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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炽红若霞(1)

第一章·炽红若霞(1)

天启十三年,北境,荒原,弃生之野。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荒漠上,灰和黄几乎是永恒的主色调。贫瘠的土壤无法耕种,只有杂乱却极顽强的野草。理所当然地人烟稀少。弃生野在偌大的北境中也能被冠以弃生之名,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只有锋锐冷冽的不(pi一声,通丕)周风不止息地吹着,刺骨如刀,一刀一刀割得人脸生疼。

连旅人和吟游诗人都不肯光顾的地方。

十三岁的裴迁轻轻叹了口气,弃生野别的没什么,冷倒也不算太冷,就是不周风太烦人,他将身上的斗篷拉得更紧些,只是如此仍然不能完全阻挡冷风的侵入,风从四面八方咆哮着涌来,在衣物的缝隙间挤进来,那冰冷的摩挲令人不适。

这是个容貌寻常而又有些秀气的孩子,眉目之间透着些灵气。有些长的头发梳作马尾状,小脸白嫩干净。这在荒原是少见的,人们终日劳作且受寒风折磨,一般这样的孩子大多是较富裕人家的女孩子。事实上他看上去也确实秀气得像个小姑娘。裴迁记得他娘说一开始看到裴迁时她还以为裴迁是个女孩儿。他腰间别着刀和剑,身上罩一件有些不合身的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破旧斗篷,斗篷的下摆有很多缺口,斗篷上也已经有很多的补丁,显然是用过很多年的了。显得人有些瘦小,站在一马平川的荒野上,更显得他弱不禁风,像在风里摇摆的一棵小豆苗。

只是不论怎么看,这个孩子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算他腰间藏着刀剑。

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老人。那个老者已经有很大年纪了,脸上的皱纹令人难以从中窥得他年轻时的容颜。他穿一件黑色的长袍,不梳髻也不扎辫子,任由苍白的须发在风中凌乱。他牵着一匹马,走一阵子就抓着腰间的酒囊咕噜咕噜地灌上一口。那是荒原的大祭师,伏教的祭师用别国的话说就是巫师或术士,而大祭师就是荒原上名望最大的巫师。此刻他本该坐在神殿里的。不过对于他来说好像在哪里待着都差不多,反正也是喝酒。

裴迁看着前方,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然后轻轻地舒展开来,他挠了挠头,转头看向老人,“老师,感觉不大像啊,没错么?”

他还不太懂催风的流转过程,那里头的灵力转换很有些复杂。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哪怕在九天,关于催风的研究也是高年级巫师的课题。

大祭师耸了耸肩:“你得学着自己判断,这是无论猎师祭师都得学的东西,学好,你就又多了一门在荒原上不至于饿死的能力,想想呗,多有用?”这个时候大祭师说话总是痞里痞气,倒像是个南国街巷里常见的游侠儿了。

这是第几个“又”了啊,裴迁对大祭师本就不高的期望又低了一点。

裴迁认真地想了想,有点苦恼:“可这里是登天原地界了啊,登天原可不比我们弃生野的,土地要肥沃许多,炽红霞哪里会长在这样的地方?”说着,他指了一指天地尽头那道极薄极浅的淡绿,“早想和您讲了,那里是草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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