中,反而有知音之感,看了校徽,心想:“这人竟和绫素是一所大学,不知是哪个科的?”
正要问,那蹦蹦跳跳的女生却已问出口,道:“同学同学,你说了来源,那说说含义怎么样啊?”
那学生看了看张士载,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位仁兄,你替我解答罢。”说罢,竟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众人愕然。
张士载一个箭步踏出,口中说道:“且慢!”右手已向那学生左肩拍去。
他出手自是极快,那学生反应却更快,刹那之间就已经侧开肩头,张士载的右手恰好落了空。
“这位仁兄,既然我已经说破,何必再追上来呢?”那学生笑得很是写意,白皙的脸庞把夕阳的颜色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张士载也笑了笑,道:“说中可也,说破未必。”
他随即解释道:“来源的确是皮日休与周颂思文篇不错,两者虽然都是褒义,但是‘至今千里赖通波’下面自有‘若无水殿龙舟事’之贬,说我褒贬有道,也是不错,不过这通字却是故意去的,缺则不通,这是贬大于褒了。如此说来,自是说破未必了。”
那学生听罢,一言不发,却又转头向前走去。
张士载自以为说到此人未说到之处,此人必定讶异乃至称赞,谁知仍然转头便走,更是大惑不解。
“这位仁兄.....”他又一个箭步踏出,准备拦下那学生问个清楚,此人这般做派,实在有些失礼了。
然而他左脚才刚刚落下,那学生竟已在两丈之外。
“不可能吧?哇!好帅!那个震旦大学的男生轻功居然那么好,一步那么远,军中高手才做得到吧!”蹦蹦跳跳的女生已经快尖叫起来了。
张士载的好胜之心也被激起,你一步能两丈就能与人说话不讲礼掉头就走了吗?我以礼相待,但我一步可不止两丈!
真气运转,电光火石之间,张士载飘然与那学生并立。
而现在距出发点已经三丈不止了!
“这位仁兄何必走这么快呢?有来无往,非礼也。”张士载长笑道。
那学生神色自若,只是叹气一声,声音未尽,人已不见。
这次那人已在十丈之外!
“呃..........”
什么鬼!
十丈!!
张士载一脸懵逼,自知自己一步踏出,极限也不过四五丈,这十丈之远,只见过家中保镖踏出过。
可我家保镖老王今年已经五十三了呀!
不过一脸懵逼之际,嘴巴倒还是听使唤,真气下运丹田,一声长啸道:“仁兄为何不答而走?”
声音传到,那学生怕已经在三四十丈之外了,只见他回头,嘴唇动动,几个字顺风而来。
以义损文,未必非礼,以文损人,非礼甚矣!
张士载天资聪颖,一听老脸就红了,前半句是说他只顾褒贬,不顾文词,后面半句大概是说,他刚刚叫人停下就停下了,又伸手去拍人,自是已经逾礼了。
他悻悻地抓抓头,然后朝那学生作揖。
那学生却已走了不见人影了。
张士载只好回过身去,找那几个调查的学生填了填联系方式,然后乘着太阳未西下,沿着海边走回去。
据说这个得奖之后会联系他。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刚刚到家,院子里停了一辆未曾见过的偏三轮摩托。
“定是什么客人来了。”张士载心想。
走进大堂,发现叔母正在和一个小青年喝茶。
????
叔母近来不亲自接见客人,无论长幼,这小青年是谁?竟让叔母破例。
直到走近,张士载才认出来,这是幼时玩伴,司徒卡,七年前小学毕业,没能考进大学,读了个北邮公学,四年前毕业分在北疆某个驿站当站长,工作繁忙,连过年都不得见,不料今日得见。
“小胖!!!”
“书呆子!!!”
两个人欣喜地拥抱起来。
才拥抱完,张士载正准备谈论往事,却不料司徒卡抢先来了一句。
“书呆子,你想领养一只萌妹子么?”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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