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已经很晚了呢”
老管家轻轻叩响普朗托微微敞开的卧室门
很少见的,这个点将军还未卸下自己厚重的盔甲,就这样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旁,微微眯着双眼,望着窗外已经被夜幕笼罩的王都,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将军?”
见普朗托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老管家用试探的语气再次呼唤到。
“嗯?不好意思,在考虑事情,几点了贾维斯?”
似乎有些头疼,他用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回将军,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还请将军卸下盔甲,早些休息才是”
听到这里,普朗托略作思考,揉了揉似乎有些微红的双眼,轻声说道
“…已经一点了吗,我就不休息了,有事要立刻出门,告诉劳鲁备一匹黑马”
“得令”
宅邸大门前,甩了甩稍紧的臂甲,普朗托用手拉住缰绳,左脚轻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我大概要后天才能会回来”
犹豫一下,他皱着眉头补充道到
“这段时间可能不太平,让下人们注意一下宅邸周围可疑的人”
“老身知道了”
“将军!”劳鲁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泥水溅了一身。
“您的马灯!您把它忘在马厩了”
“不用了”
“可是现在外面这么黑,又下着暴雨,万一您……”
“我说,不用了!”
意料之外的恼火似乎让劳鲁受到了惊吓,他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呼...抱歉,这次是特殊情况”看到劳鲁的样子,普朗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解释到。
“回去吧,外面雨大,可别感冒了”
说完,他转过头,双腿一夹马肚,向大雨中疾驰而去。
凄厉的马鸣很快被滂沱的大雨声所掩埋。
“将军……”贾维斯喃喃道
特里波是被主神所祝福的国度,在这里终年无冬,即使是下雨也是润物细无声的细雨,像这样的暴雨,整个帝国历史的记载中仅有两次。
豆大的水珠落在铁门上,发出乒乒的声音,就算是戴着雨披,老管家也不禁觉得肩膀有些微微犯凉。
“请务必平安归来。”
朝着普朗托离开的方向,他轻声说到。
滂沱暴雨中,普朗托微眯的双眼满是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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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维斯西郊,默斯尔尼修道院
“夫人,已经很晚了呢,就算不去睡觉的话,还是加点衣服为好吧。”看着在窗边发呆了许久的蕾安娜,身为侍女的芙蕾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将柔若无骨的素手轻轻伸出窗外,感受着雨滴落到手背上的触感,蕾安娜轻声说到
“这雨,下了很久了呢”
“是的夫人,已经下了整整两天了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雨呢”
似乎是肚子里的胎儿稍稍动了动,芙蕾将右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着,左手食指轻轻搭在嘴边,
“嘘~好好睡觉啦”
看着眼前缓缓抚摸着肚子的芙蕾,蕾安娜扭头看了看自己床上露出的小小脑袋,一丝笑意轻轻爬上嘴角。
“看起来,这孩子迫不及待想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了呢”
“是呀,院里的老嬷嬷说,大概就这一两天了吧”
“那你快去休息吧,劳烦你陪我到这么晚,真是辛苦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呢。”
“没事没事,反正他闹腾着,我也睡不着。”芙蕾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只手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
“那么,我就去休息啦,夫人你也早些睡觉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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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维斯,城外树林。
普朗托调转马头,轻轻勒停,看着眼前十几道身披黑色斗蓬,仿佛同夜色融为一体的的身影,他张了张口,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滂沱大雨滴落在被泥水横溢的地面上,声音清晰可闻。
终于,黑影中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将军,有啥要说就说吧,大家跟你这么多年,当初都是被你从鬼门关捞回来的人,没啥开不了口的”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普朗托咋了下嘴,一声轻叹之后缓缓开口道:
“那就长话短说了,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拉尔维斯西郊的一处修道院,殿下的意思是...不留活口。”
为首的黑影问到,“这...老人跟小孩也...好吧,我们知道了”
他抬起头,看见普朗托一脸沉重的表情,硬生生将心中的疑问地压了回去。
“还有就是...这次任务完成后,恐怕你们也...”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压抑的沉默在众人之中孕育着。
终于,旁边一个黑影回应到,
“嗨~这事儿吧,大家自愿跟随将军来执行这次的任务,应该都是做好了觉悟的吧,当初给我们这些死囚戴罪立功的机会,把我们从阴森的牢狱中解放出来,我们这些贱命,早就是将军您的了。”
另一个黑影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
“将军,我...”
“现在后悔还来得急”普朗托扭头说道。
“谈不上后悔,只是今晚过后,我的妻儿...将军您要是有空的话,希望能稍稍帮衬一下...”
“...好”
普朗托看着眼前眼眶泛红的汉子,缓缓开口。
“你们的家眷,我都会好好照看着的,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大家...上路吧”
“得令!”一众黑影回应道。
翻身上马,右手在胸口画着十字,红着眼的普朗托,咬牙背对着黑影们大声喊到;
"之前你们看过的画像,上面的女人跟她的孩子是这次的最优先的目标,库鲁斯和泽拉图守在修道院前后门,马费跟拉斐尔在四周警戒,今晚哪怕是修道院里的一只鸟,也不准给我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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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吵醒醒,蕾安娜轻轻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门
敲门的人是一名神色极为慌张的修女,
“夫人!赶快跟皇子走吧!”
“这...”
“来不及解释了!祈祷室有通向后山的密道,你跟皇子赶快往那边走,去找后山脚下的农场主。”
“我知道了”
听到这里,蕾安娜正色道。
“请您务必尽快,我得赶紧去通知其他人再去抵挡一下那群疯子。”
说完,修女匆匆转过身奔向其他房间。
蕾安娜轻轻晃了晃还在熟睡中的克瑞斯;
“瑞斯,快起床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了”
“唔...妈妈,可是你不是说爸爸让我们在这里一直等他回来接我们吗”被唤醒的克瑞斯用小手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地向蕾安娜问道。
“听话,快起来,爸爸有急事不能来接我们了,我们得赶紧去找他”
“夫人!”
卧室门再次被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粗暴地撞开。
“芙蕾,你这是...”
“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带着这个孩子走!”
她跌坐在地,将一个正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孩子递到蕾安娜的面前。
“这...”
“求求你!”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妈妈,芙蕾阿姨干嘛要哭呀”正在被套上衣服的克瑞斯的声音从捂着脑袋的外套里传出来。
“...好,我答应你”
一瞬间的犹豫后,蕾安娜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到。
给克瑞斯套好鞋子,她一手接过芙蕾手中的孩子,也顾不及穿鞋,另外一只手像提小鸡一样提着克瑞斯向门口跑去。
“妈妈,我疼”
“乖,忍一忍,到了祈祷室就放你下来”听着手里不断挣扎着的小克瑞斯的声音,蕾安娜轻声安慰着。
卧室里,只剩下瘫坐在地的芙蕾。
“愿主神保佑你”
双眼失去焦距的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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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用双手剑劈开最后一个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修女,普朗托看了看剑上被她用铁棍豁开的口子,狠狠甩了一下剑上残留的血水。
“该死,这帮子女人不要命了吗,简直跟疯狗一样堵在这里”
“Fuck!”普朗托朝着痛觉传出的地方看去,只剩半截的修女用牙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小腿,他发出了一声怒吼,用剑柄彻底砸破了她的脑袋。
两个黑影从旁边的走廊顶跳下来过来。
“将军,除了前面的祈祷室,其他地方我们都搜过了,没有发现目标”
普朗托没有说话,他弓着身子,右脚狠狠地踏在泥水肆虐的地上,短暂助跑后直接将巨大的双手剑狠狠捅进了祈祷室紧闭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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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
蕾安娜带着两个孩子踉踉跄跄地跑进了祈祷室,看到她们进来,守在门边的修道院长对身旁的拿着铁棒的修女努了努嘴。
得到示意的修女带上门,快速退出了祈祷室。
老院长指着门边的书架。
“来帮忙,用这个书架把门堵上”。
蕾安娜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跟老院长一起用巨大的书架抵住了木门。
老院长靠在书架上,大口喘着气,指着房间另一侧的雕像。
“密道就在下方,你把雕像挪开就能看见它了”
顾不上休息,蕾安娜踉踉跄跄跑到了祈祷室的另一侧。
几乎用尽自己所有力气,蕾安娜感觉自己快要休克了。
看着地上不断出露的密道入口,老院长说到:
“...对,就是这样,你快带着孩子们进去,之后我来把雕像移...”
声音戛然而止。
抬起头的蕾安娜一脸惊恐地看见,一柄巨大的剑刃竟然径直穿过了过厚重的木门和书架,连同老院长的身体捅了个对穿,鲜血正沿着剑刃汩汩滴在地上。
“快...走...”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她从嘴里咳出一滩猩红的血水,眦目尽裂。
唰的一声,剑刃从她的身体里抽离,随后木门和书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着。
蕾安娜看着摇摇欲坠地的书架,又扭过头去,用已经被磨破的手掌轻轻拭去一旁哭闹的克瑞斯脸上的泪水。
“瑞斯,乖哦...你先从这里出去找爸爸好不好”
“呜...妈妈,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要跟院长奶奶一样,呜呜...”
蕾安娜强忍住泪意,艰难地从嘴角扯起一丝笑容,轻轻摩挲着克瑞斯的脑袋,将已经被磕破的额头轻轻抵在他稚嫩的脑袋上。
“不会哦,妈妈只是,跟门外的叔叔门商量一下,很快...很快就会来找你”
”瑞斯,你不要挑食,要多吃饭,快快长大;”
”还有要记得交友,朋友不必很多,有几个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就好啦... ”
”妈妈是女人不太明白,总之这个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虽然你会对女人感兴趣,但千万记住可别被奇怪的女人勾引哦,一定要去寻找像妈妈一样的女孩子...”
”瑞斯,接下来你会遇到很多痛苦和辛酸的事,但一定要坚定的保持自我,还有要拥有梦想,并且要有能够实现梦想的自信。 ”
”还有...还有...还有...还有...其实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教导你,也想要一直陪在你身遍,我爱你,你的爸爸也是,很爱...很爱你...”
克瑞斯仰起头,泪水大滴大滴地从小脸上滑落。
"呜呜...妈妈,我不挑食,也不要女孩子,你不要走好不好?"
蕾安娜仰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眼眶。
“乖...瑞斯...做个乖孩子,要听妈妈的话...妈妈爱你哦,今后也会一直...一直深爱着你...”
她再也抑制不出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却艰难地直起身子,将双手搭在克瑞斯幼小的肩膀上。
“再见啦,瑞斯。”
不顾克瑞斯的挣扎,蕾安娜将他硬生生地推进了秘道里,还没等克瑞斯反应过来,她就将自己的身子靠在雕像上,双脚狠命地蹬着地,一阵声响后,雕像回到了入口上方。
她扭过头,看着旁边还在哭闹的婴儿。
“对不起...芙蕾,请你原谅我身为一个母亲的自私...”
她紧紧的将襁褓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眼前终于突破层层阻碍的男人。
普朗托红着眼,尽管外面纷飞地雨水渗进了他的眼眶,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的女人。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高举着自己手中还滴着血的大剑———
狠狠地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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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托看着黑影们将一具具尸体搬到庭院里,领头的黑影将这些已经僵硬的躯体对着从院长卧室里搜出来的名册一具一具地核对着。
“将军,确认完毕了,修道院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画像上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也都在”
“好...”
普朗托将手里的大剑轻轻钉在地上,从一旁的包里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煤油。
“走吧”
看着眼前已经被大火吞噬的修道院,普朗托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再不走就会有人往这边来了。”
黑影们看了看身后的烈焰,似乎有些意动。
“将军,要不我们...”
“先离开这里吧,你们的事之后再...”
视野上方一个明亮的小点引起了普朗托的注意,他用手拭了拭眼前的雨水,微眯了下眼睛。
“不好!你们快散开!”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的普朗托大喊道。
砰!!!
一柄重剑裹挟着猩红的烈焰径直插入到了他和黑影们的中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一阵头晕目眩。
普朗托吐出嘴里的泥水,用剑支撑着自己艰难地站了起来。
视野中,从天而降的巨剑边伫立着一个全身覆盖着重甲的男子,盔甲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地充斥着撞角,灰蓝色盔甲的接缝处,透着若隐若现的猩红光芒。
重甲男子将视线从熊熊燃烧的修道院转到在场的黑影身上,古井无波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脑中。
“看来还是没能赶上...真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火倒烧得挺旺,我说,你们饿不饿啊?”
“就请你们变成烤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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